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你到家了再见掰掰。」严可妮在白晴妤踏进自家门口的第一个脚步就想先行离开了，她从尚未日落走到天色昏暗还没走到家，怎麽想都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啊。
「别急着走嘛可妮，你一个女孩子家自己回去我会担心，宇诚你送下她好吗？」白晴妤用手挡住严可妮想要强行关上的家门，目光哀求的望着胡宇诚。
「我不需──」「好啊。」
空气安静了两秒钟的时间，接下来就是意义不明的低吼声和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白晴妤笑笑，转身进到屋内。
「你可终於到家了。刚刚那两个人是谁？新朋友吗？」
「对噢，是新同学。」
白忠鸣欣慰的看着白晴妤，这些年来她受的苦似乎不比他少。
「我想去给妈妈上香。」
「去吧，你妈妈一直在那，我都不敢动她呢。」
白晴妤懂事的笑笑，给父亲一个温暖的拥抱就踏步上楼。
「‧‧‧‧‧‧燕妤啊，你妈妈应该很想念你们两个吧。」
白忠鸣的头转向旁边墙上，目光停滞在一幅应该是全家福的照片上。照片里夫妇俩左手右手各牵着一个小女孩，妇女牵着的女孩看上去较年长，浅浅的挂着笑容，一双眼睛幽幽的，看上去十分乖巧；男子身旁的小女孩就不是那麽回事了，俏皮的摆弄的姿势，笑容灿烂。
不只她想你们呢。
我也很想念你们。
「你不要跟上来！！！」
「不行啊我答应过晴妤了。」
「我这几年还不都是自己上下学哪里出过什麽事情了！根本一点就不用担心我的安危！所以现在给我滚蛋现在立刻马上！！！」
严可妮感觉自己的头发都要炸了，已经多久没有情绪摆动的面容这时充斥着盛怒，和後方轻松跨着长腿跟着的胡宇诚呈现完全反比。
「不行啊，出来混就是要遵守约定的，这是基本道理啊。我从小就是答应人的事情就会做到，和别人约定好的事情就一定要完成，不然就不要松口说出承诺嘛，那太没意义了。」
最後一个字尾落下，严可妮停住脚步。
「怎麽了？到了吗？这栋大楼吗？」胡宇诚完全不介意前方女孩子紧握双拳似乎很生气，自顾自的猜测着。
严可妮感觉自己的脸庞淌下温热，不敢哭泣出声，只好松开手继续往前走，脚步不似刚才那样大力，变得细碎无声，慢吞吞的走着。
「不是那栋吗？那你刚刚怎麽了？」察觉到异样的胡宇成赶紧追上，这次不是像背後灵一样跟在後方，而是直接绕到严可妮身旁配合她的节奏，稍微倾身想撩开长长的发丝看看她的状况，却被她轻轻挥开。
眼尖的他还是看见了，一滴晶莹滚落。
不是今晨的冷漠，不是下午那种毫无感情的笑容。
而是真真实实的脆弱。
「‧‧‧‧‧‧你──」
「什麽都不要问。」
她打断他的问话，用手背拭去那抹滚烫。
「都不要问，只要你什麽都不要问，我们就还能做同学。」
「那可以，做朋友吗？」
没有任何回应。
一直到严可妮到了她家，笔直的往大门口走去时，胡宇诚才再度听见她开口，清澈却坚定。
「我是一个违背了别人约定的人所以，没资格做你的朋友。」
大门阖上，仅剩残余的错愕尚未消散。
她仍然记得那年，他们手拉手肩并肩，誓约了诺言，不可以落泪。
「对不起。」
她背靠在门上，兄长听见她回来的声音走出来查看，抿起嘴角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自己好好冷静。
终於放声大哭，在兄长手心传递温柔给她的瞬间，心里最後一寸防线也彻底崩毁。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我没有遵守约定，对不起我还是哭了。
对不起。
严海侧身把严可妮拥入怀里，轻轻顺着她的发。
「你从来就不用为了谁道歉。」
这是多年来她终於释放了压抑在心头的种种委屈，哭完之後就有一种雨过天晴的感觉，只是违背约定的罪恶让她无法原谅自己，似乎、又要将自己推入更深更深的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