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
是我人生中第一次离开台湾，
而那天，也是我第一次看见他的眼泪。
“对不起”是我一直想跟他说的三个字。
「孙燕妤！清醒一点！」我拍了拍自己的双颊。
「你已经没有资格再说爱他了。」我这麽告诉自己。
电话响了，我下意识的接了它。
「喂？」我先出声了。
「我是方澄空。」
「我知道...」我低喃。
「明天下午，我去找你，我有东西要给你。」
「…好」我沉默了一下後，便答应了。
「再见。」听到我的答覆後，电话的另一头随即传来那令人心碎的嘟嘟声。
「真的…很讨厌我呢。」我不禁扬起一抹无奈苦笑。
“这是你第一次挂我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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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早晨，我起了个大早，却不知道能做些什麽。
「好想去晨跑…可是，我不能。」这个埋在我心底长久的愿望一直实现不了。
我，孙燕妤，患有先天性心脏病，这件事没多少人知道，就连我的前男友也一样，他并不知情，因为我并不想接受任何同情的眼光，我知道，那是最残忍的。
坐在床上的我，整理好思绪後，还是决定出外走走，即使无法跑步。
今天早晨的景色很美，美得不切实际。明明是春天，为什麽我的心还是被覆上了一层凉意。
「孙燕妤？」站在我面前的人用着惊讶的口吻叫了我的名字。
「程奕杰，是你啊。」我的反应非常平淡，不像他那麽激动。
「你回国了？」他问。
「不然你现在是看到鬼哦...」我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啊，抱歉抱歉。」他笑答。
「你们和好了吗？」我用着复杂的眼神看着他。
「一见面就问啊…和好是和好了，但我很肯定那种感觉已经不在了。」他搔了搔头，装作不在意的说。
「对不起…要是我当年没有找你──」我不禁哽咽。
「不是说好不提了？是我自愿的，你也没拿着刀抵住我脖子逼我做啊，所以，不准怪自己，听到没？」他的语气变得有些严厉。
「可是…我後悔了！我後悔了！」我激动的大吼，多年没流的眼泪就此再度滚出眼眶。
「当年我应该就算冒着生命危险也要留在台湾的！」我再度大吼。
「你知道我不会允许的。」他低沉的声音据有安抚人心的作用，他看着我，好像在告诉我，你还有我。
「对不起，我刚刚..又失控了。」我扬起浅浅的微笑。
「发泄情绪很好哦，之後常常对我这麽做吧？」他笑着说。
「干嘛那麽想当垃圾桶啊？」我不禁「噗嗤」笑出声。
「只当你的啊。」他笑。
「蛤？」我瞪大双眼。
「我说笑的啦，当真罗？」他不禁坏笑。
「谁…谁当真啦…」我把脸撇到一旁。
「好啦，不闹你了，你是来散心的？」他问。
「跟我一起晨跑好不好？」我反问。
「明知故问，而且我现在就在晨跑啊。」他露出得逞的笑容。
是的，他知道我患有心脏病，他是我从幼稚园就认识到现在的死党，应该也称得上是青梅竹马吧。他对我很好，我们现在的关系也可以说是密不可分。
「欺负我。」我突然说出这三个字。
「才没有，谁欺负你了？」他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指着他。
「别冤枉我啊」他又显得更慌张了。
「没冤枉你，只是耍了你。」我笑嘻嘻的对他做了一个鬼脸後，就往身後跑去。不料…却撞上了一个人。
「诶，啊，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边说边抬起头，当我对上他的眼睛的时候我瞬间呆住了。
「没事的。」他敷衍的说。
「澄空...」奕杰叫了他的名字。
「怎麽了？我打扰到你们约会了？那我先走了」他准备转身离开，而我却拉住了他的手。
「怎麽？」
「我们..没有在约会...」我蹙眉，慢慢说出。
「干嘛跟我解释？」他把我的手甩开。
「我…」其实你..不在乎吗？我的心，瞬间揪在一起，我紧抓着胸前的衣服，想让自己好过些。
「孙燕妤，回家去，现在。」奕杰开口。
「为什麽？我──」
「我叫你回家！」他大吼。
我愣了一下，「你…吼我…」我吓呆了。
「对，所以现在马上回家。」他的语气冰冷。
我鼻头一酸，什麽话也说不出来，就此转身跑离这个地方。
“你从未吼过我的…”
「方澄空，你到底想要做什麽？」他的语气不带任何情感。
「让她痛苦到死。」澄空认真的说。
「你在说什麽啊！」奕杰下意识的抓住澄空的衣领。
「你别忘了当年是谁背叛谁。」澄空的语气转为冰冷，双眼紧盯着奕杰。
「切…」奕杰咬紧牙根，却说不出任何话来反驳澄空。
「该放手了吧。」澄空看着奕杰抓住他衣领的手。
奕杰松开手，「不管怎麽样，你一定会後悔的。」奕杰说完後便往燕妤家的方向跑去。
「後悔这种事，怎麽可能。」
♧
我坐在床上，刚刚的画面彷佛历历在目，挥之不去。
「叮咚~」清脆的门铃声响起。
我起身，但却无法走到门前，只能任凭门铃声不断响起。
「燕妤，你在家的吧，开门，我刚才不是故意的。」那安抚人心的声音再度在耳边响起。
在听到他的声音後，我居然不再惧怕，我迈开步伐，走向大门，打开了门。
