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请小妈替自己绑上红色缎带,徐娇娇站在全身镜前,满意的晃动两条小马尾,当她骄傲的扬起嘴角时,牵动了脸部肌肉,挤出两块可爱的粉色肉圆,俗称婴儿肥。
「娇娇好可爱啊!」小妈忍不住抱着徐娇娇又亲又夸。
「娇娇长後一定是个大美人!」姨姨们也拿起相机,对她拍个不停。
徐娇娇沉浸在赞美之中,也认为自己就是全天下最可爱的小孩。
虽然她出生後没多久,亲生母亲就和别人跑了。可是,她对生母没有印象,不会为此感到难过。
爸爸再娶的小妈对她非常好,小妈的姊妹们更是将她当成宝贝,因为姨姨们只有儿子,她有十个表哥,自己是唯一的女孩子,便受到三千宠爱。
无论在家里,去到父母朋友的聚会,或者任何场合,幼稚园一直到国小,徐娇娇都是大家的焦点,因为她遗传到爸爸良好的基因,比混血儿还要漂亮,比杂志上的童星模特儿更可爱。
她是最可爱!
「你为什麽要拿绳子绑头发?」
但,也不是每个人都认为她最可爱。
「又是你!」徐娇娇一早到学校的好心情,全因为出现的男生瞬间打入谷底。
今年刚升上小一,徐娇娇对学生的身分特别在乎,常常教室里一个人都没有,连老师也还没到校时,她就已经出门上学,独自把教室打扫得一尘不染,她喜欢乾净明亮的环境。
但是,有个人也和她一样,只是他早来的目的不是为了打扫,而是在家里没办法睡觉。
「我跟你同班。」男孩睡眼惺忪放下书包,根本没注意到徐娇娇话中意思。
他拉开椅子,趴在桌上,打一个暖身呵欠,准备就寝。
「纪雅人,你不能睡饱再来吗?」徐娇娇生气的拍打他的桌子。
他懒懒地转过身,头还是躺在桌上,已经眯到一半的眼睛看着她。
「看什麽!」她瞪圆漂亮的眼珠子。
「你为什麽要拿绳子绑头发?」他又问了一遍。
徐娇娇脸一鼓,瞬间把书包往他身上扔去。
「这才不是绳子,笨蛋!」
纪雅人很显眼,升上国一就有一百八的身高。
身材偏瘦,比同龄男生还要成熟稳重,最危险的武器还是他的脸,那是普通男生追不上的外貌,他长得帅已经是公认事实。
但是,从没听过纪雅人喜欢过谁,他总是随性的过日子,不特别和谁在一起,也不特别属於那团群体。
可是他招人瞩目的脸蛋一直带来麻烦,最後他乾脆戴上眼镜,即使他的视力足足有2.0的绝佳状态,那只有徐娇娇知道,他的眼镜是用来遮住自己的脸。
但那一点用处也没有,他可能也知晓,只是仍觉得麻烦。
「我们班女生要我转交。」站在烤玉米摊贩前,徐娇娇从书包里拿出粉色爱心的告白信,递到他手边。
纪雅人挑着玉米,接过信纸,往火堆里塞。
「真恶劣。」徐娇娇看着化为灰烬的纸张。
纪雅人挑出喜欢的烤玉米,付完钱後咬在嘴里,用属於高处的方法,睨视面如冰霜的徐娇娇。
她也是天天都收到情书,但她不会丢掉,而是等集成一整箱後,直接扔进火炉里一把烧尽。
她和纪雅人的孽缘似乎还没走到尽头。
延续国小的同班魔咒,到国中後,虽然不是同班了,但两人的班级就在隔壁而已。
她的美丽,他的英俊,当开学後就造成不小风暴。
因为身边始终没有伴侣,加上有时放学回家路线一致,学生也传言她正和纪雅人在交往。
徐娇娇的家,和纪雅人的家只隔了一条街,却犹如天壤之别。
第一次看见他们家时,生活在温室的徐娇娇为之震惊不已。
她以为,这世上的人都生活富足,她知道自己家里算得上有钱人。但是纪雅人的家,没有水泥墙,只有漏水的屋顶与风吹来会阵阵摇晃的铁皮屋。
