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天涯何依歸--蓂魅卷 — 章五 河神毓仁現蹤影(上)

庄主:

不知一众白道前辈会否对毓仁村的往事略知一二?石村长忽说要提早祭礼,当中不知是否另有阴谋,是我见识少了。但我和与我结伴上路的女子都不知原因地觉得事情应快结束了。

章五河神毓仁现踪影

在得到莫晃的协助後──其实靳书寒不太确定是否真的对方帮了这个忙,不过当时又只拜托了莫晃,巧合地另一天石景秋就放了小夏,靳书寒才认为是莫晃用了什麽方法。

只是当他知道接下来的事情後,他又会想,这里的事情真是一波接一波,令人丝毫不得喘息,正常人也根本来不及应对。

事缘在小夏出来的时候,她便拉着靳书寒说要去找莫诗诗。靳书寒想来这两天也未有探访莫诗诗,便应允与她同行。才出了几步门就被人截了下来,出奇的却是这次拦截他们的人,竟是莫家的管家。小夏一旁好笑地看着他,倒是靳书寒起初还以为莫晃应是有事相求,怎料那管家却是一句:「莫老爷说夏姑娘既已回来,那就请尽快离开,毓仁村其实向来不怎迎客。」

靳书寒皱起了眉头,不明白对方为何突然出口赶人,早些天还不是说什麽有事相求的吗?小夏倒是轻松地扬起嘴角,装傻地问道:「我只是想去看看诗诗姐,对了,她呢?我被关了两天,也不知道诗诗姐这些天来身子可安?」

那管家脸色一变,已无刚才伪装起来的平静,忿忿不平地道:「夏姑娘莫不成是开玩笑?谁人不知村长现在执意要提前我家小姐的婚礼?身子若是不安,怎会有幸嫁给河神?」

「提前婚事?这可是……」靳书寒素来心善,这些几乎是祭礼的行为早就看不上眼,可他也明白这些事情,他们这些外人实在干预不得,何况这些天看到的莫诗诗都是温温婉婉,对於将要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靳书寒多少还是不忍的。

但管家没有看到靳书寒的善意,他只是为莫诗诗忿忿不平,「我家小姐也没有说不想嫁河神,村长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执意说什麽我家小姐深得河神宠爱,命着老爷快点将小姐出嫁,实在太卑鄙了!」

「那麽莫老爷怎说?」小夏笑吟吟地追问下去。靳书寒倒是意外小夏的神色似乎不为莫诗诗而难过,反而更像在看一出好戏。倒是那管家似乎也意识到了什麽,便是摇头不语,再开口又是请小夏与靳书寒尽快离开。

靳书寒自然一眼就看穿小夏打从心底根本没有理会这番说辞,可心底却始终还是对莫诗诗有几分忧心,又开口道:「莫老爷不会就这样让莫姑娘充当祭品吧?」

这次靳书寒的声音听来满是忧心,管家自小看着莫诗诗长大,苦着有冤无路数,倒是也情不自禁地道:「小姐的事情,本来就有村长的算计,小姐这次……」

「管叔,本来这事,莫老爷不是也很赞成的吗?」小夏忽地笑着开口,眼眸显现出几分精光,像在嘲笑一般地续道:「诗诗姐还为此而很伤心呢……」

管叔脸上泛着生气的红,冲口第一句就是:「荒谬!」言则又顿了顿,「我们老爷……谁真的会想自家女儿嫁给河神?就是祂能保护我们,也不能牺牲小姐呀!老爷定是不愿,定是村长之错呀!」

靳书寒皱紧眉头,看到小夏还是这般笑意盈盈,也有些尴尬,又有些愤怒,小夏歪歪头说:「管叔好本事,一下子就将所有问题推在村长身上,此等挑拨离间之术,就真当我和我哥是傻子了吧。」

管叔愣住,脸色阴沉起来,「两位,村长自不是什麽好人。就是夏姑娘那次被村民逼迫一事,当中本就是村长的手笔。」他顿了顿,见靳书寒一脸愕然,小夏倒是不置可否,心下一沉,「姑娘可是早已知道?」

「说我像那个死去的女人,没有这般地位,谁会信,又谁会理?」她忽地一步一步、跨到他的跟前,「不知道莫老爷在当中,可有推波助澜?」

「我家老爷怎会做这等事!我家老爷光明正大,再说我家老爷有何害你的理由?」

小夏赞成地点点头,又不屑地笑道,「莫老爷没有,那莫不成位高权重的村长就有?」

管叔气得双眼直瞪,「说到底,夏姑娘就是不信自己姊妹的父亲,而信那个将你关起来的人?我家老爷绝无此需要!」

「管叔这般说便是不对,我都不知道我做错了什麽,若是因为我像那个女人,也未免是太可笑了。想来,管叔你是知道了什麽才肯定莫老爷无此需要吧?」

靳书寒到此才知道小夏就是打定了要逼出话来的主意,也没有多话,倒是将这个重任交给了小夏,他自己知道自己的本事,他真的不是一个懂得说话。只是他也有些意外,这个管叔怎看都是冲动易怒的人,一下就被小夏几句话弄得进退失据,若莫晃真是派人来挑拨离间,也断断不应派这人。

