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等你歸來 — 27

童语馨最近和徐清见面得少,因为徐清似乎很忙,有时候传个讯息给她,她也总得要两、三个小时後才回。童语馨知道徐清绝对不是那种会故意不回讯息的人,通常只有忙才会让她回覆得晚。

可尽管这麽想,童语馨仍然是感到些许寂寞,只有一个人去了趟蛋糕店,提了个小蛋糕打算回家吃。至少,吃点自己喜欢的甜食,就不会那样难过了。

「啊,抱歉。」正当她才踏出蛋糕店门口,就立刻撞上了人。童语馨不禁为了自己的冒失感到懊恼,随即道歉着,但才一抬头她便笑了,「嗨。」

「……嗨。」孙昱良只是讷讷地回。

这是童语馨第二次遇见他。

「又来买蛋糕啦?」童语馨笑盈盈地问,上一刻的空虚竟有几分消散了。

「嗯。」孙昱良倒是诚实地点头,「你买好了?」

「对啊,想说刚下课,想吃点东西嘛。而且我好久没过来了,没想到一来就遇见你。」童语馨笑了笑,孙昱良便也瞥见她手中提的盒子。

「要回家了?」

「是啊,不然也没有要做什麽了,在外面闲晃很花钱的。」童语馨耸耸肩,然後又莞尔,「还是这次也要帮你挑蛋糕?」

因为这句话,童语馨竟也糊里糊涂地又留了下来,甚至最後和孙昱良一人提一个盒子,到附近的公园去了。

「上次说要一起吃,不过都没遇到你。」坐在公园的凉亭里,孙昱良这麽说着。

「啊,对喔,因为那之後我系上有事,所以一忙就没时间过去买蛋糕了。」童语馨歉疚地笑着,「不过前几天事情已经暂时告一段落了,今天又闲着,就想说过去一趟罗。没想到一去就遇见你,这也是缘分嘛!」

孙昱良只是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是说,既然都遇到了,听我发点牢骚没关系吧?」童语馨戳了戳盒子,眼神默默垂下,「最近真的很闷呢。」

「没关系。」孙昱良也乖顺地回答,因为他自是有发现童语馨郁郁寡欢的模样。

「谢谢。」

得到允许後,童语馨以平淡的语调叙述着她连日来赶论文、准备毕制的事情,而每当忙得不可开交後,疲惫得想打通电话给某个人,却发现自己没有人可以聊天,她便觉得日子过得很空虚。她还笑笑地说,甚至连自己的情人,她都好久没有看见了。

孙昱良没有开口,只是静默地继续听着,他知道现在并不是回答的好时机。

童语馨停顿了下後,又说其实自己觉得很孤单,偶尔想抱抱情人,却又不敢说出口。她承认自己是一个容易退却的人,即便和情人在一起三年多,仍旧不敢过於任性,深怕情人会对自己感到厌烦。

忽然地,她说到哽住,孙昱良看了她一眼,她又继续说,她说她很害怕有一天情人会离自己而去,因为她总觉得,情人心里还有着别人。

她打从和情人在一起时便这样感觉。

「有时候我也想,会不会是我多疑了?」童语馨说,神情寂寥,「不过,每当她抱着我,或者看着我的时候,我一直感觉她在我身上找寻什麽。」

孙昱良欲张口,又忍住。

「可是我没有勇气去问她,我怕我一问了,或许我们两个之间就结束了。」童语馨苦涩地笑着,语气越发哽咽,「你知道吗,我真的爱她。不是随口谈谈的那种,是爱到我愿意为她付出一切的那种。就算,她可能不真的爱过我。」

孙昱良沉下了脸色,「为什麽要让自己爱得那麽卑微?」

「因为我是爱人的那方。」童语馨吸了口气,笑得更沉,「不是常有人说先爱就输了吗?我早就输了。」

「不该是这样的吧?」孙昱良无法赞同地摇着头,但童语馨并不在意,只是看着他的眼,「也因为这样,我战战兢兢地爱她,尽我所能地抓紧她,可是我知道若她心里那个人又再次出现,我就会被抛弃了。」

