小学六年级时,级上有同学发起了一个联班的毕业晚会。一共五班百多人的毕业学生在学校的支持之下预约了学校的礼堂,在将近毕业的前夕举办了一场毕业庆典。
举办的同学似乎嫌只有百多人的会场气氛不够「热烈」,竟然要求参加的学生一定要携「伴」出席。不论是男或女,只要不是大人就可以了。
我那时本想找云希出席的,谁知那天她要去她表姐的喜宴,来不了。而那时的葵恩才五岁,也不可能来得到。於是我就带了我在新学校(温馨小提示:乔恩小学曾经转过校的)中第一位认识的小五学妹。她说她打算在下届都办一场类似的活动,想先来偷一偷师。
到礼堂後不久,我便被同班的同学拉了去玩集体游戏,不经意间撇下了在全然陌生境地的学妹。待我发现之时,学妹已经不见踪影了。虽说这是学校,她不会走失,但人是我带来的,我至少要确保她的安全。
我在礼堂内外找了好几遍,也找不到她。後来我找到离吵杂的礼堂有点距离的小草丛後的空地,发现了有几个「可疑」的身影。
我凑近一看,发现那些身影的其中一人是我学妹,而另外的一人……却是那个小小年纪就在校中花名远播的尹承轩同学。
我一向对他没什麽好感的了。明明也是个小学生,他却装得似个小大人似的。脸上是带着笑没错,但对人却抱着十二分的隐性疏离……
咦,他……他竟然还拖起学妹的手!他、他、他的嘴凑学妹的小手那麽近是要干嘛了!
围在他身边的不知哪班的男女同学为什麽不阻止他了?他那是非礼好不好!但见学妹似乎愣住了的站在那边,竟也任由那个「名花公子」对她「为所欲为」!
然後也不知是尹承轩拉了她一下还是学妹自己突然脚软,学妹就一整个人伏了在尹承轩的身上,还要由尹承轩伸手扶着她的腰……
我看不下去地跳出去,一把从尹承轩手上抢回学妹,然後指着他忍不住地破口大骂:「你刚刚对她做了些什麽?」
他被我一下子跳出来的连贯动作吓呆了两秒钟,之後才了然地勾起慵懒的笑一枚:「我?我没对她做什麽喔。」然後没再理会我地转身走往空地上的长椅,坐下。他身边的一大群「跟班」也跟着他移动脚步。有名在我隔壁班的女生更是毫不客气地坐了在他的身旁。
要知道,那时算是跟我同龄的尹承轩已经很有那种领袖威势,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异於常人的优雅和气质。虽然我跟他不是同班,但班上仍是有不少的同学会在耳语间说起这个人的八卦情事。
有人猜他是某某家族的幼子,为了要磨练心智,才来到这所大多是中产人士子女就读的学校上课;有人猜他是某某富商的私生子,为了不让正室得知他的存在,又要给他好的照顾,就来到这里读书避人耳目……诸如此类的猜测多如银河星宿,但就是没人能够说出个确实无误的答案。
可以谓,他整个人本身就是一个谜。
至少,眼见为实的是,全校人──连同校长及老师及校工──都知道他是学校中少有的万人迷、大众情人。漂亮俊秀的面孔、讨好圆滑的手段、神秘迷人的气质,就怎能怪校内的女生无一不仰慕、男生无一不嗟叹呢?
「尹承轩,你就不要对学妹下手了好不好?你都已经快要毕业了,就不要再『残害』幼苗……」
「喂,冬菇头,你不觉得你的声音很吵吗?」凉凉的嗓音响起,带着了点不耐烦。
「你、你、你……」我气得快疯了!那时的我最怕就是别人拿我的外貌来大作文章。我那时顶着一个被奶奶好心剪坏了的「冬菇头」,脸上架着一副土得不能再土的极大粗框眼镜,而更糟糕的是──那时我正带着牙箍!
「我知道我很出名,但也不需要不停地叫我。」他身旁的一班「跟班」已经在掩嘴笑了,「或者,你想做我下一任的女友,叫我做『阿轩』?」
他身旁的女生立时黑了脸。
而我身後的学妹的手却冷了半分。
我刻意地扫了扫手臂,装作扫落新起的鸡皮疙瘩,道:「尹承轩,你尊重一下身边的人可以吗?你身边不就坐了一个美女,又何必再找下一朵小花呢?」
「哼,我要怎样就怎样,你能奈何我吗?」他眼中闪着被人说教的羞恨,说出来的话是一贯的傲慢,「你,是我的哪位?」
言下之意,我没有对他说教的权利。
「我就在想,为什麽有人能像你这样完全不把别人放在眼内?!我只是劝你要惜福……」
此时学妹轻拉我的手,使我回头。「乔恩学姐,你不要管了,我知道我在做些什麽的。我刚才只是……一时失了神而已。」说到尾句,她垂下脸。
「……」他真的有很帅吗?
「我不把人放在眼内吗?」他哼笑一声,「可我这一刻眼中就有一个丑到没法再丑的丑、女。」
一句话中三个「丑」字,字字下重音,明显是想把人惹火──我在心里叫自己冷静,但年纪尚小的我历练不够,还是忍不了:「那也比你好!你这个自大自恋自傲过份自信自相矛盾的人!」吼到後期,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吼些什麽了。只为保着语句顺畅和全部以「自」字开头……
「你、你这个丑女!你有什麽资格这样说我!」他显然是被我彻底惹毛,一向的优雅啊、从容啊、气质啊什麽的都被人统统抛到外太空去了。
「你才没那个资格!」我激动地踏前一大步。犯得着句句都加上一个「丑」字吗?
「我有说错吗?你要身材没身材,要脸蛋,哼,看也不用看,远远瞄一眼就可以直接调头走──」
「啪!」
全世界凝住了,所有人看我的目光都似在看怪物一样,而我反倒变成了枯木一根,呆呆地立在原地。只是手上传来的火热感太真实,让我不得不接受自己……掴了尹承轩一巴掌。
尹承轩当时望着我的眼神是我从未想像过的狠厉、错愕和受伤。在其他人面前,这一巴掌就等同是打掉了他外在的骄傲。
「滚──」如同受伤野兽的低鸣咆哮,直接宣告出我跟他之後的关系肯定是一团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