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永夜 — 第十七章 冰雪精靈姬兒

晨风轻拂,嫩草摇摆,万物浸浴在暖阳当中,空气弥漫着淡淡芳香,也飘扬着悦耳的歌声,随着微风的脚步传扬四周。

倏忽,一声猝然猛咳,歌声断绝,也响起另一道担忧之声。

「姬儿,你染病在身,不应该出来吹风,我扶你回去吧……」

「不,我想再多看看外面的世界,这样心情也好多些。」

少女摇头,婉拒少年的好意,强颜欢笑,明知自己时日无多,身体逐渐虚弱,却不愿让少年得知她沾染绝症的事。

少年皱眉默然,每次少女总是说病情稳定,可他还是看得出少女的健康状况一天比一天还恶化,原因在於她的父亲为了躲避仇家追杀,带着她四处颠沛流离,对她疏於照顾,使得少女不幸染上恶病。

「德维特,原来你在这。」

两人朝声音方向望去,一位身材高大的蓝发少年缓步走来,身上穿着厚重铠甲,腰系宝剑,左手臂镶着一枚银盾,和身材单薄矮小、穿着轻便魔法袍的德维特不同,走来的蓝发少年是位投身战事前线的圣殿骑士。

蓝发少年面露不悦,双手环胸说:「好家伙,原来你时常不见人影,就是跑来这和小姑娘约会?要是我把这事呈报上去,你可有得受了!」

「亚、亚尔曼,你别胡说!她是我小时候认识的好朋友,最近才重逢,只是因为她生病虚弱,她父亲又时常不在家,所以我跑来照顾她……」

不等德维特说完,亚尔曼仰头摸着下巴,露出狐疑的表情说:「哦?看不出你也会说谎呢,什麽时候冒出一个青梅竹马来?竟然瞒得了我?」

「我没有瞒你,只是姬儿平常都待在家,只有今天才带她出来看风景,所以你才不知道……」

亚尔曼摇手,示意止话,「罢了,我是开你玩笑的,我怎麽可能会出卖我的好友德维特呢?这次我就睁只眼、闭只眼,下不为例!」

德维特听得脸色涨红,又气又羞的说:「亚尔曼,别人都说你不苟言笑,若是被别人看见你欺负我的嘴脸,你辛苦建立的形象就全毁了!」

亚尔曼呵笑说:「呵,不闹了,既然是你的好友,怎不介绍给我认识?」说着,亚尔曼微略伸头,朝向坐在德维特身後的少女望去。

少女鲜少见到外人,先是羞怯地低头,随即才抬头微笑,点头小声说:「你好,我叫姬儿。」

亚尔曼望着拥有一头桃红色秀发的少女,不知为何,他望得失神,喃喃念着她的名字,「姬儿……」

──就在那个时候,我与姬儿相遇。

她是个很善良、温柔的女孩,可是我看德维特与她相处甚欢,即便我对她有好感,也只能埋藏在心里。

却不料,一月之後,年仅十六岁芳龄的姬儿病死了……

德维特很伤心,我也很难过。

随後,传出寒冰意志的消息,我与德维特奉命前往艾尔媲斯山寻找,却不料一场暴风雪让德维特坠崖失踪,我多次前往艾尔媲斯山寻找好友,总是毫无结果。

最後,我终於在一处结满冰晶的山洞里,发现德维特的踪影。

「德维特!原来你在这?快过来!」

我看到德维特身边有个清澈白皙的雪女飘浮在旁,那不就是传说中会与男人相爱、而将对方冻结成冰的妖怪吗?

我不能让好友被妖怪迷惑,我要救回德维特!

「慢着!亚尔曼!」

我的好友,竟然张开双臂挡在雪女身前,阻止我伤害那妖怪!

「她是姬儿,不是伤害人的雪女,她父亲顿纳把她的灵魂注入千年寒冰结晶中,让姬儿复活成冰雪精灵!」

「什麽?姬儿复活了?这怎麽可能?」我睁眼愣住,死而复活这事,从未所闻。

「亚尔曼……」

虽然我不敢置信,但我的眼睛看得很清楚,眼前的冰雪精灵是姬儿的样貌,她呼唤着我的名字!

姬儿……真的是姬儿!

我感到高兴,但德维特决心要留在这里与姬儿共渡一生,因为姬儿是寒冰精灵,不能离开艾尔媲斯山,失去姬儿的痛,让德维特发觉他与姬儿已不是好友的关系,而是两人相爱着。

我的好友,竟要抛下我、抛下索维洛帝国!

但一边是我的好友,一边是我的挚爱,我只能忍痛割舍,成全他们,独自一人失魂落魄返回希望之都。

踏上回途,我坐在路边难过地掩面痛哭,头一次,我感到心痛如绞,我失去我的挚爱,也失去我的好友。

今後,只剩下我独自一个……

「嘻嘻,在这边哭有什麽用?哭再多,也得不到你想要的。」

「谁!」

我握剑张望,看到一个披着黑斗篷、看不清样貌的男人出现在我面前,唯一露出的半脸,竟是灰色的!