正当靳书寒以为小夏要耗很久的时候,却又听她拉了拉自己的手说:「既然诗诗姐不想我去探她,那我们就回去了。」

他有点诧异地看了小夏一眼,看到她还是一脸笑也就没有说话,带着她回到石家。

他们在路上也渐渐得到一些消息,似乎莫晃因为莫诗诗关系,将和石景秋的对立推到人前,他以为一向谦厚和蔼的莫晃在听到石景秋的所谓提议时,愤怒地摔门而去。而石景秋也无挽留之意,倒是不知为何竟然在场的石景崖也一同挥袖而出,听到石景崖的反应,小夏是冷笑一声,而靳书寒倒是有几分同情石景崖,毕竟心仪女子竟要作祭品,自家哥哥还是恨不得她早死一般。

说来,靳书寒还有很多事情没有问小夏,同行多日,他纵是非完全没戒心,可对小夏始终还是亲近多。那些偶尔的神秘,靳书寒此刻还是觉得可以放下。这些日子她没害自己,也没害到谁人,虽然不知有何目的,但自己一直看着她,又怎会怕呢?相反,这个村子的人当日这般想将小夏推下河,这一个行为怎也说不上让他欢喜。

靳书寒每每想到这一点就会暗笑自己还真是一个护短的人。

小夏望着嘲笑着自己的靳书寒笑道:「大哥,可是在想什麽有趣的事情吗?」靳书寒也不答,只是耸耸肩,小夏便继续道,「不过这些日子也是差不多到头了吧,只要那个该死的祭礼举行了,也就什麽也完了。」

「所以小夏你果真就是为了这些河神说而要来这里?」

小夏转了转眼睛,也终於还是点头笑道:「我早说过是为了诗诗姐而来,所以你这样说也对,因为诗诗姐是和河神有关,如此看来我也确实为了河神说而来。」

靳书寒闻言也没有再多说什麽,他心里一直便是想究竟若是自己正式开口亲问小夏的身份,她究竟又有多大的机会会认真地告诉自己,她的真实身份呢?想到自己意料中的答案,靳书寒不免也只好苦笑,他可是完全不觉得小夏会坦诚相告,说来对自己倒也真的有几分不平,他对小夏就是有种莫名的信任,可对方显然没有这种心思。

靳书寒轻轻地叹了口气,小夏瞄了他一眼,「我想,石景秋既然想诗诗姐尽快嫁,恐怕也会是这一两天的事情。大哥有何想知?大可直接地说。遮遮掩掩,倒非我向来所愿呢。」

这个时候人们多已起来,他们转了个弯,小夏中途曾一停步地望向那聚着很多人的食档,靳书寒正以为她饿,倒是劝她要吃饭别在街外,这段回去的路上,靳书寒感觉得到那些人看着身边的小夏时还是充满了敌意,更下意识地将小夏拉得更近,小夏只是看了看他,莞尔地靠得更近,不约而同地快步回到石家。

两人难得沿路无话,即使回到石家,他都没有说什麽话。正当小夏以为靳书寒也不欲多问的时候,他却在送她回房後,挡着她要关上的房门。小夏停了手,笑着看向他,没有开口。

「我若问,你可会坦诚?」靳书寒似乎终於下定决心,四看周边竟没有什麽外人,便终於开口道。

小夏闻言只是倚着房门笑笑,挑起眼角看向他,靳书寒无所觉地只是看着她,便听她轻轻一叹,示意对方随她进房,反手关上了房门,就坐到他的对边,倒了两杯茶,淡淡地问道:「这些天下来,大哥你要问我的话也似乎会很多?」见她如此坦荡荡,靳书寒蹙起眉,张嘴欲言却止,她乖巧安静地等了一会,却不料最终他竟只摇摇头,小夏心中不安又添了几分,「我可向你直言,我知无不言。」

