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第一代的猃是婴螺花灵诞下的。
所以这种寿命绵长的植物对他们一直是很特别的存在,并非只是简单崇敬的图腾,在舒然想来应该是混杂了对远古母性的渴望吧。
雌性的猃,从不抚育後代。
她们对自己的血脉冰冷的不可思议,在咬断脐带时就是与孩子诀别的行礼。
这种天性,不论是兽型还是化人,都未曾改变。
“我们是猃族里血脉最为纯粹的一支,世代守护山谷里的婴螺花,可是,为了讨好行政区的人类,执政官奥雷德要伐掉唯一一棵的百年婴螺树,很多族人自然是不同意,他以此要挟,不进入山谷可以,但是,纯血的我们必须服从第二区政府的管理。”
女菀的眼里波光淋漓着飘荡无依的悲伤,溢满着更深的无力,她看向门外的浮生,那瞬间的荒凉,凄清的如同滴落纸上的墨,是谁都阻止不了的弥漫。
星星在荣华意喻极其珍贵的东西,女菀只是借比婴螺树,舒然淡笑的拉回早上的记忆。
是她多想了,但,就是怎麽也忘不了女菀那遥望的模样,令人心惊胆颤的悲哀直到现在也影响着她,好奇怪,仅仅是这一个理由就令她难过成这样吗?
舒然沈浸在自己的思绪,走在青石板的小路上,迎面一个老妇,低着头,满是银色的发在脑後盘起个发髻,她没看到和人家撞个满怀,幸好及时扶住那年迈的身躯,这年龄摔一跤,也不得了。
“对不起.....”
舒然赶紧道歉,可是,老妇当她透明似的,站稳後,自顾自的继续往前走,就像完全没发生刚刚的事件一样。
怎麽回事?
一丝诡异的感觉让她觉得後背有点发凉。
“姐姐!”
“呀啊──”
舒然吓得转身,见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阿湳才拍拍胸口定下跳快的心脏。
“阿湳,不可以站在人後面突然说话会吓坏我的!”
高大的男人顿时神情萎靡,怯怯的说:“我找到姐姐一时高兴.....阿湳保证绝对不会这样了,阿湳是好孩子!”
他信誓旦旦的立正站好,是标准的军姿。
很难和那个聪明且心思深沈的湳蛰想成一个人呢,像两块完全不同的拼图,怎样搅动脑汁也寻找不到相合的地方。
她笑了出来:“瞧你紧张的,我又没有生气,不过你这动作挺正规啊,和谁学得?”
“是红头发的人教我的。”
他也憨笑一下。
是烈蒙,舒然很自然的想到了那个高贵的兽人。
以及,那双在青月之光照耀下的幽邃金眸。
“那是坏人,不能学他教你的东西,知道吗?”
说她幼稚也好,反正舒然就是不想和他有半点瓜葛,她要离他远远的,最好永不再见。
“嗯,我不学了。”
阿湳的听话让她既开心又有点不开心。
“阿湳,你为什麽不拒绝呢?”
孩子还有耍脾气的时候呢,可是他完全没有表达过自己的意愿。
“拒绝?做什麽要拒绝呢?”他有些迷茫的看着舒然。
女子摇摇首,有点恨铁不成钢:“你是男子汉,以後要做大事的,不能别人说什麽你就做什麽,要分好坏,要分对错。”
她说得头头是道,而面貌俊朗的男人更加不解,但还是点头答应。
算啦,这是个大工程,老师可不是那麽好当的,她在心里一顿自我安慰,拽过他的手臂,查看被打出的鞭伤,既然出来了就把他们的伤药也买回去,湳蛰给的钱还有很多,足够一些时日的花销了。
“姐姐.....”
“嗯?”她头不抬,继续看着伤。
“我很笨,不懂的事也太多,可是我知道有一件事阿湳一定能做得很好。”
舒然抬起头,望着他清澈的目光问:“什麽事?”
