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鑲華客棧 — 《第六十八章:與本宮談場生意(上)》

「你怎麽⋯⋯会出现在此?」

一句辨不出喜怒的话语在深深的夜色里化了开来,在斑驳的月色下透着微微的寒。

南镶华想也没想,只立刻双膝一软就跪了下来,头上摇摇欲坠的珠钗此刻压着她的头,甸甸的沉。

她明明知道自己这样一路狂奔而来,所需承担的风险极大,休说宫里其余的耳目会对此闲话连篇,她一个皇上的妃子,在这样深的夜里这样急吼吼的来到十九爷的殿前,也是极为不妥的。

她是从什麽时候开始,变得这般冲撞鲁莽了?

南镶华抿了一下唇,觉得自己脑袋一片晕乎,根本提不起一点劲儿来替自己辩解,只能低眉对眼看着眼前两双考究的描金黑靴,口里还喘着方才一路狂奔而来的气。

「是臣弟让娘娘来的。」

一声她极其熟悉的嗓音响了起来,让她忍不住胸口一紧,颤着眼睫看着地上墨越朔的影子来到她身边,然後,看着他居然弯下身子,似是要扶自己起来。

南镶华怔怔的看着在自己身旁弯下腰来的墨越朔,他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朝她伸出了手,可却还是把视线放在墨越言身上,「皇兄,臣弟只是见天色晚了,又想着皇兄今夜肯定夜宿镶妃娘娘那儿,所以臣弟不妨讨个欢喜,让镶妃娘娘亲自来迎接,只是没想到⋯⋯娘娘竟是急的连鞋都跑掉了。」

听了他的话,南镶华才回头望了一眼方才她一路奔上来的台阶,果真是跑掉了一只鞋子,那只绣工极好的绣花小鞋正静静的躺在其中一级矮阶上。

她依然睁着一双愣然的眼,看着墨越朔伸到自己面前的手,可她却忽然不敢贸然去碰他,只是在平息了自己紊乱的心跳之後,才稍稍抬眼去瞧依然站在自己面前的墨越言。

「是麽。」一声不置可否的语气突然压的她抬不起头来,他明黄的袍摆微微略过她的身边,绕过了她,然後才又听他说,「那真是有劳贤弟了,只是朕今夜已是乏了,没有打算留宿任何一宫。」

「⋯⋯那就恭送皇上。」最终,墨越朔只收回了本来要扶起她的手,迳自躬身一揖。

语毕,墨越言便迳自走下台阶,从头到尾都没有要再与她说话的意思,也没有让她起来,直到他步行到了轿子旁,才又微微侧头,嘱咐了一句,「着人送镶妃回宫,别让她在这天寒夜里待着。」

「是。」一旁的方公公应了一声,伺候墨越言上轿之後,才挥了一下手中的拂尘,「来人,好生送娘娘回宫。」

直到这时候,南镶华才回过神来,从刚刚到现在,她都维持着半跪在地上的姿势,凌乱的发丝被风一吹,缓缓扬了起来,有一下没一下的荡在她的颈项边,模样落魄狼狈。

几个宫人已经走到了她身旁,纷纷要上前来搀她起身,但南镶华没理她们,只是自顾自的撑起身子,缓缓站了起来。

「娘娘,还是让奴婢扶您吧。」几个宫人见她面色苍白,皆担忧的道。

「不碍事。」南镶华轻轻拍了拍自己华袍上的尘土,回绝了那些宫人要前来搀扶的意思,在她背过身,要走下台阶跟着那帮宫人离去之前,却突然对着背後的人轻声说了一句,「谢谢。」

墨越朔看着她微微侧过头来的样子,张口本想说些什麽,但却又见对她身边侍婢成群,最终,只回了一句,「不必客气。」

听了他的回答,南镶华这才把视线转回自己面前,一步步走下了殿前的矮阶。

「等等。」

她顿住,脚下的步子也停了下来,却迟迟没有再回过头。

「你方才⋯⋯这般急着跑来,是有什麽要事麽?」墨越朔终究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南镶华回过身,那绞好的容颜上绽出一抹如花一般的笑靥,但此刻看上去,却略显哀戚。

她抬起手,放在自己脖口前的衣襟上,她知道他一定明白,自己脖口上戴着的,一直不离身的东西是什麽,「我只希望,这东西所承载的承诺,还没有被当初给我这东西的人忘记。」

墨越朔怔了怔,看着她虽单薄却不失美貌的样子,缓缓的,扬起了一抹她好熟悉的笑容,那样轻挑却又不羁的俊帅笑容,是她一直以来,所牵挂想念的。

他笑着,对她道,「爷会一直记着,忘不了。」

听到了那声「爷」,南镶华加深了脸上的笑容,背过了身子,朝一路奔来时的原路走了回去。

自此之後的整整半个月,墨越言都没再到南镶华的宫里留过一晚。

日子终是来到了墨越朔出征的当天。

听着外头嘈杂一片,南镶华却是坐立难安的站在自己的寝宫门口,面色揣揣不安。

如今墨越朔都要出皇城了,萧乘风却还是迟迟没来找她,她本来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只为了要混入军中,可若是没了他的帮助,那她根本没办法靠自己的本事来完成这些。

