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13:20
地点:Atlantis
进了黑馆之後,我还是稳稳得抱着两人份的便当外加饮料慢慢走。不是我要说,但是很值得高兴的是黑馆里的「……」再也不敢作祟来吓我了。
大概是他们感受到我如果一出事,就会拿米纳斯爆了他们。
现在你们欺负不了我了,哈哈哈──
一边这麽想着,我一边踏上到四楼的最後一级阶梯。
但是就在那个瞬间,那一阶的阶梯居然往後退,活生生退到让我不可能踏到的距离。
反应不及的我自然是仆街了,颜面直击地面真的是很痛!不过幸好有保护到午餐,我双手举高没有让它们摔到。
我当然马上翻身再站好,就瞪着又回复原状的阶梯看。好你个阶梯!敢害我跌倒……
「漾漾。」还来不及帮阶梯打洞通风,赛塔的声音就从後面传来了。看着挥手走过来的宿舍管理人,我一下子也不敢破坏宿舍了。
等一下,它该不会是看准这一点才趁现在整我的吧?
真是一个心机好重的楼梯。
「你也帮亚殿下准备了午餐吗,真是麻烦你了,原本我是想晚一点再送过来的。」
「嗯,不会,早上辛苦你了。」我看了一下手表,再晚一点就可以当作下午茶了吧……不过这倒是提醒了我一件事「不好意思等我一下,我先回房间拿个东西。」
赛塔微笑着点头,我也赶紧加快脚步回房,说起来在这里顾了一个早上的赛塔大概也没有吃午餐吧。想到这,我又走得快了一点。
多拎了一个甜点盒从房间出来的同时,赛塔也开了隔壁的房间门,招了招手示意我进去。
不过为什麽不是学长来开门呢,这有点不太对。
难道他还在睡?不可能吧。
我还在想好像哪里不太对的时候,赛塔从後方拍了拍我的肩膀:
「漾漾要加油喔,交给你了。」
加油什麽啊?
我连忙疑惑的回过头,但是只看见房门被关上的瞬间有法阵亮了一下,其它什麽鬼影都没有。
那个是封咒吧……为什麽我又被锁在学长房间里了!我要求正视我的人权和人身自由权啊啊啊──
瞪着房门无声的抗议了一阵子,我才回头看向客厅,那里空无一人,而且死寂得让人有点害怕。卧室门是紧紧关上的,看起来可能还上了锁。
我总有一种大祸临头的不妙预感。
但是既然都来了,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我战战竞竞的走向卧室门,抬起手准备往下敲──
就在这时,门打开了。不是鬼片里那种慢慢推开的样子,而是被迅速急躁的拉开。
「我说了不需要有人留下来看顾我!不管是来都一样帮不上忙,马上滚出我的房间!」
门板都还没完全推开,里面的学长就一边开门一边下逐客令。一听就知道他现在是属於极度不悦的状态,语气凶狠,说话也一点都不客气。
不必看见我就能猜到他的表情,完全就是暴怒状态吧。
学长的话语更是伤人,冰冷而锐利的砸在我身上,准准刺中我一直很在意的那个角落、灰暗而沮丧的那个角落。
我也只是希望能帮上忙而已,可是一直以来我能办到的事都太少太少。
一直以来都是这样。
门完全敞开了,学长也意外的没有再发出声音。看着那熟悉的脸庞,我不确定他是不是愣了一下,因为我的眼前有些模糊,只能立刻低下头驱逐泪水。
真没用,明明我不是一个常流泪的人……
学长向来都讨厌被别人烦,我知道。所以没有什麽好难过的!
调整了一下表情之後我抬起头,努力带着笑容问:
「所以我不可以留下来罗?」
学长先是有点微妙的空白表情,接着变成一副面无表情,淡淡的回应:
「对,麻烦你出去。」
果然哪。虽然是预期中的答案,但是听到了多少还是会有点失望。
不过现在还有比失望大很多的问题……
「那个……学长,你房间的门上有封咒,我解不开所以也出不去。」
应该是无言了一下,学长往门口的方向去,经过的时候还瞥了我一眼。我形容不出他看我那一眼是夹着怎样的情绪,暂时归类为无表情吧,不过我猜他心里大概布满了点点点。
这可不是我的问题吧,真的出不去呀!你何必这样看我!
接下来我看见学长朝着门右手一挥,门上那个我刚才看到几秒的法阵就冒了出来。然後他喃喃念过一些咒语,伸出手指向法阵中央按下去,有点像是按门铃那样。
一点金色的光在学长的指尖亮了起来。就在我以为门就要喀的一声打开、而我会被碰的一声丢出去吻墙壁的时候,学长指间的光散了,反倒是法阵还好端端的在门板上亮着。
「咦?」什麽状况?