“保护你。”
他的神情端正严肃,曾有的过往稚气一瞬间消失无踪,舒然一阵恍惚,他郑重的誓言轻轻敲在心房,那刻,如同骑士对主人的效忠。
“阿湳......”
“这世上没有人像你这样待我,所以即使要生命维护我说出的话,也在所不惜。”
舒然的身心忽然陷进一种柔软中,她欲言又止,却一眼瞄到他藏在身後的手,那里攥握的什麽东西,她先是疑惑的眨眨眼,一股清明闪现出来,
她眼一眯,厉声道:“阿湳,你敢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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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区政府
轻寒随着另一名同僚捧着一本本的文件,朝执政官办公室而去。
“休息日都要工作,奥雷德真不愧吝啬鬼的称号。”
同僚小声的抱怨着,传到他的耳中时,化成一抹讽笑。
不能实质的反抗,做什麽说什麽也只是一种无聊的发泄罢了。
“喂,轻寒,你知道那个被通缉的人类女性吗?”
“听说了,胆子倒很大。”
“切,没有政府和军官的保护,她迟早会回来,不过,大家都说她──”
同僚忽然凑近他,压低声音道:“异常的美丽,就连赫赫有名的烈蒙阁下也为之倾心,现在很多执政官和人类都很好奇这位名舒然的人类女性。”
轻寒微微皱眉:“不会吧,烈蒙阁下锺情自己过世的妻子,怎麽会.....”
“死人哪比得上活生生的美女,昨天行政区的通文都下来了,知道行踪的都给不少於500卡卢币!”
同僚的眼中生出一股贪色,看得轻寒厌恶的别过头。
文件很重,挡住了视线,他余光扫到迎面而过的人,一个不留神被对方撞散了手里的东西。
“没长眼啊!”
同僚的话才落,就被那人的侍从军官上前打了一拳,摔到墙上。
轻寒本能的要拔枪却在下一秒被另一个反擒拿摁跪在地。
撞的那人,向他们迈了几步,纯白的皮鞋不染尘埃。
白色?!不待轻寒反应,他的军帽就猛地被掀开,一头紫罗兰色的长发倾泻而下,遮住了他的眉眼。
“混血?”
面前那人饶有兴趣的说道,慵懒而磁性的嗓音微微震动着空气。
他们抓住他的发丝,头被迫的昂扬抬起。
终於看到嚣张人的面目:一身的白色军装,外披一件黑色的军式风衣,脸上则让一张蝴蝶纹面具挡着。
轻寒深蓝的眸子,紧紧一缩,知道自己招惹了大麻烦。
“你的眼神不错,想不到猃族还会有你这样的混血儿,我记得,应该在十年前的屠杀里灭绝了。”
他笑得淡然优雅,带着闲庭喝茶一般的悠闲。
只有轻寒明白那笑里藏了多少的残忍和无情。
“下次要看路,免得再碰到我,就当给你个教训吧。”
伴随声音落下的是拳打脚踢的疼痛,内脏被挤压出一阵阵撕裂感,那些重重的力量全都让自己的身体吸收去,他咬牙忍下,怎麽也不哼一声。
慢慢的在嘴里尝到了血腥的甜味。
眼底是浓得化不开的墨蓝。
直至那人离开,同僚赶快去查看他。
“没事吧?”
“......死不了.....”
他勉强说道,吃力的坐起身子,紫色的军装脏乱而褶皱,有好几处裂开,是和脸面一样的狼狈不堪。
“妈的,他怎麽会在这!”同僚愤恨自己的倒霉。
轻寒不答,举止平静。
“别多说了,还没吃够苦头吗?”
“三区的执政官总往我们这跑,算怎麽回事!”
轻寒扶着骂咧咧的同伴站起来,他晦涩难辨的望着白衣军官离开的方向说:“你不知道吗,三区的执政官莲佐,很喜欢婴螺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