「小姐⋯⋯」喜儿走到她身边,一脸担忧的看着她面色不豫的模样,「喜儿知道小姐担心,但喜儿觉得⋯⋯这毕竟是十九爷的命,小姐也应该相信他才是。」

日渐炎热起来的夏日气焰带起一阵风,带着些许尘土蜇在她的肌肤上,带起些微的疼痛,她垂下眼睫,只手抚上脖口的坠链,「⋯⋯只能在此处苦等,也许也是我的命。」

见她如此,喜儿正想张口说些什麽安慰的话,可却被一阵由远而近的马蹄声给截了断,她眯眼去瞧那朝此处奔来的高头大马,赶紧上前去护住南镶华,基本上会於此刻出现在她宫门口的,除了一些丫鬟侍婢之外,根本别无其他可能,可眼下如此急切骑着马匹前来的又是来者何人?

四周扬起的尘土让南镶华和喜儿两人咳个不停,心里皆是纳闷。

「愿我没有来迟。」等周围飞扬的尘土渐渐散去,那人才响起了一声熟悉的有清越嗓音,只见萧乘风正稳稳的坐在一匹枣红色的良驹上,一贯爽朗的笑容不改,看上去好不英姿飒爽的模样。

「萧王爷?」喜儿看清了来人,不禁讶然。

见着了来人正是萧乘风,南镶华一下子惊喜的睁大了双眼,三步并两步便跑到他身边,看着他一个翻身下了马,不禁露出了喜出望外的表情,「我还以为你不打算帮我了呢!」

闻言,萧乘风笑了起来,「我是打算不帮你的,毕竟战场非同小可,但⋯⋯我想等那家伙一回来,你肯定又会向他告状去,所以我就想着还是当个明眼人好了。」

南镶华只觉得心里满满的感激,萧乘风这样答应她任性的要求,是需冒着相当程度的危险的,毕竟他这样帮她,若是事态一有不妥,只怕会是惹祸上身,可他却还是这样义不容辞的应了她的请求,说不感动绝对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萧王爷,我实在不知道该怎样感谢你才好⋯⋯」她握着萧乘风的手,眼里隐隐有泪光在闪烁。

「得了,你若是想感谢我,就先答应我这趟过去别做任何傻事。」萧乘风似笑非笑了起来,语气甚是轻松,但他的眼里却添了几许她读不懂的神采,他先是低眸看着她握上自己掌心的手,然後才道,「就像那日我让萧承欢带话的,皇上此次没让十九爷领着全数大军争战,因此,要帮你混入军营根本是难上加难。」

「那可怎麽办?」南镶华很是心慌,那个墨越言可能对墨越朔不利的猜测还在她的心头上盘旋。

「别担心。」萧乘风笑了笑,「我会让你跟着送粮的马车一起前去,这样你不仅不用担心路途不便,也无需刻意变装,那车夫我认识,不必操心。」

听他这麽一说,南镶华才松了口气,「那⋯⋯我要在哪儿与他们会合?」

「我这就带你过去。」萧乘风伸手揽住她的腰,作势要把她抱到自己的马上,却又想到什麽似的停下手,「你要穿这样去麽?还是⋯⋯」

他看着南镶华身上的装束,一袭白底桃红点缀的绸衣外配着粉色轻纱,那是一件极为华美的裙袍,光是看了就很惹眼,但毕竟她这趟过去是为混入军营,这样穿实在有所不妥。

只见南镶华嫣然一笑道,「我必须在开战那一瞬间引起全场注意,这麽穿的确有我的用意,还请萧王爷别担心。」

「哦,知道了。」萧乘风也微微一笑,然後才自自然然的把她抱上马,自己也跟着翻身到她身後。

喜儿见他们俩要走,忍不住上前对着南镶华道,「请小姐⋯⋯务必平安回来。」

「放心吧,我一定会的。」南镶华朝她一笑,然後便让萧乘风共乘一骑,绝尘而去。

萧乘风带着她一路骑到了宫中的偏门,如今迎送大军的队伍是在正门,人群都被吸引过去了,因此此处正好是人烟稀少之处。

南镶华和萧乘风双双下了马,果不其然见到了一辆载满草粮的大马车正停在一旁,只见萧乘风和那车夫模样的人打了招呼,然後才走回南镶华身边,「就算是我多问,皇上那边⋯⋯你打算如何解释?」