「对不起。」开门之後就马上听到他满怀歉意的道歉。
「是有原因的？吼我..」我问。
「你不想让他知道吧？心脏病的事。」奕杰开口。
奕杰一说完，我才恍然大悟，原来…他早就发现了，我心脏病快发作的事。
「谢谢你。」我诚恳的道了谢。
「谢什麽，都几年朋友了。」他笑。
「那个…你们又吵架了？因为我？」我眉头微皱，缓缓问道。
「嘛…算是吧。」他露出了纠结不已的表情。
「对不起，又是因为我...」我愧疚的看着他。
「我说过了，不准怪自己。」他温柔的笑着。
「可是…」我欲言又止。
「孙燕妤，你什麽时候变得那麽优柔寡断了？」他笑。
「我才没有呢！」我脱口而出。
「这样才对嘛，我就是喜欢这样的你。」他的嘴角勾起了一个很好看的弧度。
「什麽…啦…」太犯规了啦...用这种表情说这种话，我的脸上不禁浮出一层红晕。
「时间也不早了，你先去休息吧，我先走了」他说。
「啊，对了，你要打工对吧？」我问。
「是啊，好好照顾自己啊。」他说完便打开了大门，离开了我家。
但是，隔没几分钟，门铃声又响了。
「一定又是忘了什麽东西。」我便笑边走向大门。
打开门後，「你又忘了什麽东西啊？」我半嬉闹的问，但当我把头抬起，对上眼前这个人的视线後，我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他刚刚才从你家离开啊？」他有些半嘲讽的问。
「嗯…」我轻轻回答。
「没事，我只是要来拿东西给你的。」他拿出一盒东西，递到我面前。
「这是…？」我看着这个水蓝色的盒子，不解的问。
「三年前来不及送到你手上的生日礼物。」他说。
「我的…生日礼物…」我瞪大了眼睛，感到十分讶异，三年来，他都把这个礼物好好的收着？只为了总有一天能送到我手上？我心中的疑问愈来愈多，也愈来愈浓烈。
「嗯，既然都送到你手上了，那我走了。」当他正准备转身时。
「等一下！」我急忙叫住他。
「还有什麽事吗？」他回头看着我。
「谢谢你。」我紧盯着他的双眼说。
「这就不必了，我只是在做我曾经想做的事罢了，一点私人感情也没夹带。」他冷冷说道後，就离开了。
“我已经变成过去式了吗？”
他离开後，我坐在椅子上，缓缓的打开这个水蓝色的盒子，一看到盒子里的东西，我愣住了，是一个有着风铃草图案的风铃，风铃草…是我最喜欢的一种花，它象徵着温柔的爱，三年前的你，对我有着这样的感情，三年後的你，真的对我一点点感情都没有吗？我真的..不相信，也不想相信。
♧
今天已经是我回国的第五天，也是我要去新高中报到的一天，所以我早起了，一到学校，我就往教职员室前进，而老师也拿了一张资料，资料上写着我是几班，也清楚的写着班级上有哪些同学，我看着看着，眼睛的视线就不知不觉的停在一个人的名字上，「方澄空」这三个斗大的字让我无法移开视线去看班上还有哪些同学，直到老师不断叫着我的名字，我才回过神来。
「孙燕妤？」老师用着你在发什麽呆的眼神看着我。
「啊，抱歉，老师，怎麽了吗？」我连忙回应。
「等会早自习的时候，你自己进班级，你就自我介绍一下，介绍完你就坐在方澄空後面。」老师说。
「蛤？方澄空後面？」我瞪大眼睛盯着老师。
「是啊，他是学生会长，刚好你有什麽不懂的都可以问他。」老师解释。
「他是学生会长？」虽然我并不是很惊讶，但是...澄空之前应该很讨厌这种麻烦事的啊...三年过了…他的习惯变了，似乎连同心也一起变了。
「是啊，从高一开始就一直当到现在。」
「好的，谢谢老师。」我对老师道谢後，就往二年三班，我的新班级走去。
我走到教室门口，「报告。」说完後，我就往讲台走去。
「大家好，我是转学生，孙燕妤，请大家多多指教。」说完後，我就深深的一鞠躬。
「正咩欸！」「听说她是从国外回来的欸。」「欸，你又可以泡咩了耶！」台下的声音此起彼落。
「够了没。」此时，澄空拍桌起身。
「只不过是一个转学生，可以让你们吵成这样？」他讽刺。
看到这场景，让我想起当年我国一，在自我介绍时台下也是一样的场景，而他，也是这样帮我解围的。
他说完後，全班瞬间鸦雀无声，没有一个人敢再吭一声。
「你也回你位子吧。」他看着台上的我。
「啊，是。」我连忙下台，走向他身後的那个位子。
「你坐这？」他看着我走到这个位子似乎有些不满。
「老师说我坐这，有问题可以直接问你。」我说。
「怯，那老太婆真当我很闲啊...」他不屑的看了我一眼之後又转了回去。
你没有拒绝耶…那我是不是还可以抱持着一点点的期望呢？
「转学生外找。」一个没听过的男声传入我耳里。
「啊，好。」我起身走向教室门口。
「燕妤。」站在门口的男子一看到我就高兴的大喊。
「奕杰你小声点啦，太大声了啦」我把手指放在嘴唇上，摆出嘘的手势。
「有什麽关系。」他笑嘻嘻。
「你哦，老爱黏着我。」我回以他一记微笑。
「怎麽？你不喜欢吗？」他笑望。
「是不会啊...」我脱口而出。
「那就好啦。」他给我一记爽朗的笑容。
「好啦，你快走啦..我快被那些女生用眼神杀死了。」我苦笑。
「好啦，那你一个人要小心点哦，小心周遭的人。」他说完这句话就走了。
「欸..等等，你这句话是什麽意思啊！」他听到我说的话了，但他却继续往前走，一点要回头的意思也没有。
「程奕杰！！！」最後只剩我的声音回荡在走廊的尽头。
Chapter1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