学长慢慢的转过身来,给了我四个字:
「我打不开。」
什麽?是我听错了吗?其实学长你刚才是说我嘴巴乾是吧?!
怎麽可能学长会打不开!
「因为我被封住能力,只剩下白袍实力,这个法阵要紫袍等级才解得开。」像是说给一脸错愕的我听也像是在自我作分析,学长用一种平平的语气说着。
「……」接着我们一起沉默了,如果是在漫画里一定会有乌鸦啊啊啊的飞过去。
「呃,那就拜托学长收留我了。顺便一起吃午餐?」我用勉强的笑容首先发话了,不然一直尴尬下去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大概过了二十秒後,我双手捧着午餐已经有点酸、笑容也差不多要僵掉的时候,学长才发出声音:
「……嗯。」他有点无奈的发出一个单音。
「啊,太好了。那就在客厅吃吧?」我快速往客厅走去,把两人份的午餐外加饮料和点心一起摆到桌上,反正学长没说什麽大概是没有意见吧。
他很配合的坐上我对面的沙发,拿了餐具就静静的吃了起来。
虽然同样很安静,但是气氛在刚才的无言状况之後奇妙的变轻松了,有一种回到之前那时的错觉。
当然学长现在身上穿的不是黑袍,而是平日的便服。银白带红的长发整个放下来没有绑,仔细一看我才发现他好像又比之前更消瘦了一点。
是因为连出一个月任务的关系吗?
等等,学长在任务期间都是不吃东西的,该不会……
「学长!」他听见之後没什麽表情的抬起头来,视线对上我,我才开始问「你这一个月有好好吃三餐吗?」我很怀疑。
「没有又怎样。」他挑起一边的眉,一脸这有什麽好大惊小怪的样子。
「这怎麽可以!」我马上把我餐盒里的菜往学长那边夹去。一个月来都不好好吃饭,你是想体验非洲难民的生活吗!饥饿三十是三十小时不是三十天好不好!
在学长的午餐盒又一次被填满之後,他又缓缓的开口了:
「褚,我听得见。」
「?」我吃到一半,不解的咬着筷子歪头看向学长。我知道他听得见啊又不是聋了,难道是提早老人痴呆了吗。
「并没有老人痴呆,多谢关心。」冰冷冷的丢了一句话过来,典型的暴怒前兆,根据经验这时应该要闭脑加摀後脑。
……不对吧。
你怎麽可能听得到!来测试一下,呼叫红眼杀人兔!呼叫红眼杀人兔!
「褚,不要逼我揍你。」我看见学长的额头上有一种名为青筋的东西在抽动。
好,对不起是我脑误。
等一下,我才是受害的一方吧,为什麽学长你又要开启心听能力了?
「我没有开,只是它不知道为什麽自动开了我关不了。」
喔,反正不是你的问题就是了。
我不敢再多话,照着这个模式下去也问不出什麽。索性拿出灵学课本,我看书总不会干扰学长吃饭了吧。
又过了好一阵子,我终於吃完午餐,终於可以开始吃点心了!
「学长你要吃甜点吗?」我还有准备了蜜豆奶过来,刚才特别去买给学长的,因为我看学长好像很喜欢喝。
「我不用,你吃就好。」他说着一边拿了一瓶蜜豆奶。
「嗯。」不知道做这个点心的是谁,一球一球冰淇淋形状的糕点有各式各样漂亮的颜色,还散发着一股天然的花香。其中有几个金色的排成了一个我不懂的字,好像是哪个妖精族的文字。
「这是谁送你的?」学长突然看过,红红的眼有点锐利。
「就、就一个学妹吧?」那时候送礼物的人涌上来一海票,说真的我真的不知道哪些人送了什麽。
「来路不明的东西你敢乱吃?」
「欸,反正应该不会有问题吧。」应该啦。「不过学长知道上面排的这是什麽字吗?」
「那是──」学长好像正打算解释,不过又不知道为什麽撇开视线「你自己去查。」
「喔。」懒得回答也不用这样吧学长,我只好拿出笔记本把它写下来。
把笔记本放回背包,我才想到我好像应该先把灵学再看过一遍,於是我只好忍痛先把点心推去一边。
……灵学基础在於存在世界的各式灵体交互影响─(不知道点心吃起来是啥味道喔)─包括了神灵、物灵和各种族的灵─(那一个浅紫色的好像很好吃)─平常时存在的力量也可以视为灵之力─(啊啊好香我好想吃吃看)─
「够了!」学长猛地把报纸摔在桌上,发出了不该有的巨响。
糟了,我刚才脑部活动是好像太多了……
然後下一秒学长果然也不出我所料的飞快伸了一只手过来,我只来得及想到「完了」两个字,其它什麽的都还来不及反应。
「张开嘴巴吃下去,你想吃就吃不要一直脑抽!」血红的、据说很适合去练兽眼的眼睛用力的瞪着我。学长俯身一手搥了一拳在小桌字上,另一手拿了点心塞进我嘴巴。
食物进嘴巴之後我也完全不想抱怨什麽了,这个好好吃!