「我很穷啊。」那是,那天他看见她的表情後所说的唯一一句话。
从他脸上看不见为此丢脸或难堪,他的语气理所当然,更不以为意。
当爸爸出差带回一些土产时,徐娇娇都会拿给纪雅人,那变成习惯性的举动。
可是,他都拒绝了。
「他们不吃甜食。」『他们』指的是他的弟弟和妹妹。
「你吃吧?我知道你吃甜的。」徐娇娇硬把土产塞进他手里,不想承受被拒绝的尴尬。
「我吃啊,可是这不是甜的。」纪雅人看着盒子上的「咸饼」两字。
没搞清楚的徐娇娇脸一红,又用嗓门掩盖过丢脸。
「吃进肚子里都一样啦!」
「谢谢。」
「你说什麽?」她愕然看着他。
关系一直交恶的徐娇娇不敢相信,居然从他口中听到谢谢。
「你是在讽刺我吧?」她高傲的撇头冷哼,却在转身时脸颊悄悄转红。
「你有被虐狂吗?」
「纪雅人!」红晕褪去,怒色上来。
「我一直很想告诉你,你真的很吵。」
收回前言。
「还有自恋。」
他简直死不足惜。
徐娇娇咬着牙齿,从他手中抢回「咸饼」。
「我本来就很可爱!」朝着他用力大吼,徐娇娇坐上脚踏车,愤怒的踩着风火轮离去。
纪雅人在寒风中,望视空荡的手掌,陡然打了个冷颤。
「哈啾!」
当纪雅人与徐娇娇孽缘终於斩断的那天,她开心的想放鞭炮。
成绩优异的自己,不负众望考上第一志愿,纪雅人则是考上临县的学校,一个令她百思不解的学校。
国中毕业了。
三年的回忆,那些同班的学生,隔壁班追求的男生,种种的回忆,居然还比不上他轻易一句挑衅。
毕业典礼时,她没有任何感动,只想赶紧结束冗长的致词和流程。
毕业了。
等待高中开学还有两个月。
「喂。」在纪雅人家门外等待许久,终於等到他出门。
徐娇娇手伸直,挡在他面前,把父亲和公司职员一起团购的礼盒交给他,还特别强调:「里面全是糖分高到胖死你的巧克力,我不吃,施舍给你。」
被迫接过大礼,纪雅人看着装得一脸骄傲自负的徐娇娇。
「认识这麽久,你还是一点也没长大。」在她开口大骂前,纪雅人就把大礼拿进家里:「谢了。」
害她想到的台词全付之一炬,烧在嘴里没了。
徐娇娇走到门外,忍不住好奇心,往里面探头。
「嗯?」左边的房间刚好走出一个人。
「嗯?」徐娇娇跟着疑惑一声,对上来人的眼,看见对方的样貌时,突地愣住,还以为看见纪雅人小时候的幻影。
是他的弟弟,两人长得一模一样。而且,她记得没错这个正要升小五而已,却已经快追上她的身高。
「你是东人?」徐娇娇有印象纪雅人说过他弟弟的名字。
男孩点点头,往客厅一睐:「哥,你又带甜食回来了?」
「怎样?」纪雅人走出客厅门框时还刻意低下头,他的身高在这栋房子里,就像巨人住在小矮人的家中。
他可以直接碰到门上的墙壁,还能轻松的一边揉着弟弟的头发。
「敏也不吃甜的,你拿那麽多吃得完吗?」纪东人挥开哥哥的手。
「嗯。」他答的毫不犹豫。
纪东人放弃与哥哥交谈,改看向徐娇娇,许久,三个人都没人开口说话。
徐娇娇白眼朝天一翻,猛地出手往纪雅人腹部揍去,他闷哼一声,痛苦的捧腹呻吟。
「我叫徐娇娇,你好。」她亲切友善的对纪东人微笑,然後,身子一转,冷瞪蜷缩成一坨的纪雅人,不在乎的啧了声:「我先走了,再见。」
纪东人不经对着她的背影,久久发不出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