「你是咏夜族?」

我惊呼,对方咯咯冷笑几声,嘲谑着我:「失而复活的挚爱,就这麽愿意割舍?」

「与你无关!」

我听得生气,也纳闷他是何时出现的?又为何会知道我对姬儿……

「爱情是需要把握争取的,既然你爱她,为何不追求?」

他一语说中,向来对外人寡言的我,不知为何,竟对他吐实。

「追求……有用吗?她与我的好友相爱,我怎忍心与好友相夺……」

不等我说完,对方发出嘲笑声,说:「嘻嘻,好友?他有把你当好友看吗?若是把你当好友,为何让你独自在此痛哭?」

「这……」我一直语塞,他继续说着:「爱情如同战场,就连兄弟也会为了女性反目成仇,何况是朋友?输了就像你现在这样落寞痛哭,而他却自个儿逍遥快活去,如果他有把你当好友看待,为何不是他舍弃成全?」

我听得发抖,颤抖地回应:「别、别再说了……」

对方继续说着那让我恐惧却又莫名吸引的话语,「一直以来,都是你在帮助他,这回,该轮到他回报你了,不是吗?」

「是男人就该夺回所爱,是男人就不该割舍与人,就算是朋友、兄弟,输了,就永远是个输家,终生为自己的懦弱後悔,终生看着心爱的女人与别人逍遥快活,而你的心有多刺痛,根本没人在乎……」

他越说越靠近我的耳边,每一字、每一句,都在诱导我踏入不该踏的领域去。

「别说!我求求你别说了!」我摀住耳朵,不想再听下去,那是恶魔的呢喃!

「别说?这可是埋藏在你心中深处的话语,你憎恨德维特,痛恨他比你聪明,有幸能学习魔法;明明你相貌冷酷俊帅、高大健壮,心爱的女人却喜欢一脸书呆、瘦小单薄的德维特;明明你想与姬儿厮守终生,却被德维特所夺,只因为『好友』的身份而忍痛成全?这难道不是你心中所想的吗?」

「不……别……」

我吓得满身冷汗、浑身发抖,为何他会知道?

他又咯咯冷笑几声,伸手递给我一个龙形戒指,说:「戴上它,这枚戒指能带给你力量,你将获得长生的寿命,能永远守护心爱的女人。」

我见到他手上的戒指,那枚龙形戒指像是有魔力一般,要将人的灵魂吸入,几乎无法移开视线。

对方见我犹豫,低头在我耳边说:「冰雪精灵长生不老,你的好友只是个人类,他能陪伴多久?百年之後,岂不是让姬儿孤独痛苦?再说,德维特有能力能保护她吗?他死了之後,谁来保护姬儿?」

一针见血的话语,狠狠轰入我脑中,扰乱我的思绪,抹灭我的理智。

我接下那枚戒指,戴进手指,瞬间,四周地面浮现魔法阵,冒出紫黑色的魔力旋流,像是要把我扯入地里一般。

那咏夜口念咒语,指挥翻腾出来的魔流融入我体内,我感到强烈的痛苦,像是被火烧般的刺痛,痛得我忍不住呻吟。

当魔法阵消退,我痛苦地跪在地上喘息,原本属於光属性的我,所拥有的力量渐渐转变成闇属性,我从神圣的圣殿骑士,转变成闇黑的堕落骑士。

「这是……」我惊讶地愣眼,望着自己的双手,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嘻嘻,恭喜啊,拥有对爱强烈的执着,才有办法承受这份闇黑龙息。」

「闇黑龙息?你、你究竟是谁?为何……」我惊觉不对劲,记得咏夜族从没说过咏夜族有这种东西。

「呵,我只不过是个链金术师,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应该回去夺回所爱吧?」他话说完,移步要离开,我急忙唤住他:「慢着!你为何要给我这个?我以後该如何找你报答?」

他回头呵笑,「没什麽,只是不想看见你也同我一样失去所爱,终生活在自责後悔之中……」那人越说越显得难过,他手一扬,突然身影遁去,消失在我面前。

「消失了?这是……」我思索一会,这不像是链金术师会有的能力,他能突然出现、瞬间消失,难道……是魔导匠的「隐形披风」?

得到闇黑力量的我,返回冰宫将德维特约出来,趁他不备时推下山崖,我高兴地冷笑几声後,才惊觉我不该这麽做。

我刚才是怎麽了?为何要伤害我的好友德维特?刚才的我,像是被操控了一般。

──是这枚龙形戒指?

我想拔下戒指,却发觉无法拔除,而我推落德维特的举动,正巧被跟来的姬儿撞见。

我感到自责懊悔,无论我怎麽解释,姬儿不愿原谅我,我追着她到冰宫去,看见她将自己的千年冰晶之力包覆在冰泪石项链中,传送给德维特,将力量让渡给德维特复活,而失去千年冰晶之力的姬儿化成一尊冰雕,无论我怎麽跪求呼喊,姬儿再也没有任何回应。

是我的错,我伤害了我的好友,也让我的挚爱伤透了心。

无论我怎麽做,也无法得到姬儿的谅解,我已经不奢望姬儿的爱,只求能守护着姬儿,为自己的莽撞赎罪,就算是千军万马,我也要烧尽最後一丝性命来保护姬儿!

「堕落骑士降临!」

亚尔曼怒吼一声,弯下腰,单膝跪地,手中宝剑往地一插,自他身上冒出紫黑色的魔力,顺着剑钻入地面,随即,周围地面破出数个魔力分出的堕落骑士,个个挥舞着利剑往眼前的入侵者攻去。

「小心!」

毛毛一行人惊觉亚尔曼敌意强烈,一见面就马上开打,而最吃惊的莫过於欧米加,他看到身为人族的亚尔曼,肤色竟是咏夜族的灰色!而魔力分身这项能力,更让欧米加诧异惊愕。

「这、这怎麽像是炼狱使者的『召唤亡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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