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做了什麽啊！」
我的意识恍恍惚惚的苏醒，但我还没睁开眼睛。
「你到底在想什麽……我的天，你到底在想什麽啊！」
这声音，是金智正。
他，在骂谁？
害我变成这样的人吗？
我缓缓睁开眼睛，刺眼的光逼的我眉头皱起……感觉已经很久没睁开眼睛了。
「玉凌？玉凌……我的天啊，你醒了、醒了醒了……真是太好了。」
───这是芷闵的声音。
我试着动我的手指，可是我动不了。
我张开嘴，低声的开口：「……谁？」
「是我，我是芷闵……我是徐芷闵，你还记得吗？」她立刻回答我，非常着急。
我感觉喉咙很乾涩，像是十天没喝水一样。
「……几天了？」我又问，感觉头好重好重，甚至都还看不清楚前方，只有一大片白光。
「你昏睡了一个多礼拜，玉凌。」
───金智正的声音。
「太好了……你终於醒了，玉凌，真是太好了……」芷闵的声音像放下大石头一般。
我试着想起发生什麽事，然後我立刻大叫：
「妈妈！」
可是没人回答我。
「我妈妈呢？智，我妈妈呢？徐芷闵，我妈妈呢？」我开始拼命的问，一旁的机器发出很快速的『哔哔』声。「我妈妈在哪里啊！」我大吼。
还是没有人理我。
「玉凌……」金智正很沉重的叫我，我感觉他握住我的左手。
「我妈妈在哪哩，智，我妈妈在哪里？」我着急的问，视线这才慢慢恢复。
我看见金智正那张忧愁不已的脸蛋，正用我无法解读的情绪看着我。
我等着，我着急的等着他开口对我说关於母亲的事。
「───她死了。」
可是我等到的，却是这三个字。
＊
我听父亲说，我的双腿开放性骨折，算是不幸中的大幸，至少我没有变成残废。
左肩膀严重脱臼，骨头是闭锁性骨折，後背上有多处深可见骨的伤口，右手则是有很多被玻璃割伤的伤口，血流的最多。
听父亲说，幸好没伤到脊椎，不然我下半生没办法动。
我待在医院里面做复健，等待伤口的恢复。
金智正没有来医院探望我，只有我醒来的那次。
反而是徐芷闵，她天天都跑来找我。
「玉凌，我带了你最喜欢吃的苹果来了！」今天她又和平常一样来找我，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还有香蕉跟芭乐喔！」
我渐渐的不觉得她很烦了。
至少只有她一直在陪我。
「喔，谢了。」我对她低声说道，接过苹果。
「……」
此时的芷闵都会一直看我吃，我不知道她在看什麽，不过她脸上总是挂着一抹很奇怪的微笑。
我都直接忽视。
其实我真的很蠢，明明知道那眼神代表什麽意思，可是我都直接忽视它。
我想我只是不想正视这个问题而已。
说不定我对她真的有那麽一点点感觉。
不然，在得知真相时，我不会那麽气成那样。
＊
在医院待了四个多月，右手的伤都已经结疤，左肩膀的伤口也结疤了，只差双腿还是会刺痛，走路没办法走好。
我还是不停的读谱，不停的念书，希望能跟上学校的进度。
──之後，在不知道哪个月的礼拜一，我听见了，让我瞬间崩溃的真相。
我一如往常的拄着柺杖，强迫自己的双腿走路，走到了医院的一楼，几乎走了一整间医院一圈。
当我走到後门的一个庭院时，我听见金智正气急败坏的大吼声：
「到现在你还有脸去看她？你手上拿的是什麽？你为什麽要做这种事……为什麽即使如此还是要来看她啊！」
我愣住了，因为我不曾听过金智正这麽凶的吼声。
「……我喜欢她。」───这是芷闵的声音。
「即使你做了那些事？」金智正激动的反驳。「即使你害她的独奏会变成那副模样？即使你害她母亲送命？即使你只是因为喜欢她想把她占为己有、所以硬是把事实扭曲，逼迫你们全家族策划这件事？即使这样你还是每天来看她吗！」金智正凶狠的大吼，我听见他声音那难过的情绪。
匡锵。
拐杖掉到地面上，我的脑袋里瞬间空白。
「……！」金智正和徐芷闵都看向我，脸上瞬间充满惊恐。
「什麽？」我的声音不解的问，眼睛瞪的超大。「你刚才……说什麽？」
我的双腿很痛，痛的像被火烧一般，我的膝盖支撑不了我的重量，跌到了地板上。
「不、不是的……」芷闵反应过来，表情变的很难看。「不是这样的，真的不是这样……」
「不然是怎样？」我打断她的话，将僵硬的视线移向她，嘴角下垂，我咬牙切齿。
「───」但她却说不出话，年仅十岁的模样，让我的心好痛。
「所以，都是你害的？」我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出，深怕自己讲错一个字。
「全部……都是你这该死的女人害的？」我又重复了一次，双眼瞪的好大。
她的眼神破碎，像是崩溃一般的和我一样跪在地上，眼泪比我先溃堤。
「我真的很喜欢你，玉凌……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她断断续续的对我说着。
───可是我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喜欢？」我讽刺的说了这两个字，声音开始发抖。「就因为这个？因为喜欢我？」
她还是一直哭，不停的哭。
「你明明知道我不可能会有喜欢这种感觉，为什麽还要这样？」我的声音颤抖的好厉害。「就因为你喜欢我？就因为你这个该死的喜欢，所以想要这样害死我？」
她哭泣的脸，让我愈看愈火大。
金智正走到我身旁，将我从地板上拉了起来，替我捡起拐杖。
「……这只是个悲剧罢了……」
我听见从她断续的哭泣声中，她吐出这几个字。
「什麽？」我瞪着她。
「从头到尾，只是个悲剧……」她又说道。
「主角就是我们三个人……从头到尾，只是个悲剧罢了……」
她的声音，颤抖的很厉害。
我也忍不住深感背叛的痛，流出了一行眼泪。
「闭嘴。」
我沉下声音，咬牙切齿的对她骂道。
「给我闭嘴。」我火大的又说了一次，流出了另一行眼泪。
「玉凌……」金智正轻唤我的名字，眉头皱起。
「玉凌……」眼前哭泣的她，也喊我的名。
────这该死的名字，他妈该死的名字。
「给我滚！」
这是我对他们最後讲的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