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时约莫四点,校医先生和夏宇瑾睡得死沉,估计连他出去过都不知道。Leo的简讯一封接着一封传来,最後他有些腻,不顾满身大汗躺在沙发上,空气里回荡着自己沉重的喘息、呼吸频率规律,汗水的味道,刺激感官。
那线条美丽得像希腊神话,彷佛太阳神正横躺在那儿,目光哀愁绝美,眉宇间透露一股淡淡的贵族气息。
当长长的睫毛阖下时,似乎在宣告些什麽。
周六的早晨时分,只有拉单杠的老人与慢跑中的老人与遛狗中的老人与散布中的老人与无数无数的老人。
杜绝熙冷眼。
那麽早出来做什麽?平时这时间她应该在房里呼呼大睡。
「你在这里做什麽?」他望着那蓄势待发准备到操场的女孩,一身标准运动配备不知道是从哪儿来的行头,宛若猫眼般的眼神瞪的大大的。
「练习跑步。」
「没事练跑步做什麽?」
「下个礼拜……有场马拉松。」
「几公里?」
「十。」她边说边吞口水,显然有些紧张。
「我陪你跑。」
他不是专门练田径的,可对体育专长的人而言,公里是基本单位,马拉松并不强调需要冲刺速度感,相对而言,是要缓慢地将体力分配,直到最後再使出全力。
她没跑过长程,初次尝试肯定会累至虚脱,这极危险,在清晨的操场上晕倒,没人会发现。
无可奈何之下,杜绝熙只好跟在她後头。夏宇瑾一开始便使尽全力,小脚跨在跑道上快速移动,宛若风火轮,踏踏踏──杜绝熙控制呼吸,始终稳稳地跟在她後头。他感觉到她的呼吸急促、筋疲力尽,喘不快气,汗水淋漓、湿透了整件衣裳。
「哥,几圈了?」夏宇瑾气喘如牛。
「四圈。」
「才四圈!」她眼神像想杀他全家一样。
六圈半,杜绝熙藉故买饮料先离开,实际上是想起从英国远道而来的朋友目前还露宿篮球场,不禁汗颜。他迈开步伐,跨过斑马线後即是社区篮球场,果不其然,那男子伫立在那儿,来回运球,手法相当熟捻。
他是专业球员。当初认识时杜绝熙便为他的技术惊艳。
「Leo。」杜绝熙英文发音相当奇怪,可嗓音清楚迷人,抑扬顿挫间彷佛飞越了高山与海洋,听来别有一番风味。
杜绝熙犹豫了许久,欲言又止。「我知道你不会说英文,走吧。」Leo笑得直率。
他知道法国人英文勉为其难,虽然杜绝熙似乎也不会法文。
杜绝熙点点头,顺手帮他提过一旁的大背包,两人一路聊天,一路走回运动场。场上却不见原先那女孩,杜绝熙沉起脸,表情很冷静淡定,可却掩不住惊慌失措,奋力冲刺到跑道上,最後才发现女孩倒在一号线上。
他太大意了。
该死,他咒骂着自己。
夏宇瑾倒在地上,皮肤乾燥,并不流汗,体温却出奇得高。
是中暑。他本来以为太阳还没完全升起,应该不会的,结果还是被摆一道。抿了抿唇,湖蓝色双眸荡起一波涟漪,双臂一振,轻松地抱起她,稳稳地让她靠在自己胸膛上,彼此的肌肤接触,她的体温沸腾了汗珠,他更加心急如焚。
他身上淡淡的味道被汗水溶解,蓝眼眸深邃动人,一圈圈涟漪自湖面散起。
「不会有事的。」
『我好努力、好努力想发光,变得像你一样,变得足以站在你身旁,
可是最後我发现,仰望着太阳,真得好累……』
朦胧中睁开眼,夏宇瑾柔柔惺忪的眼睛,棉被是从小到大的《我们这一家》,可背景纯白带绿,医护人员戴着口罩为她检查,夏宇瑾睁大眼,这才发现是医院。「应该是水分不足。」护士边检查血压边解释。
血压计大概是类似什麽的存在?
长长粗粗不知道名字的大蛇、超大蛇、巨无霸冰淇淋造型的蛇……,夏宇瑾紧闭着眼,血压计将手臂缚得极紧,接着屏幕数字开始跳动。护士约莫这辈子没看过这麽激进的病人,连量血压都怕。换作针头在眼前会几句国骂吧,从三字经到十五字倒背如流的病人她倒不是没看过。「好了妹妹,不要怕了。」
让她欣慰的是这女孩来看病还带一个帅哥哥,眉开眼笑,转了个身表情变化比整形还精采:「好了,待会就可以走了。」
「嗯。」杜绝熙靠在门旁,低声打了个呵欠。
没看过这麽性感的男人!
微伸懒腰时,纤细的腰部轻轻移动,领口下的肌肤若隐若现,姿态慵懒地抚唇,湖蓝色双眸倒映出自己的脸庞,眸色沉静透明,彷佛要将人看穿,眼神却极其懒散,加上欧洲人独特白皙如雪皮肤、深邃五官高挑身材,宛若自中古世纪贵族伯爵般。
「谢谢。」他唇音极其优美,发音标准。
「哥,现在是在演哪出?」夏宇瑾双眼睁大宛若《史瑞克》的鞋猫。
估计在她心里面上演的是女主角被爱上自己男朋友的闺密陷害跌入海里,五十集後被某个有力社区人士莫名其妙地救回来,接着会展开复仇计画……目前大概演到被救而已。
「你中暑了,我送你来医院。」
「咦,那怎麽会有家里的被子?」指着花妈。
「我帮你送来的。」
「我晕倒很久吗?」来回最近的医院开车都要半小时。
「二十分钟。」
「哥,下次你买竹蜻蜓时,帮我注意有没有买一送一。」
「……」
显然浪漫的故事主角是不可或缺的因素,怎麽这抱着你穿越大街小巷,帮你挂号排队、帮你回家拿被子,得来的是竹蜻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