「若是如此,你直接告诉我所有便是,何须我问?」小夏当即无言,她所说的知无不言自是带着哄骗,却未料竟被这人两三言化掉了。

「小夏,我不求你告诉我什麽。江湖中人总有属於自己不能说的事宜。」她先是诧异抬头,瞬即又低头含混地应了声,靳书寒才带着淡淡的笑意道,「可你能否答应我一事?」

「你先说。」

「莫要骗我。」她脸色倒不像以前一般快来快去,先是一愕,很快又回复平静,却始终没有对上自己。靳书寒温和地看着她,「对我隐藏事实,这可以,每人也有自己说不得的事与考虑;你不说的,我不问,但我盼你能答应此事,」小夏见他久久未语,便心知他欲与自己对上眼睛,再三踌躇又是一声轻叹,乖乖地看着他,靳书寒目光柔和,竟不似责怪自己,反是对她终愿对上眼而安慰,「莫要对我说谎。」

小夏有些愣住,「这个要价可真高呢,少庄主。」话说来轻松,却是面露沉稳,认认真真地朝他平平淡淡地道,语气半点愤怒也无,但即是如此,靳书寒岂会感受不到她的不悦?但见她这般认真时,靳书寒心中却闪过那个心中的女子,暗觉两人也有几分相似,想不到小夏竟能现出几分女子难见的干练。

靳书寒只是看着她,没有说话。小夏也盯着他,只有一瞬间的察探,很快又换成一抹鬼黠的笑:「你开这个要求,定是能给上相等的回礼,否则我可会亏死了。」他却是依然也没有说话,小夏眉间的笑也淡了下来,「大哥,我可不想为了此些无谓事与你吵。」

靳书寒笑笑摇头,却依旧沉默。小夏看向他,认认真真的,那沉稳不过是半分,过後,霎那间俟又是轻轻松松地笑,「大哥要我许这事,我又能否请你许诺,信我到底?」小夏见他有一瞬意外便淡定地笑道:「大哥,既是你也不能这般说,那可是不公平呢。」

靳书寒失笑,「小夏,你若能答应我不会骗我,我又为何不能答应你会信任你?我只是意外你竟会将话说得这麽直白,可不像我心甩中所认识的你。」

「小夏,我无意害你。」

靳书寒的话让小夏皱起眉,他也不知她所思所想,只当她是在担忧,却倒也真不晓在担心什麽,「大哥,你是白道中人,更是白道的翘楚,你的出身本就代表了一个白道的走向,你怎可轻信他人?」靳书寒未来得及辩驳便见她眉头紧皱:「大哥,你我相识一场,我也不妨直说,江湖人心险恶,你今天说不会害我,若我是清灵派的人自然也是欢喜,可若我是蓂魅门的人呢?若我是黯煞门的人呢?江湖人,从来都不是你不害人,人便不害你。」

靳书寒被她这般说得脸上泛红,「我便是觉得小夏你是信得过的人,又何苦千防万防,弄得大家混身不安。」

小夏轻笑出声:「大哥,我可说不上什麽信得过,这些日子就是你说我是信得过的人,我也不觉得自己这几天说得上是值人信任。」靳书寒正欲反驳,她却笑道,「少庄主,这里不是月崖渊,你单是在这里已经是被各人虎视眈眈。」

「我这人愚笨,心思不像挚友缜密,江湖经验就更是不足。我只是觉得你不会害我,这些天你可以害我千千万万次,但你看,即便现在你还是教了我这麽多。」

小夏叹了口气,「也真不知应该说你是笨,还是单纯,却是无论如何,也不应如此。」她忽地温婉一笑,「大哥,你刚刚的话,其实我听得欢喜。」

「哦?」靳书寒一愕,也不知对方为何突然这般说,刚刚还是在教训自己,却是转眼又变了另一种姿态,却不知在小夏心中这个靳书寒倒是牛皮灯笼,怕是点不醒也就懒得再多说下去。

她又是一脸活泼地扬起脸,眉眼间流露着轻松宽慰一般:「那大哥就可别怪我什麽也不说了。」

靳书寒自是没有他说的愚笨,一下子便能意会她这话可是应了刚刚承诺的意思,不由得轻松起来。说来他是极其聪明之人,只是在历练上远不够同年人,有着的还是几分单纯天真,在洛庚等人眼中也不只一次提及觉得自己过於心慈手软。他忽地想起了那个雨夜里扑到他身前拉住他衣领的女子,那个大声哭喊、吐血晕在自己怀中的女子。

小夏见他心思远去,在他眼前扬了扬手,他回过神,看着一脸不想重覆刚才的话的小夏,靳书寒还是按捺不住地道:「我人愚笨,分不清谁说真谁说假,你我总算相识一场,你是江湖中人,我也是江湖中人,江湖定必会再见,多一亲近之人总比交恶之人好。即便你是蓂魅门的人,江湖人守诺,就是你要害我,也不会骗我吧。」

