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我妈发现疯子小姐的存在後,总以为她会对我说些什麽,像是对她隐瞒疯子小姐的存在啊、有女朋友怎麽不说啊、同居了也不会说一下啊、什麽时候结婚之类的啊……每次接起她的电话我都有些紧张,深怕她嗅到一丝我所诉说出的疯子小姐与现实不符的谎言。
我每次都在担心,却也每次在挂上电话以後才惊觉她对於我或是疯子小姐除了简单的关心以外,没再多加询问。
这很奇怪,是非常奇怪的那种奇怪法!
疯子小姐与我有很多秘密,绝大部分的秘密起因是疯子小姐。最正确的说法是,疯子小姐本身就是个秘密,包刮她现在用的萧筱枫这名字是实是伪都令人怀疑,更不用说在夜里做得那些见不得光的好事。
我从不认为我妈会不好奇,我单身三十年多几个月,突然出现一个同居女友怎麽说都很奇怪。
妈妈她却一句话也没说。
「妈……你怎麽都不问我关於筱枫与我…相处之类的问题?」好奇心外加说谎的罪恶感双重压迫下,我假装不经意地问起。
问完,她在电话那头沉默很久,我陪着她同样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叹口气淡淡的说:「你爸说…是我管你管得太严,才一直交不到女朋友,现在有了女朋友,就不想给我知道。」
电话这头,我听着妈妈没落的语气,要安慰也不是,不安慰也不是。
怪我爸不负责任的跟我妈乱说话才会让我如此尴尬。
「妈!不要听爸在那边乱讲,我之前没交女朋友是因为我一直没遇到喜欢的女孩子,不想让你知道筱枫,是因为怕你们会紧张,也怕你们吓到她。」
「你妈我又不是长得很可怕,怎麽会吓到!改天记得把她带回家看看。」
如果疯子小姐是一般女孩子,早就被我妈热情的举动给吓得半死。
哪有人那麽快去见对方家长的!通常不是要交往好几年或是快结婚才会去吗!
我没谈过恋爱不知道真实状况,但听刘刘讲以及电视偶像剧演得不都是这样?况且我跟疯子小姐真正开始交往的时间不过四个月多十三天,是要怎麽带回家去啊?
我只好跟我妈说:「不要吓走我第一个女朋友,等我们交往稳定一点再带回去!」
「你们都同居了还不稳定?该不会你们只是玩玩?」我妈担心的口吻由话筒完整的钻进我的耳朵。
为什麽妈妈这种生物总是可以扭曲别人的话扭曲得如此严重?
「不!我很喜欢疯…筱枫!我只是不想让你们吓到她!」
「我又不是长得很可怕!」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谁来帮我挂掉这通电话!
後来我与我妈的对话发展到了什麽的地步我忘了,反正一定是把之前的话重复个上百遍,直到垃圾车来吧!
「你与你妈的对话真有趣,好像无限倒带的当机影片。」疯子小姐对着刚挂上电话满脸疲倦的我说。
她盘腿而坐,靠在沙发椅背上头,打趣地欣赏完我与我妈的闹剧。
「我也不想每次都重复这些话。」脚步沉重的我走到厨房将厨余拿出来,准备等一下跟垃圾一起丢。
「如果我妈妈还在,或许也会跟你妈说同样的话吧!」疯子小姐轻描淡写地说出这句话。
第一次从疯子小姐口中听到她说关於她家人的事。
从没听过疯子小姐诉说自己的家人,应该说,她到底有没有家人,还是个谜,至少我从未见过她打过一通电话回家,或是给任何人。
「你妈妈…怎麽了?」我小心翼翼的问着。
她将眼睛移动到她常看的窗外说:「联络不上了而已!」
联络不上。这话含糊得厉害。
联络不上可分作为死了、失踪了、电话号码搞丢了,甚至不想继续往来也可以用这名称带过,疯子小姐说得是哪一种?完全无法猜测。
我没有白目继续问下去,深怕问出不好的结果又伤了她的心,最重要的事,她并没有告诉我的打算。
每当她抬头望向那什麽也没有的漆黑窗外,我就明白那是她不想继续与我或这个世界交谈的动作,这时的她,思绪会飘得很远,远到连自己刚做了什麽都会忘记。
而她正做着这动作。
耸耸肩,不多理会她,我迳自走进厨房拿出馊水与垃圾出门追垃圾车。
时间带来经验。
与疯子小姐相处一段时间後,总算明白一件事。
去试着理解她的行为是无意义且浪费时间的一件事,因为你根本无从理解!并不是说疯子小姐的行为一点意义也没有,正确说法是,对於她的行为,我无法理解其中意义何在。
所以我放弃了,放弃理解疯子小姐的想法。
居然不能理解,那就选择包容吧!
