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恩……殊恩?」我还没睁开眼,耳边早已传来令人熟悉且温暖的声音。
我使劲张开如石头沉重般的双眼,在我眼前的有姁韵、郑以憾、任资载,还有一群同事们。唯一那个人没出现,让我心烦,想起却也依旧心痛。
虽然我知道我被打得头破血流,手还骨折,比任资载被欺虐得还惨不忍睹好几倍,但至少我还有记忆,我没有忘记他们。
「任资载,你这臭小子原来还记得我们好几年前说过的约定啊?」
「这是当然的啊,万一我们家的林组长遇到甚麽突发状况,就是让我们这局的人来罩你!」他们大家微微一笑,向我敬了个礼。
「谢谢你们,我这组长没白当。」
任资载坐在我床边,很直接的切入重点。「孙,把你打成这样的到底是谁?」
我还没说话,姁韵就急着说出口,但我马上阻止。
「让我亲自逮捕他吧,给我一点时间。」
我拿起了手机,寻找藏在深处的那个号码,便拨了出去。
「我是林殊恩,我们约出来见个面吧。」
我用左手拿起咖啡,而右手连动都不能动,因为打了石膏。幸好学生时期很爱尝试一些东西,让我练得两手都能活用,写字也不成问题。
我望着窗外的人们来来去去,匆忙的样子显现出都市的繁忙形象,我并不喜欢这种步调,但是时间不会因你一个人而改变,也不会因全世界而有所变迁。
「殊恩哥。」依旧是最熟悉的称谓、最令人怀旧的声音。还有,他那有些坏意的笑容。
「坐吧。」他仍然很听话的坐了下来,直勾勾盯着我,看起来并没有想和我谈起任何话题。
我微微一笑,但依旧不忘记最初约他来这的理由。
「嗯,先跟你说,自首真的会对你自己比较好,你要不要自己跟我坦承你做了甚麽?」
听到我这句话,他先是一怔,接着笑了起来。「这让我想到你当时是怎麽逼迫我说实话的。」
「当时如此,现在也是。」
从这刻开始,我再也没有逃避过他的双眼,心也没那麽疼痛了。
「对不起。」
「你就这样确定是他?」任资载和我站在房间外头,看着坐在里面的范启阳。
「你当初不也告诉我就是他吗?」
他搔了搔头,便道。「我也不知道怎麽说……他对我的态度跟当时打我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你少在那里胡思乱想,还是你怀疑我抓错人?」
「小的哪敢!我才不要又被你拳打脚踢的,搞得我鼻青脸肿被人当笑柄。」
我噗哧一声,没有想要继续再说甚麽,但是任资载突然一脸严肃的看着我。
「虽然范启阳真的向你自首他所做的一切,但黄姁韵小姐她好像并不觉得事实是你所想的那麽简单。我认为组长你应该去跟她谈谈,再为这案件做一个结局。」
我还没约姁韵出来,她一听到范启阳被捕的消息却心急如焚的跑到分局来找我。由於在那里谈话并不是很方便,便约在高中母校的操场,坐在草地坡上随风吹拂,喝着咖啡谈话。
「虽然殊恩是被害者,但你所见的并不如我多。」
「是啊,你是整起案件被挟持的人。」
「那你要不要认真听我说完一切,再去重整你对这案件的观念?」
我颔首,她啜饮一小口咖啡,便向我侃侃而谈。
*
你和以憾吵架的那一天,我独自一人走出门後,忽然就在暗巷里被陌生人给弄昏。
等到我醒来时,有个男子用一种担忧的眼神望着我。「你还好吗?」
「可以送我去医院吗?我身体有点不舒适,我怕怀里的孩子……」
「不准!」
又有个与眼前男子声音非常相似的人,而且——他们竟然长得一模一样!对於眼前的景象我傻了,我甚至怀疑自己的脑袋是不是出了问题,就这麽看着他们两人,昏了过去。
等到我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就在医院里,身旁还有个男子看着我,眼里依旧流露哀伤与焦虑,我能感觉出他和我第一次看见的男孩是同一个人。但我也并不能确定是不是自己做了梦,有没有两个长得相似的男孩曾站在我眼前这件事,我实在没办法很笃定的说有这种情况。因为我确确实实被自己的困境受到惊吓,连自己的脑袋究竟有没有出问题也不晓得。
那男孩已经看见我睁开双眼,也没有多说甚麽,只是拿起了一张有裂痕但并不是非常明显的照片给我看。
他指了照片的其中一个女人,问了我。「这个人是你吗?」
我一望,马上就知道那是我和你在怀孕不久後一起拍的。
「你认识殊恩?」因为这张照片只有你才拥有,既然眼前的男孩有这张照片,肯定是有和你见过面吧?
他微微颔首,在那之後也不愿再多透露甚麽,只是跟我说我的身体不是是由於受到惊吓才会有这些反应,而肚子里的孩子是没有问题的。
我很感谢他,虽然也有可能是他挟持了我,但至少他看起来并不坏,还有些怜悯心。最重要的是,不管他带我到哪里,手中总是握着那张照片。他一直看着,像是心中期盼着甚麽奇蹟发生。而他的视线总是摆在照片中一个人的身影,那就是殊恩你。
我并不晓得你和他到底发生了甚麽事,但我唯一能告诉你的是,他真的很在意你的感受,有时候我们没有话聊时他总会和我问起关於你的事情。只要不是太过隐私的问题,基本上我都会回答他。有时候有些有关你的趣事我也会说出来,而他也毫不在意别人的眼光,总能因为你的事情而尽情发笑。
他笑得总是很夸张,会闭上双眼,注意点的话还能发现左眼皮的地方有颗棕色小痣,跟他这个人很搭,可爱可爱的。但等他笑完後,又会露出有些悲恸的笑容,那让我看了很心疼,但却又不敢多问究竟是怎麽回事。
那个男孩总是不时的把我藏在一个地方,不然就是会带着我随便走,我好像能感觉得出来是在躲人,但我依旧不愿多问。
不是多问无益,而是我想相信他。
虽然後面还有很多没说,但我认为我只要告诉你到这就好。接下去的事应该是由他来告诉你,而不是我。
因为……你应该要去相信他一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