闻此言,南镶华立刻垂下了视线,「事情自有解决之道。」

对她这样不确定的回答,萧乘风皱了一下眉心,「怎麽?你和皇上之间发生什麽事了麽?」

南镶华微微摇了摇头,扬起一抹淡笑,「什麽事也没发生,我知道他待我极好,我这样做⋯⋯无非是挑战他的极限,但我相信他也明白,我不能失去墨越朔。」

对此,萧乘风没再答话,只是不置可否的低笑了一声,然後才护着她坐入满是草粮味儿的马车里。

「切莫别做傻事,战线可不是闹着玩的。」在他关上马车木门之前,还是不忘叮嘱她一声,「若是你因此有个什麽万一,我可是以命相待。」

南镶华笑了起来,「放心吧,我去去就回。」

又说了一阵,终须一别,萧乘风替她掩上了马车门,让那辆载满草粮的马车辗轮而去。

马车上一路颠簸,外头闷热的空气让一车的草粮散发着一股乾枯的草味,让人闻了都是一阵刺鼻。

南镶华一向是娇生惯养的体质,又加上她在宫里待惯了,哪里有受过这种苦活,她紧紧缩在马车里头,任由拥挤的草粮不停摩擦她的肌肤,带起一阵又一阵的疼,但却不敢抱怨半句。

虽然她早听说这次战线路途遥远,但她却没料到会是这麽远的距离,她强撑着身子挤到马车旁的小窗口,眼下他们已经远离了乡镇市井,来到了越渐荒凉的荒漠地域,放眼望去,却没个尽头。

心里越担心,她就越容易胡思乱想,不知道墨越朔他此刻怎麽样了?受苦了麽?累着了麽?

想到此处,她又觉得自己有些可笑,墨越朔他可是长期征战於外的人物,怎会像她这般耐不住苦,可萧乘风也说了,这次他带的兵数并不多,在这长途跋涉之後,还要与那些善战的外族厮杀⋯⋯

她忍不住浑身打了个寒战。

忽然,马车轮下一个不稳,发出一声「叩隆」的巨响,这样大的震动让南镶华猛地吃了一惊。

她急急忙忙想探出身子,不料,马车却突然倾斜了过去,前头的马儿似是受了惊,发了狂似的要挣脱缰绳,这麽一阵剧烈的晃动,让车内的粮草全撒了出去。

见状,南镶华赶紧也挣扎着要逃出马车,可谁知这马车根本已经被摔的不轻,少了一轮的车身依然在疾驰当中,哪里还承受的住她的重量,眼看残破的马车就要撞上不远处的崖壁,南镶华一个激灵,千钧一发之际,使劲跳出了马车。

她重重摔在一旁,顿时满身满脸的粗沙,全身都叫嚣似的疼,心里依然惊魂未定,她强撑起身,怔怔看着因为撞上崖壁而四分五裂的马车,在看向一旁明显是摔出去的人,那是方才马车上的车夫,他身上正插着一只羽箭,直穿心口,箭法精准而凌厉。

南镶华走上前去,颤着手去探他的鼻息,已是气息全无,看来马车会这样失控,也是因为车夫被箭射中的缘故,而她竟然却毫无知觉的躲在里头,若是方才她反应再慢一点,恐怕也命丧於此了。

一阵狂风袭来,让她身上华美的衣袍翻飞不已,她刚站起身,要环顾四周之时,却猛地冻住了。

四周一片尘土飞扬,漫天的血色伴随着远处的刀光剑影,刺痛着她的眼角,她只觉得自己浑身都抖的厉害,正当她想跨步向前的时候,脚下的触感却让她猛地缩了回去。

那是一只已然断臂的手,乾涸的暗血汩汩流出,她想尖叫,但却强迫自己摀住嘴,四周都是残破不全的屍身,暗红的血液像是艳红的染剂一样,如泼墨一般洒满了这个黄土荒漠,就连空气里都弥漫着一股血腥味,闻的她一阵胃海翻腾。

她从未看过战场,也没想像过这个宛如人间地狱的景象,只煞白了一张脸,步履蹒跚的跨过一个个为国捐躯的军人,华美的袍摆渐渐染上了一抹血色,但她的脚步依然未停。

突然,她的裙摆一紧,她一低头,就见一个满身是血的将士正睁着一双迷茫的眼看着他,似乎正喃喃的道,「带我回家⋯⋯带我回家⋯⋯」

南镶华再也受不住了,尖叫一声就拔腿而奔,她必须找到墨越朔才行,战事已经开始了,她已经迟了她原本的计画,但是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找到墨越朔。

