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胤很震惊,非常震惊。
在他即将亲手为其他女人册封时,他锺爱的女子却站在他的面前,对着他微笑,眼底满是谦和。
「臣妾,向皇上请安。」在一片惊疑的目光中,官若雪微微屈膝,姣好的脸庞透着暖意,清澈眼眸中没有一丝怨恨,彷佛,她还是那个天真无邪的仙女,不谱世事。
「你怎麽会在此?」看着一身白衣的官若雪,龙胤突然觉得自己离她好远,明明她和从前并无两样,为什麽他却感觉再也摸不透她?
一句问语,间接让众人认为官若雪已不受宠爱,有些大胆的宫女开始窃窃私语,此起彼落的嘲讽声充斥御龙殿,无不是要官若雪离开的刻薄话语。
面对宫女们的嘲讽,官若雪的眼神只是淡淡扫过,并不多言,慑人的气势却已让所有人闭上嘴,她官若雪,早就不是当初的白莲花。
见场面安静下来,龙胤咳了一声,理智要自己维持好帝王风范,却抵挡不了忍不住满心的思念,骄傲的帝王默默起身,缓缓走到官若雪的面前,温柔不失霸道的拥住了她。
突如其来的温暖让官若雪有些惊讶,耳畔的气息熟悉的让她舍不得挣脱,只能任由龙胤抱着她,不知不觉间红了眼眶。
熟悉的怀抱,熟悉的感觉,她却感受不到开心,而是想到以後要面对的腥风血雨,顿时浑身疙瘩,手指冰凉。
龙胤察觉到官若雪的畏惧与抗拒,更用力的抱住了她,企图为她驱走莫名的寒冷,虽带着笑意,冰冷的眼神却凝视着默然无语的秦怜,秦怜被注视的毛骨悚然,却倔强的不肯低下头,生平第一次,她鼓起勇气直视龙胤。
两人深情相拥了片刻,最後是官若雪承受不住这样的柔情。
「放手吧,大家都在看。」官若雪语气平和,眉目间已恢复了往日的缱绻,谁都不知道这只是她的伪装,目的只是不让龙胤怀疑自己。
龙胤看着官若雪,起初有些不愿,但在官若雪深情坚定的眼神下,终是妥协的松开手,换成牵着官若雪站在所有人面前,一旁的太监见若妃的宠爱不减反增,连忙拿起前几日龙胤才写好,命他小心保管的圣旨大声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大将军官麒佑南征匈奴,屡挫匈奴锐气,实为良将。特封其为镇国将军,晋其妻为一品诰命夫人,其女官若雪晋为贵妃,封号逸。」太监尖锐的声音回响整个大殿,官若雪有些恍惚,太监手上只有一张圣旨,原以为是册封宫女的,原来是她。
「若儿,喜欢吗?朕早就拟好了圣旨,只等着你回来。」亲手将圣旨放到官若雪手中,龙胤的嘴角高高扬起,他是想过册封宫女,但是也只会册封官若雪的两名侍女,如今他心心念念的人儿回来了,他也不用多面对两个女人。
看着龙胤的表情,官若雪便知龙胤的打算了,她此番回来就打算把对他的爱丢弃,却没想过他对自己的爱不亚於自己对他那般,一个帝王能为她付出这样的真情,她何以回报?
「胤哥哥,谢谢。」
久违的呼唤,让龙胤欣喜若狂,戴着戒指的手隐隐握紧,心底更是对官若雪心疼至极,暗暗发誓不再让她受伤。
「走,朕许久没见到你了,你可要好好陪朕,跟朕说说你这段时间的趣闻。」於是在一片妒恨的眼光中,龙胤携着官若雪翩然而去,明黄色的背影逐渐淡去,直至毫无痕迹。
直到两人走远,宫女们这才回过神来,有些仗势主子得宠而骄横的宫女咒骂了几句,有些则默默的回到主子那边,总之,没有一个宫女受到册封。
在人群散去之後,秦怜默默的看着从一开始便被忽略的华多福跟小路子,有些感叹自己的命运,从堂堂暗卫沦落成载奴才的人型马车,真是命苦。
千鲤池旁,两人相偕而立,却没有人开口说话。
龙胤看着安静的官若雪,想开口说些什麽,却又不忍破坏此时的宁静,登基三年,他感到很疲惫,无暇管理後宫,却害官若雪被皇后所害,若没有那人相助,只怕他和若雪早已天人永隔。
想起印象中那道总是挺直了背的纤细身影,龙胤有些恍惚,忆起了自己素未谋面的亲生兄弟,那个总爱跟自己作对的人,司徒亦邪,或称龙亦邪。
气氛凝滞的可怕,这是两人第一次如此尴尬,官若雪有些不自在。
「皇上,父亲可好?」官若雪看着缓缓游动的鲤鱼,忽然有些想家,想回到那个看似严厉实则慈蔼的父亲身旁,问问他好不好,问问她的母亲好不好。
龙胤肯吗?省亲是大事,他不会答应的吧…
「很好。」官若雪的父亲从小兵当到将军,已是许多人崇拜的对象,功高震主,他怕有一天,不得不对官麒佑起兵,到时候若雪又该如何自处?
罢了!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说吧。
短短几句後,又是一地的冷漠。
官若雪有些无趣,只能随口说说:「影妃娘娘还活着。」
闻言,龙胤只是微微点头,丝毫无惊讶之意。
他知道的,若雪身上的毒那麽猛烈,只有她才能解,只是现在还不能接她入宫,还不能...
生命中两个最重要的女人,一个为他离宫,一个为他所累,他这个皇帝当得有什麽趣味?
作为男人,不能保护心爱的女人,作为儿子,不能照顾自己敬仰的母亲,作为帝王,只能任人摆布,多可恨!
官若雪没发现龙胤逐渐高涨的怒火,又自顾自的道:
「还有三个男人想抓我,一个叫傅什麽的,另外两个...」
龙胤狠不下心听官若雪诉说她遭遇的险况,不只她痛,他更痛!
「若雪!」
官若雪被龙胤突如其来的激动吓到,以为是龙胤不想听,嘴角扬起了一个落寞的笑容,正打算离去时,却被龙胤一把抱住。
「若雪,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你,才会让映容伤了你。」身为一个帝王,他有太多无奈,却无从诉说,只有若雪,只有若雪懂,他又怎能不爱她?
听到皇后的名字,官若雪只是微微摇头,不着痕迹的拨开龙胤的手,脱离了他的怀抱,洁白的手覆上了龙胤的侧脸,迷离的眼眸,却透露着冷漠与失望。
「就算我是你最爱的女人,就算她伤了我,你终究还是唤了她映容,你终究还是没有处罚她,皇上,你只有在内疚的时候才会叫我若雪,你在内疚,因为不能保护我,只能看着我被她一再迫害,直至我自己成长。。」她痛恨的不是龙胤的优柔寡断,不是龙胤的身不由己,而是龙胤的身份,太沉重,他们之间隔了皇后,隔了一道跨不过的鸿沟。
映容映容,花姿映容,他知道他一声映容有多让人心痛吗?
看着貌美如花的官若雪,龙胤叹了口气,敛下了双眸,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
「臣妾恭送皇上。」面对龙胤的背影,官若雪似笑非笑,眼泪却不争气的落下,如果龙胤此刻回头,一定能发现她的悲伤。
可是他没有。
帝王爱,本就稀少,她该懂了。
官若雪背对着龙胤,踌躇几番之後,独自走向了富丽堂皇的凤翎宫,那个千万女子趋之若鹜的中宫之地。
皇后,许久不见,可还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