外层是酥酥的有一股天然的花香,不轻也不重恰到好处的香味。咬开之後还有包一种甜甜得像花蜜还是果冻的内馅,吃起来却意外的非常清爽。
我又接着吃了好几个,才体会到被女孩子倒追是一件如此美好的事!她们送的点心如果都是这种程度的好吃,那每天被追着跑也不坏呀!反正总是不要糟蹋人家的心意嘛对不对──
一边感动得又拿了一颗,但是在要放进嘴里的那一刻,点心的触感消失了。
茫然的看着空空如也的手,才意识到我的点心被抢了!凶手是这间房间除了我唯一需要进食的活体生物、那个刚刚塞点心进我嘴巴的学长,而证据是他正好整以暇的吃掉我刚才拿起的那一个圆球。
你不是说你不吃吗,那还跟我抢!
「你不是说你要看书吗,怎麽在吃东西?」他一点事不关己,说得好像都是我自己贪嘴才不看书一样……虽然这有一半属实。
但是刚才叫我吃的也是你啊!
「那好吧,我还有一个折衷的办法。」他似笑非笑的这麽说,我的眼皮因而跳了好几下。
「什麽办──」话还来不及说完,手上一轻「那是我的点心啊啊啊──」我好像陷入了脑袋断线的状况,也不管和学长抢东西会有什麽下场了,点心是我的、我的、我的!
我满眼只看见点心盒往左边飞去,其它一切都像是画面被模糊了一样,我想也不想就伸长手往左边捞去。
差一公分就要碰到了,我赶紧又伸长了手到最极限。但是万万没想到的是,它居然给我往上面移高了。
扑了空,我整个从坐姿倒下来变躺的,手还高举朝向我无法触及的点心盒。
「这可不是你的。」寻声往上看去,那个犯了偷窃和抢劫双重罪名的黑袍带着邪恶的坏笑「在我房间里的东西‧都‧是‧我‧的。」说完他还冷不防的戳了我的额头。
什麽叫作在你房间的都是你的,还有你另外一半的血缘是狼而不是狗吧!还得标示地盘来埋骨头是吗!
「我不是狗,但是你想被埋的话我可以成全你。」学长露出一个无比艳丽的笑容把我吓回现实。
「不用了,谢谢。」刚才为了甜点生出来的胆子完全风化掉了,我很没种的整个气势消下去。
还有,我发现一件更可怕的事……
我躺的不是沙发扶手,而是学长的腿啊啊啊──
完了要死了─
挣扎着要坐起来赶快逃命,学长又拿了一个浅绿色的点心放进我嘴巴,基於食物在嘴巴就该吃掉的天赋意义,我再一次发现这个真的是太好吃了!
我还要吃、我还要吃!一边用脑袋电波干扰我一边望向学长,暂时就不管我躺在什麽地方了,点心比较重要!
但是学长却不理我,迳自拿了我的灵学课本翻阅着,然後说:
「现在开始你要回答问题,答对了才可以吃。」
我愣了一下才会意过来,这就是折衷办法?
「对,不然你以为我吃饱太闲没事想整你吗。」我怀疑,因为你刚才摆明了是笑得很爽……不没事没事,我啥也没想。
但是学长,你要帮我复习我很感谢,可是不能让我好好坐正吗?
他还是翻着我的课本,好像连听都没听见。
不要装作你听不到啊喂!
「好了,第一个问题。」还是无视於我内心思考的学长将书本摆到一边「灵的力量是否取决於存在的时间?」
欸,还以为会问得很残忍,这简单嘛!
「是,也不完全是。很多时候还要看灵体本身的修为或本身能力限制的最大值。」照着课本的答案背,我有十足的把握会答对。
「答对,张开嘴巴。」我很佩合的张开嘴巴,才想到给别人喂好像哪里怪怪?但是学长也不等我自己拿,就放了一个到我嘴里,这次他的动作比之前要轻柔得多。
轻轻咬开,点心的香味马上和学长身上的冷香融为一体,交错的味道让我有种昏昏又飘飘然的感觉……
「第二题。」学长的声音让我猛然回神,提醒了我要专注才能再次吃到的事实,我怎麽一下子就昏头了呢!真是太灵异了!