语落,童语馨抿起唇,快速地眨了眨眼,一时半刻可能会浮上眼的雾气都被眨掉,「在那之前,我也只能付出更多,期待有一天我也能在她心里了。」

「……你不後悔?」孙昱良问,他虽然不完全懂爱人是怎麽一回事,可是任谁听都觉得这样爱人的方式好辛苦,也看似毫无回报,只是一再地沉沦。

「不後悔。」只有这一句,童语馨回得坚强而有力。

那孙昱良便也没有立场再说什麽了。

「啊,怎麽莫名就扯到这里了呢?不好意思呢,要你听我的爱情困扰。」童语馨不好意思地笑笑,轻轻地偏头时发圈却倏地断裂,她如瀑的长发瞬间散开,风一吹时像一匹缎子般拍到孙昱良脸上。孙昱良忍不住细眯起眼,还闻得到空气中传来的她头发的香气,而她只是伸了右手将头发往後梳,笑意却也像是被风给吹散似地,消失得无影无踪。

因为断掉的发圈,正是徐清去年送她的。

她感到无止尽的沉重。

「再过一个礼拜我就要回去了。」在和黄善如出去吃饭的前三天,罗逸伦淡淡地说,而叶树年只是愣着,神情惊讶,「不过在那之前,你能带我去帮她上个香吗?我想看看她。」

叶树年没有料到和罗逸伦分别的时刻来得如此地快,即便认真一想,这次是他回来最久的一次,但他们也才见了几次面?三次。

这是第三次。

而且那天还是罗逸伦特地打电话给自己的,叶树年接起电话时感到焦虑,他也只是表示想约自己出来见个面。见面後,自己也不过是问了他什麽时候要回去,立刻就得到这麽令他毫无准备的答案。一个礼拜,多短。

但他回来了一个多月,才见三次面,这是多年来首次有这样的情形,可这也代表他们之间所需要调适的时间,还需要很多。

「……嗯。」而叶树年又怎麽能拒绝罗逸伦的要求呢?

叶树年现下是很茫然的,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说些什麽,但看着罗逸伦似乎故作没事的模样,反而让他捏紧了手心不敢说话。

「抱歉。」正当叶树年以为他们又要沉默很久的时候,罗逸伦淡淡地说,抬眼看他,「之前那样对你说,让你也不高兴了好一阵子吧?」

叶树年顿了顿,最後摇头,「我没什麽好不高兴的。」

「我现在可不想听你说场面话。」

叶树年呆住。

「你如果觉得不爽,就直接说出来,你这样好像不在意的模样把我弄得多像傻子你知道吗?」罗逸伦的语气加重,有些咄咄逼人,「从以前到现在,我把你当朋友,什麽都对你说,那你有吗?没有吧。你只是什麽都不说,让我觉得你好难懂。」

闻言,叶树年当真是错愕,因为罗逸伦从未对自己说过这样的话,他一直都不知道原来罗逸伦是这样想的。

「高中的时候这样,过了这麽多年,你还是这样!」罗逸伦皱起眉,「你可不可以诚实地对我一次?」

叶树年完全哑口。诚实?到底怎麽样是诚实?当着罗逸伦的面告诉他自己爱他爱得快要受不了,告诉他当年甚至到现在他这麽喜欢吴政萱,自己的心有多痛吗?还是就乾脆承认说自己当年心里确实有人,但那人就是他?

罗逸伦究竟要自己诚实什麽?

「……有些话,不是可以轻易就说出口的。」叶树年苦笑,「就算是对你也一样。」

罗逸伦怔住,他从没想过叶树年也会这麽对自己说。

「而且我不确定我什麽都说了以後,你还在不在这。」叶树年只是吐了口气,微微一笑,「你知道我是把你当成最好的朋友的,我还不想那麽快和你散了。」

「所以你果然是喜欢政萱的,对吗?」到头来,罗逸伦发现自己也只能这样问。

也是他唯一问得出口的话。

叶树年猛地站起身,然後背着罗逸伦,深呼吸了好大一下,「如果我说是,那你会怪我吗?」

罗逸伦惨笑,注视着叶树年落寞的背影。他还能怪叶树年什麽?他一直都只是希望叶树年承认而已,这样他心里也觉得好过一些。

「不会。」

叶树年的背影僵了一下,只是艰涩地吐出几个字:「对不起。」

罗逸伦一愣,摇头,「没什麽好对不起的,你承认了我反而比较高兴。」

「真的很抱歉。」叶树年沙哑了嗓音,语气明显地颤抖。

「都过去了。至少,我希望它可以真的过去。」罗逸伦以为叶树年只是觉得对不起自己,便如此轻声地说,「等为她上香後,我想我就可以比较放心地回去英国了吧,虽然还是觉得很遗憾。」

叶树年再也说不出话,吴政萱都去世了,他竟然还是无法说出真心话,明明已经不需要保密了。

他大概一辈子也无法对罗逸伦说清那些事了。

那些他最压抑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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