纵容她、陪伴她、包容她,爱情不就是这样?
或许是我的容忍力不属於一般人等级,我们又走过一段相处时光。
时间已然走过一年的一半,夏天脚步走近,她房里的衣柜多了我帮她增添的短袖衣物,客厅里被搬出来的电风扇上有她用压克力涂上的诡异图案,冰箱中有我怕她热而制作的水果冰棒。
我们的家多了夏天的气味。
有疯子小姐在的,夏天的气味。
除了夏天的到来,最近似乎也嗅到我们幸福美满的味道。
最近的我们,依旧会在半夜跑出门干掉几个人,她也持续做着我看不出所以然的怪异举动,一切看似波涛汹涌的每一天,我的内心却逐渐稳定,不再像以前摆动得如此厉害,会为疯子小姐担心这烦恼那的。
稳固,对於现在的我们来说,是再适合不过的形容词。
带着小小的骄傲以及自以为是,我以为接下来的日子会如同童话故事里公主与王子从此过着幸福与快乐的生活般平稳时,却因而太过大意。
我忘了,疯子小姐之所以被称为疯子小姐,正是因为她总让人出其不意。
这次疯子小姐的行动比以往怪异许多。
她正在烧纸钱。
蹲在阳台,地板放着炒饭用的大炒锅,里头点火燃烧着纸钱,而疯子小姐正蹲在一旁默默地将纸钱摺好放进去燃烧。
先不说她将家里弄得多烟雾弥漫,也不说她将阳台的天花板燻出一片黑。就烧纸钱这件事对疯子小姐而言,就是件怪异到极致的重大事件。
没有同情心、同理心、罪恶感以及一般常识的疯子小姐,居然在烧纸钱!?而且还是用一般道家程序及手法(大炒锅除外)!
我惊讶得眼珠都要掉出来了。
「你起床啦!」她抬头跟还穿着睡衣的我打招呼。
小姐,我觉得现在不是打招呼的好时机,我们不妨来说说你现在到底又干了什麽好事吧!怎麽会想到在天刚亮时用烟雾把我燻醒後,又给我个你其实信仰道教,而且对过去杀了那麽多人感到抱歉,所以不知道现在烧纸钱还来不来得及的这种震撼呢?还是说你只是突然想到,啊!其实来烧个纸钱也不错呢,虽然不知道这动作有啥意义,不过只要可以把正在房里穿睡衣睡觉的那家伙吵醒就是最大的意义!
我由衷希望你的想法是後者,因为这才像我认识的你。
我没将上面那一长串内心话说出,那些话在我的脑内巡回消化後变成一句简单扼要的:「早安!」
她也向我道早安,之後继续将纸钱对折放进炒锅里燃烧。
我正在思考要不要向她询问这动作的意义,虽然十之八九问不出个所以然,我也早已习惯她这些不知道是有意义还是没意义的行为举止,可是可是可是……我还是很想问。
僵持到她放入第三堆纸钱时,好奇心终究让我开了口。
「为什麽要烧金纸?」
「因为有人要死掉了。」她平淡的说,好似这是件天经地义的事。
很可惜的,这并不会是件天经地义或可以被归列在合乎常理的标准之内。
疯子小姐在烧纸钱本身就不是件正常的事!
我看过她杀那麽多人,每一个人的死法或多或少都有些变态,死亡理由更是听起来小到让我心疼。这样的她,居然在为那些被杀死的人烧纸钱!
「是为过去那些被你解决掉的人烧的吗?」我再问。
她摇头,「是为接下来要杀的人烧的。」
接下来要杀的人?
更玄了!谁那麽大牌可以提前领到疯子小姐的纸钱?
「谁啊?」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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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说说话:
不知道可不可以在其中一篇章节名称上写,『作者不知道该取甚麽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