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有过多个名字,这次的她,叫作濑川晴希,而她希望这是自己最後一个名字。
不敢说名字有很多,甚至也不敢去一一细数她从前的名字,还有曾经做过的任何锁事,那些对她来说都不重要,更不值得关心。
她所拥有的时间,异於常人的多,甚至让她感觉没有尽头。
也因为如此,所以她相当确信自己绝对无法在同一个地方待超过十年,毕竟再怎麽年轻貌美的女人,一旦过了这样长的一段时间,脸上肯定会留下岁月的踪迹,所以每换一次居所,她就得换一个新的名字。
「终於到学校啦,超累的啦。」及川一手插腰,另一手拂去额头上的汗水,明明还没开始练球就已经流了满身汗,这样的黏腻感让及川感到稍微不适,不过现在最要紧的是到排球社报到,以免等会被友人岩泉用排球砸死。
「谢谢你送我到这里,您还有社团练习吧,请不用管我了,快点去吧。」晴希十分感谢的用九十度鞠躬向及川表达谢意,希望不要因为自己而耽误了对方的练习时间。
及川搔搔头,笑着说只是桩小事,不足挂齿,一边又开始想着为何少女就算对年龄相仿的人说话总是如此恭敬,甚至让人产生距离感。
「那我走罗,你也快去报到吧,再见。」
「再见,及川同学。」少女微微笑着,挥手向及川道别。
这应该是最後一次见到这位及川同学了,他真的是个好人呢,非常感谢他。少女是这麽想的。
方才前往学校的徒中两人交换了彼此的姓名,濑川晴希才忽然察觉自己逐渐将这个名叫及川彻的少年视为好朋友,产生了所谓的友谊,这样是不行的。
在濑川晴希眼中,太深的情感只会换来同等或是更重的伤害,朋友之情对她来说仅能止於知晓对方名字,就这样,没有其他选择的余地,因为被伤害过也伤害过他人,这如此椎心刺骨之痛她不想再承受,一般人的痛可以在入土後得到解脱,而她自己却被迫以没有尽头的生命担下这一切痛苦。
进入校舍後她试图找寻周围看有没有类似校园地图之类的东西,毕竟过了这麽久又再次回到这座学校,难免还是会记不大住位置。濑川晴希环顾了四周,这样一个充满学生欢笑的场所,她从前曾经待过一段时间,也在这边遇见一度要改变她一生的人,只可惜当时的自己或许还有些懵懂无知,轻易地相信如同怪物般长生不老的自己可以得到和常人一样的爱情。
太天真了。现在想起这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内心还是承受不住。
「早安啊晴希。」尚未从回忆中脱离,一道轻脆响亮的女音从濑川晴希左手旁的走道传了过来,来者是个留着一头俐落黑发、穿着白袍外衣的女人。
「佐知子?」如此熟悉的面孔突然来到眼前,濑川晴希的表情显得相当讶异。
「我打了好几通电话给你了你都没接,害我好担心呢。」白袍女人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在濑川晴希眼前晃了晃,才让晴希想起自己的手机好像从早上开始就一直处於关机状态。
「抱歉抱歉,早上开始手机就没有开机,所以没接到你的电话。」濑川晴希愧疚的道。
话才刚说完,白袍女人就对着晴希又拥又抱,不断问说近日生活状况如何之类的问题,彷佛见到昔日朋友一般,只不过,这两人并不是朋友关系。
由於问题接踵而来,濑川晴希完全应接不暇,只好一律用微笑以对。
「对了,别站在这了,先到我那边再说吧,我还有好多话想跟你聊呢。」接着女人就带着濑川晴希走向二楼最边的楼梯。
濑川晴希和眼前这个女人并不是朋友,而是有着比朋友还要深厚的关系。
来到保健室,被唤作佐知子的女人先是关上门,确认没人後才得以放松下来。
「那麽久没见到你了,你还真是老样子啊,一点都没变呢,姐姐。」
濑川晴希,是眼前这个女人,名取佐知子的──亲姐姐。
「没想到佐知子你在当保健老师啊,我还以为是一般的导师呢。」濑川晴希捧着一杯佐知子方才倒给她的热茶,端坐在一旁的床沿。很久没有见到亲人了,濑川晴希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但是长久以来对一切总以冷漠看待的她甚至已经忘记要怎麽哭。
「一般导师?怎麽可能,你也知道我对於学生绝对是没有多少耐心的。」佐知子面带无奈的摊摊手。
突然保健室的大门被拉开了,来人是个穿着运动服的少年,神情淡定的对着佐知子说:「名取老师,请问还有酸痛药布吗?」
「啊,酸痛药布?谁受伤啦?不会又是那个小混蛋吧?」
「没错,就是他,而且他今天好像感冒了。」
闻言,见佐知子叹了口气,起身开始在旁边的橱窗里翻找还有没有用剩的酸痛药布,方才的少年便步入保健室并轻轻阖上门等待,眼神不巧地正对上了在喝茶水的濑川晴希,礼貌性的点了点头後,少年就将视线移往还在橱窗翻找药布的佐知子。
「那他感冒严重吗?」佐知子边找药布一边向男同学丢出问题。
「我觉得还好,不过那家伙却一直说自己严重到快要死了。……还说都是因为我昨天说了那句话才害他感冒。」那名男同学始终用淡定的表情诉说事情。
「所以你到底说了什麽?」
「只有笨蛋才会在夏天感冒。」
咦?这句话濑川晴希好像记得,该不会是…………
「呼~终於找到了,来,拿去吧!还有,帮我转告那小子,敢在三天两头就受伤给我试试看,学校可没有那麽多酸痛药布的库存啊……真是的,明明是个运动员怎能那麽轻易就受伤。」
佐知子表面上虽然这麽说,不过内心其实还是很关爱那名被她称作混蛋的学生吧,濑川晴希不禁偷笑了出声,引来两人的侧目。
与此同时,一道哀怨的声响在自保健室门外传进来:「小岩泉,还没拿到酸痛药布吗?我快要痛死了啦。」
只见单手抚着脖子的少年拉开了保健室的门,表情有些痛苦,看样子真的不大舒服。
而原本打算要被濑川晴希遗忘的记忆又再度於脑海浮现,原来佐知子一直说的那个混蛋就是早上带自己到学校的少年──及川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