正在她狂奔的同时,一匹像是受了伤的马儿正倒在一边,她立刻停下了脚步,走到那马儿身边,虽然是受了点伤,但她这样一路狂奔,总归不是办法。

她伸手抚上马而的後背,那马立刻如惊弓之鸟一样的一扬起前蹄,朝她发出充满敌意的嘶鸣。

「乖马儿,别惊别惊。」她见对方碰不得,立刻松口安抚它,然後才慢慢靠近,那马儿见她一步步靠近自己,不时吐出气息来显示它的躁动和不信任。

她必须让它带着自己到前线去,若是她用徒步走的,肯定来不及。

一这样想,南镶华立刻握紧了马缰绳,趁马儿对她放松警戒之时,一个翻身骑了上去,马儿大惊,嘶鸣了一声想将她甩下背来,但她却是把它拉的更紧,不让它如愿。

「乖乖听话,我就带你回家。」南镶华喝斥了一声,只见那马居然就这样平静了下来,她微微一笑,看来它还颇通人性呢。

见马儿终於肯听命於她,南镶华立刻一甩缰绳,让马儿往不远处的前线奔驰而去。

越是冲破四周重围,南镶华就越是能听见那一声声的刀剑交锋的刺耳声音。

她骑着棕马,一路穿过四周的一片混乱,一只只的羽箭擦过她的身边,擦过她裸露在外的肌肤,鲜红的血沿着她的衣袖低落於地,但她不在乎。

她想找到墨越朔,但是四周都是刀光剑影,她要从何找起?

「你们十九爷呢?」南镶华也不顾他们错愕的表情,只是随手抓了一个士兵便问,那士兵愣愣的看着她,在她耐心即将消磨完毕之时,他给她指了个方向,「十九爷⋯⋯应该在那边一带。」

见有了方向,南镶华匆匆的说了一句「多谢」之後,就朝那方向疾驰奔去,果不其然,她从远处就瞧见了那抹熟悉的身影,在两军交锋的正前方,肃着那张俊容,指挥若定。

「墨越朔!」她喊了一声,朝他奔去,墨越朔显然是听见了她的呐喊,回过头来,定定的看着她,那张原本肃杀的脸在那一瞬间闪过了千百个情绪,有惊诧,有错愕,有不可置信,但更多的⋯⋯是愤怒。

「你在这里做什麽!」他毫不留情的朝她吼道,南镶华被他满腔的怒火给吓了一跳,但很快的又平静了自己的面色,来到他面前。

「你怎麽会来这里!你知不知道这是什麽地方?」她从未看过墨越朔这样毫不保留的对她怒吼,方才积压在心里的恐慌连着委屈,一下子涌了上来,让她顿时眼眶湿润。

墨越朔显然是气极,但又担心她的安危,他面色不善的看了她一阵,然後才叹了口气,「来人。」

「是,十九爷。」一旁的士兵立刻骑马上前,眼里也带这样看到南镶华的惊讶。

「速速送娘娘回宫!」墨越朔只命令了一声,然後便甩过头,重新投入了战事。

「是,娘娘请随小的来。」一接到命令,那士兵立刻应了一声,朝南镶华说道。

南镶华咬紧了牙,心里纵使再气再委屈,她也逼自己忍了下来,她显然没有要理会那士兵的意思,只是自顾自的看向前线,对方的军队为数庞大,一看便能让人双腿发软。

「那站在前方的,是他们的首领麽?」南镶华看着敌方为首的一名将士,对方头上戴着钢盔,使她分辨不出他的真实容貌,不禁朝那士兵问了一句。

那士兵迟疑了一下,显然是在判断该不该告诉她,但最後还是回答道,「是,那是雅达尔王子,也是此战领兵的主将。」

南镶华「哦」了一声,收回了视线,那士兵本以为她终於肯回头了,正要领她走到後头的军营,但谁知南镶华却是突然使劲一甩缰绳,不要命似的往前方战线的敌方奔去。

「娘娘!」那士兵一看,大惊失色,慌忙报向墨越朔,「十九爷!娘娘她⋯⋯」

墨越朔一抬头,便见南镶华竟然直直奔过了自己,朝前方的一片荒漠空地奔去,他大立刻也驭马追在後头,但谁知她身下的马跑的极快,他怎麽追也追不着。

「南镶华!你回来!听见了没有!我叫你回来!」後头墨越朔发了疯似的大喊,但南镶华却铁了心没有理会他,只是不断驭马疾驰,直到她骑到了距离敌营处几丈远的地方,才勒马停了下来。

敌方见她一个华服女子突然直冲而来,也都戒备的拔刀搭箭,在她停下来之时,她的身边也围了一圈的敌方士兵,纷纷手执长矛直指她的脖子。

南镶华没有理会那些锋利的长矛,也没理会身後墨越朔的大吼,只是直直的,看着对面头戴盔甲的首领将士,面上不惊不惧,这种丝毫不退缩的模样让四周士兵又戒备了几分。

她扬起了一抹笑,对着雅达尔王子道,「不知殿下⋯⋯可愿与本宫谈场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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