接着我连续答对了多题,不过就在我飘着小花、心情愉悦的吃个不停的时候,我听到划破点心天堂的恶魔之声:
「好了,基础题结束,剩下的就要看你脑袋的灵活程度了。」
不要啊!我的脑袋一点都不灵活!学长你不是常常骂我脑残吗,那就不要为难身心障碍人士啊──
不知道是没听到还是不顾我的哀嚎,学长面色不改的继续说下去「时间扭曲和灵的交互影响有哪些可能?举三种例子。」
啊?我不清楚耶。
「我只知道人的气变弱之後遇到时间扭曲会被影响……」其他我就不晓得了,不过这东西真的有教过吗?
「然後呢?」
「嗯?我刚才想过了啊,我不会。」学长难道又没有听见我想的了?
不过我突然想起一件事「答不出来会怎麽样吗?」学长刚才好像没有说。
「没怎麽样。」他语气平淡的回答,但是这有可能吗,学长哪时候这麽好心了?
然後学长拿起一个水蓝色的小球放到我手上,是要我吃?有可能吗?
我怀疑的看着学长,下一秒他脸上展出了某种诡异的笑容,依然漂亮但是带点黑色的邪恶气息:
「只是换你喂我吃而已。」
呜,果然不是要给我的!还有学长你是没睡饱又变邪恶了吗?
自己吃是很开心,但是也因为这样叫我亲自送到人家嘴里又更残忍了啊!
我心不甘情不愿的撑着沙发坐起,将点心送向不归路……不是,是学长嘴里。才凑到学长嘴边,他就另一手抓住我的手,像是拿叉子还是筷子那样轻松自然,然後把点心推进自己嘴里。
我有点不知道要从何吐槽起了,既然学长都要自己动手,那干嘛不自己吃就好啊。害我眼睁睁要帮点心送葬好心疼……
无力得带着打击又要躺回去,我沉痛的说:「可以了吧!」
「不行,你没答出来要喂我吃两个。」事实上并不爱吃甜,但是因为褚的反应实在是太有趣了,让他起了一点不常见的玩心。
不──这是人间炼狱!学长你怎麽能这麽狠心!
「快点。」在我心里哀嚎不已的时候,他半是戏谑的左手环上我的肩膀把我拉起来回复坐姿,让我倚着他的手臂半躺着催促我,是有点像躺椅的那种斜度。
说真的这个动作也不太寻常,不过不可否认的是还满舒适的。但要是之前的话学长哪会给我这样靠着?
啊,不管了。反抗的话吃亏也是我,而且现在不论是点心盒还是我的重心都不在我这里,乱动是不智之举。
拿起了一个樱粉色的甜点,上面还有红色的图印,和之前的都不太一样,仔细一看整盒里好像只有两个。好可惜呀,可是拿都拿了我只好乖乖喂进学长嘴里。
学长心满意足的带着某种胜利姿态咬了几下,又瞄了我一眼。可能是我脸上的表情太哀怨,总之他就拿了另一个樱粉的小球到我嘴里。
我一边惊讶的看着难得佛心来的学长,嘴里特别浓郁的香气直冲脑门,让我有种昏沉沉又轻飘飘的感受,彷佛我们四周开了满园的花。
闭起眼去感受,学长微凉的体温变的特别明显,轻淡的香味又和着花香触动我的嗅觉,我才惊觉围绕让在我周遭的不是花朵,而是学长……
身边传来轻轻的颤动,我睁开了眼。看见得是那从第一次见面就让我赞叹的脸,而他也闭上眼低低得笑着,美丽的笑容自他的脸上绽放。
我一下子看呆了,完全不想有任何动作。
学长好少会笑得那麽开心……真是太好了。
之前我所想的是,不论要付出任何代价,都一定要让学长完全恢复。
那麽现在我可以说,只要学长能快乐,我不论怎样都无所谓。
真的。
不知道是不是有听见我所想的,学长也止住笑,睁开了眼。红色的眼由笑意转为深沉的血红,带点惑人的专注望进我眼底。
那是一种我无法形容的凝望,像是点起一把火炬想往我心里探索,又像是一切都不愿知道的冷淡。
学长……?
「碰!」
就在学长好像正打算开口说些什麽的时候,从卧室的方向传来巨响。同时那种醉人的花香也消散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