对方眼角一挑,唇边的茶杯又放下来,「少庄主。」她顿了顿,又莞尔道,「蓂魅门最会的就是骗人,可别说我没告诉你。」本就和缓的气氛,一下子又冷了下来。

两人相对无言,靳书寒不懂如何回应,小夏更是不欲再多说,两人相交多天,第一次这般无法好好说话,气氛正是尴尬,忽听门外传来一声轻敲,伴着一把清灵的女声:「夏哥哥,你在这吗?」

靳书寒先是一顿,後有些不可置信地往前快步走去开门,果然一个熟悉的人在眼前,不觉大喜。只见那人一身浅粉,长发微绾,脸若银盘,唇红齿白,秋水一般的眼睛凝视着他们,嘴角扬起一抹浅浅的微笑。

小夏的视线越过靳书寒的背影,看到这粉衣女子,不禁想道这女子应是出身高贵之人,高手投足间自是有几分娴静。小夏看着这秀雅的女子侧着头看了过来,正欲扬声问靳书寒,怎料他已难掩喜色地唤了一声:「嫣怡。」

小夏一下子便知道来者是谁,凭他这一声轻唤与他的神色,想必就是之前他提及的挚友,是人称「侠医」的上官家的独女,现时江湖上已是名声响亮的「药仙」上官嫣怡,顿时脸色也变得阴沉。

倘若真要方定睿,若非眼前人可能有些他所不知的阴谋,他倒愿意和司马絮这种女子结交,不娇不纵,处事行事皆大方从容,只是若是已知她全力阻止自己与靳书寒的合作,就怎也无法消去这些芥蒂。

这次又是司马絮再一次请仔过府一趟,方定睿实在不知对方的用意,他心里想道自己打着的是追寻婼凤的旗号,此时此刻婼凤既是不知去向,再在这久留恐怕会被政敌攻击。他想到那个甚是倚重自己的陆优,皱起了眉,他实在不想自己的事情为郁王惹上麻烦,可转念一想,又觉日前司马絮的话倒是实实在在的求救。

想到现在已经过了七天,早就应该动身往找靳书寒,便是有了决定。心思已定,其他的东西霎时不欲多想,眸中不再有刚才的困惑,正欲提书告之司马絮,怎料就响起了敲门声。

方定睿不用想也自然知道来人是谁,扬声一呼,杨进便走了进来。他不觉失笑,明明就是潭城捕快,却不知怎地彷佛成了自己的下属的杨进似乎也有些意外自己穿戴整齐。

「神捕刚才的午休可好?」

他眉头一扬,知道很多人也对於自己总在午睡一事而不满,但方定睿从没有向谁解释之意,他素来自信,从不觉得这些所谓的不好有何问题,他自信只要自己本事大,这些睡至午间的说话也不过是一些人为了攻击自己而放的笑话。

「有事?」向来不多废话也是自己的一个多人攻击的一点,自己素来不喜在办案时多言,也曾试过整整一整天只看案情,任凭谁说话也不多言,结果案件一结束,又是排山倒海的控诉自己目中无人。

他又想起陆优。那一次又是陆优顶着千夫所指,又替他解释得妥妥当当,更转眼就赏赐宝物给他,方定睿是陆优最得宠的手下,是郁王手里最好的棋子这一说,就是这麽来的。可笑方定睿心里向来只有婼凤和当年之事,本就不愿介入皇室事情,但自那次以後,宣王陆扬对他的敌意可以说是比对陆优还来得大,接连几次都将他烦得要命,终於还是藉着婼凤再次离开了成博。

方定睿回忆以往的时候,杨进已点头说道:「司马姑娘刚来说想见神捕,但……我们这边官府已有消息,说婼凤已寄预告书给成博的某户人家,这边可算是完全安全了。」

「寄给谁?」方定睿马上皱着眉头,他和婼凤结怨已久,早就想捉拿他归案,可是他本就已和靳书寒约定尽快到达毓仁村,今天怎说也应该是动身之日,怎麽此时竟有婼凤的消息?

「我没有打听到,大人早在神捕到来之时便安排我跟在神捕身边,一直也没回府衙。只是今天为吃完早饭到司马府一趟时遇上捕头,他问及神捕是否就快要离开,我才得知此事。」

「嗯,我知道了。有谁找我吗?」他顿了顿,见杨进恍然大悟地探向他自己的衣襟,便好奇地笑问:你这是怎麽了?」

「是有封信给神捕的,想必是郁王的吧。」

方定睿急急地接过,若真是婼凤,他自然会二话不说地前往,多一天让那女贼在,也让他不得心安。却是接过那信时,整个人也愣住,急急地打开快阅一遍,心中暗叫了一声不妙。

「神捕?」

他没理会,皱着眉头看到最终的落款,叹了一口气,「告诉司马姑娘,我今晚起行离开潭城。」杨进马上转身就想离开,哪知方定睿又是张口唤道,「别,你还是去找徐姑娘来,我有要事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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