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只可以不滚利,甚至她可以只还完苏逸欠的二十万本金──十几年还不完的债,只要三四年就清偿。但他不是慈善机构,一切都有代价的,而代价……可想而知。
听完,她的脸色终於白了,愣在原地无法瞬目。
他开这条件一向看心情,不是每个女人拿身体换,他都有兴趣。他最不喜欢用钱买女人了,因为女人最不值钱,也最不缺。
至於苏晨,他不过想摧毁这淡傲的脾气。这种女人当情妇一定很有趣吧,恨死他不屑他却得接受他,这种冷到骨子里的女人的屈从,光想就极有残忍的快意。
只是她很快就说了「不」。
「我欠的是钱而已,不必要卖掉自己。」寒凉的嗓音,竭力撑着镇定,「我说过,逼死我们没有好处。陈先生,我很有诚意要跟你解决这笔钱,你好好考虑看看,这是我的名片,我很愿意随时和你谈这问题。」
本想欣赏她情绪化的反应,没想到她只是有礼而坚定的将他的手移开,就要离开。
就是那冰冷的手温,以及凉然镇定的拒绝,竟让他的身体热流一窜,不顾下流地将她擭入怀中,按住她的头,残忍的薄唇压在耳畔轻笑狎昵,「你确定不要?你大姐也陪我睡过喔。」
一句轻笑,带着巨大的肢解力,溃击理智。
站在那,脑海瞬间空白,周围的氧气迅速稀薄,稀薄得呼吸不过来。
「你……你胡说!」
「她腰间有块胎记不是?」
片刻失神,她像中箭负伤的野兽痛嚎,崩溃似地泪止不了。
「你怎麽可以就这样毁了我的家人!」她举起皮包狠狠砸了他的脸,却被挡下,夺在手里。
她简直快失重立不住脚,他预料那玉石俱焚的反应,在她抓狂前就把她狠狠摔在沙发上。
苏晨的後脑撞在椅把,蓦地眼前痛黑,一股闷闷的菸味和酒气随即压上鼻息,天地的重量好像都塌在她身上,自己随时都会四分五裂。
可怕,什麽叫做可怕?
是那种恐惧像山洪海啸冲来,连叫也叫不出声,只能眼睁睁看着它把自己淹死、吞没。
「干!臭婊子!」舌头一阵剧痛,他起身爆出怒吼,疯狂甩了她两巴掌,每一掌都带着足以掴死她的力道。
他妈的死婊子!
如果不让她万劫不覆,他就不姓陈!
鲜红的血水从他绷得死紧的薄唇淌了出来,一股腥气和剧痛在舌尖口腔里蔓延,刺激胸口的怒涛狂翻。
昏暗中,连房里仅有的七彩旋转灯光源,都被他巨大的身影完全隔绝,她静静的流泪,在这疯狂的人间。
※
「怎麽,你姐去了吗?」
苏逸盯着手机发呆。
「干嘛!你穿这风衣很怪耶,根本就不合身。」
衣服明明是男人的剪裁,她却任这过大的风衣包着她,孤坐在风中。
不耐地挥开了小伟,阻止他想把风衣扒下的举动,「烦欸,你懂什麽,Burberry的!」她的回答根本不切题,也懒得多言。
这是维言的风衣没错,说不清楚她为什麽带了它走,也说不上来她为何就自己穿上了风衣,根本不想让小伟碰它,虽然小伟觉得他理所应然地得到。
「喂,你让你姐去,真的OK吗?」
「能怎麽样?她有在赚钱,只要她肯帮忙,金蛇龙不会打死她啦!」前几次大姐还不是好好的,挨揍的都是苏逸……她的眼窝一刺痛,啐了一声。
「不是啦,我是说让你姐一个人去……她又是女生……」
「你管那麽多干嘛?那你就还钱啊!干嘛在这担心她?」她白了一眼,「你还不是怕金蛇龙见了面二话不说先断你手骨,不然你在这干嘛!」她捻熄菸,「走啦,去MiniBar……住我姐家好无聊,装这几天乖,晚上哪都不能去,简直快闷疯了!」
那纤纤的手攀上小伟的手膀,望着夜暮中招展的灯光微笑。
很久很久没有在夜里狂欢了,虽然住在苏晨家只是很短的日子,对她而言却像好长好长……
她只喜欢无忧无虑的日子,二姐的生活只有工作,一人一猫都太过沉闷。
※
「老大……老大……」
金蛇龙根本不管门外的叫声,小弟却不知死活地撞开,他才要破口大骂……
「条子、条子临检!」
「干,怎麽可能!哪个白目?」他怒张的眼像炼狱的修罗,「又是哪个菜鸟敢不长眼睛来查?叫他去问问顶头长官!」他埋在苏晨身上。「这种事还要我烦?快滚……」
「老大,不是,不是非凡哥下面的,是刑事局的啦!」
金蛇龙咒骂一声,门口涌进更多人仓促催着,「快逃,快逃……」
顾不得穿衣,他皮带一拉从沙发起身。
小弟拉开厚厚的窗帘开窗,暗巷的雨棚张开了,底下几个人等着掩护大哥。
※
一双手执意、迫切地摇醒她。
她睁开眼,是那张年轻的脸。「快走,警察抄场子了。」
他怕条子把她当毒虫,带回局里拘押问讯……那种彻夜流程繁琐的折磨,她能避则避。
头好痛……上身大片冷凉的感觉,让她意识自己上衣半褪,伸手抓住前襟。
「你呢?」更应该逃的是他。
少年依旧那样的漠然,静静道:「我要找我妈。」
他好像连逃生的渴求都没有,说完低下了头,安静的走出包厢。恭谨,死寂,而认份。
整栋楼像座倾覆的危城,「砰」的一声,不知哪里传来的开火声,一整座楼层的人惊惶地跌跌跄跄觅求生路。
她蓦地在这人流中停下了脚步,不知该往哪里去。作梦似地望着这些人在眼前穿流,却听见她的名字响起,低沉的声音有力的穿透心房。
「苏晨!」她怎会站着发呆!
维言快步疾走穿进阻隔的人海里,步伐坚稳地走来。
他为什麽会出现在这?
「砰!」又是一发碎裂心神的枪响,四周陷入惊叫。
在恐惧淹没前,她的头被一双手按进怀里,一切的喧嚣扰攘忽然隔绝在那双臂之外,「没事……没事。」
连着两声,那分外平静的声音安抚她。
在众人都想涌到出口时,他却拉起她朝反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