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被困的几天,路泉一无所知。他被司千律以「客人」为名邀回家畅玩过夜,然而当他表示要走,司千律便说要举报《XOnline》了,要让《XOnline》完全消失了。路泉彻底明白这家伙在要胁自己了,冷目质问少爷儿究竟想要什麽,却得不到答案。
晚上回不了家,白天不能上学,客房的网路加装了厚厚的防火墙,每天必须做的便是致电给父亲和学校,报个平安。
被威迫至此,路泉当然不能再忍下去,直接冲出客房要走,岂料司千律居然吟诗似地唱道:「如果你最喜欢的青消失了,你能不能接受?」
不知何时,司千律知道了他的一切:他放上最多心思的网游,他使用的帐号,以及他在整个游戏、整个网路、整个世界最信任的AI。
把柄被逮住了。难道司千律可以对他为所欲为,任意羞辱,如同剧本的主宰者?
「放心,我不会伤害我的好朋友,只想请你帮帮忙,听听话,什麽都别问。」司千律装作百般无奈的战士,深深拍打路泉的双臂,「不过……真没想到你会为了区区一个AI便这麽听话……」
路泉玩过被禁锢的剧本,但往往用点儿道具、找出秘密通道就能逃脱,却从未亲身玩过这种束缚心灵的剧本。
既然司千律攻心,路泉也攻心。
既然自称是好朋友,就瞧瞧他有没有好朋友的良心。
路泉在现实里社交经验少得可怜,在游戏里倒练出了些功夫。接下来,他假装对世界心灰意冷,不吃不喝,终日望着左手手腕彷佛想进入虚拟世界。司千律果然一如剧本中的大将,对这种可怜弱受姿态的囚犯生起一丝同情。
不过,真正救了路泉的人不是他自己,而是司家老爷──司万法。
当司万法介入事件後,路泉听到司千律喊出匪夷所思的告白。
「不要再迫我、我不要!我有我爱的人,就是这个人……我爱的人叫路泉!」
以及,见识到司千律一直逃离的父亲,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那位父亲一拳将儿子打落地上,然後用脚掌贴着儿子的脸,脚趾甚至夹住了鼻子,形同玩游戏般往左右两边踩踏。
「连自己要做的事都不知道。净是添麻烦。」
司千律像只狗,又或者,更像一只可以随手拈死的蚁。
这画面,是虐儿吧?
路泉紧抿着唇,吓得全身都隐隐发颤。这是现实,现实是司千律受到父亲无情虐待,身上没留下伤痕,同学还将他离家出走的事当成日常聊天话题。
眨个眼,司万法已经离开了。管家将路泉带出房间,他连日被囚禁,精疲力竭,不得不从。只是,离去的一刹那,他瞄到司千律的神情,那张脸深深印到他脑海里,永不磨灭。
司千律当初离家出走的原因,他总算明白了。
「那是野兽的脸吧,好像随时会扑到他爸爸身上啃咬。但他始终没有那麽做。」
说到这里,路泉的双目也转为黯然。路泉跟父亲的关系不好,很难聊上几句,但是像司家父子那麽水火不容的还是第一次见,当时的气氛让人窒息。
离开司家後,路泉内心的不安感极为强烈,一整天都在人多的大型商场里流连直至晚上才归家。检查信箱,留在司家的东西都寄回来了。
隔天路泉提起勇气返校,司千律偏偏没上学。同学们倒是一个两个都笑得淫邪,问他和司千律这几天做了什麽,是不是愉快得要升天。原来在他被困的日子里,司千律在学校散播了谣言,说他们两个是情侣了,路泉投奔到他的家里恩爱了……尽管,司千律其实没有对路泉毛手毛脚。
後来不知怎地,这谣言竟从学校传到司家老爹耳边,司万法才不得不亲自插手把路泉释放出去。
「再後来的事,你都知道了。J市不好待呢,别说司千律,连同学看我的目光都怪,整天将司千律的事扯到我身上,难受得很,没几天我便乾脆退学,回到I市。还是一个人过日子比较清静呢……」路泉说到最後有些漏嘴,捏了捏祈洛希的乳首,马上补充:「当然,两个人住,有个贤妻替我烧饭也很好。」
「嗯……」祈洛希嘴边应着,心里想的却是司千律。
被困笼中的野兽、离家出走……他跟司家少爷大概少许共通点吧。虽然他没有目睹司万法踩司千律的一幕,但他好似能够想像那种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