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才刚吃完,裴绮萝还来不及追问西门笑那个癖好就见他匆匆出门,留下她一个人待在客厅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环视挑高过的天花板,水晶大吊灯就立於正中央照映客厅的中心点,不知是不是怕它会因吊置的时间太久而坠落,位於吊灯下方便是一张大理石一体打造而成的不规则石桌,将它放在满是美国影集里才会出现的庄园豪宅的屋子里着实突兀的很。
她退後了一步重新把目光放在整间客厅里。
左手边是一整排的白色法式格窗门,将之推开是一处衔接木质地板铺成的阳台,阳台外便是一望无际的大海,从阳台走到沙滩上的距离以她的脚步来计算大约要十五分钟左右。
因为整间房子建在高地上,没有与海面平行的好处是,不用担心开个门吃一堆沙。
顺着格窗门往上望,气窗也是与格窗同设计,挑高、气窗,整体呈现宽广的设计不会像一般的住宅那样压抑,再加上阳光是斜射进来,能照得了全厅又不至於太热,设计这间房子的人还蛮注重生活的。
不过,整片皆是玻璃,那隐密性不就大大降低安全了吗?
究竟这房子有哪里被那个威胁她的女人说的如此「安全」呢?
视线回到客厅时绮萝暗忖。
「绮萝小姐,需要喝点什麽吗?」
突来的问声打断绮萝的沉思惹得她回身,就见一位胖胖的妇人身着一身刚好的黑色长裙,身前还罩着一件白色围裙,整体打扮看起来很像个佣人,但她给人的感觉一点也不像个佣人……
「请问你是……?」
妇人微笑向她鞠躬,「你好,我是这幢庄园的总管,大家都喊我贺妈。」妇人慈祥的脸上是敏锐地视线,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个佣人。
「你好,叫我绮萝就好,小姐两个字就不用了。」绮萝也报以微笑,对於长辈明白地打量视线不以为意。
「这个恕我不能遵从,从祖宅工作至今,为了明白区别主与仆的分别,我们做佣人的都要严格遵守尊称才行。」
呃……好严格的规定,不愧是所谓的贵族。
「这样啊,那……那你就称我裴小姐就好。」不知为何,她对於绮萝两个字,一直都很排斥外人如此喊她,大多数的人都经由她的要求喊她的姓,很少有人可以直呼她的名……呃,至於为什麽她不排斥西门笑那样喊她就不得而知了。
「好的,裴小姐需要任何饮品吗?」贺妈和气地问,尽管身材娇小,给人的气势却很强大,容不得被询问的一方不回答的选择。
「呃……不知道这里有没有苹果醋?」
「当然,要冰块吗?」
「麻烦你。」
「请稍候。」
礼貌地等贺妈离开後,绮萝打量屋子的视线再度回到家俱上头。
面对格窗门的是,订制过长达约可坐四人的巴洛克风银色沙发,缎面的布料、精致的椅脚,以及似乎是银制扶手把的成型,不用猜也明白自己眼前的沙发身价比她拥有的金钱还多,这让她不禁猜想西门笑的生意,究竟多到什麽程度可以如此拥有华丽家俱?
「萝小姐喜欢这组沙发吗?」贺妈毫无声息地出现,纵使绮萝再大的定力也被吓一跳。
她按着胸口乾笑,转身接过贺妈递来的饮品,「很漂亮,看起来很贵。」
「萝小姐不知道的是,这个庄园和屋内所有家俱皆是笑少爷的手笔。」
匆匆咽下清爽的苹果醋,绮萝很惊讶地张大眼睛,「你的意思是,这房子是他盖的而家俱是他亲手设计的?」
「别说您那麽惊讶,当初我听见也很讶异。不过笑少爷後来解释,他所做的家俱,都是曾经在法国某处豪宅里见过的,据说那时候笑少爷去法国留学,才刚踩上法国土地不到一分钟就被小偷偷去所有物品,後来是一位同年纪的男孩,帮了笑少爷一起抓回那名小偷,後来,两人要分别的时候,那位男孩的妹妹过来找哥哥时,邀请笑少爷住进他们家,所以笑少爷当时有幸住进真正仿建巴洛克风时期的豪宅,也因为如此,笑少爷才会在这里使用同风格的家俱。」
喝了一口又一口,绮萝愈看眼前的沙发愈觉得脑袋深处跃出什麽奇怪的回忆,就好像……好像她自己也曾经在哪里看过类似的设计,不,不是类似,而是真真实实的拥有过――
她突然朝沙发最右边的椅脚走去,半蹲弯腰伸手进去找寻什麽?她自己也不明白自己这麽做要干嘛,但她还真的摸到了一处凸起,犹豫再三的她最後还是勇敢地按下去――咔嚓一声!
就见原先四人座的沙发,顿时像拉紧发条的合体玩具般收合最中间的椅面变成了三人座。
「这……」贺妈惊讶地说不出一句话,而半蹲在地的绮萝也傻眼地望着这奇怪的事情。
像是为了验证自己是不是眼花,她又按了那个凸起一下,原先收合起来的椅面又重新拉开成为四人座的椅面,这个明显又吓人的事实令绮萝倏地起身,随手放下手中的冰饮匆匆说着:「你忙吧,贺妈。」
贺妈眼见绮萝像被吓到的孩子,几乎是用奔跑的方式上楼後,心里记得要向老夫人报备这个可疑的事实後迳自离开客厅,而两个女人都没发现躲在粗壮罗马圆柱後的人影离开。
贺妈先不提,倒是奔跑离开的裴绮萝心中惊慌得很。
「天啊……天啊……我做了什麽?我做了什麽?」
一边喃喃自语,一边像无头苍蝇般遇到转角就转弯,全然没在意自己朝什麽地方走去,只希望能找着一处可以让她静下心来的安静地方,突然,耳边听见一声开门声而瞬间停下,霎时间,她才发现自己走到什麽犄角旮旯处,不见阳光甚至阴暗得像从没人走过,但那一点亮光吸引了她的脚步,她微眯起眼朝那阴暗处唯一的亮源走去。
伸手轻推门板,当门板显现阳光下时,她发现这个所谓的门板其实是一面墙的隐藏,如果不是熟知的人不可能开得了这扇门板也不可能发现它。
瞪着光滑如墙面的门板,她突然对屋内的情况感到警戒与紧张,但她的好奇心实在太强了,而且,她真的没办法抗拒有秘密的隐藏处。
她将脑袋移到光源内,第一眼瞧见是黑色巴洛克风格的镶框镜子挂在……那是壁炉吗?内心的惊讶压下心中的紧张迫使她迈入屋内的同时,没发现那隐藏在阴暗处的黑色人影。
走近一瞧才发现,是的,那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壁炉,不过看起来从没用过就是了。
抬头一看,那漂亮的镜面正与她平行相对,她见着邋遢的自己时吐了舌头,做个鬼脸後又往左边看去,一张单人座椅侧对着她,同款的巴洛克风椅背至扶手,当她走近弯腰抚摸黑色椅面时,天鹅绒的柔软令她舒服地闭上眼,原先不注意的气味顿时涌入鼻内。
木材的香气与一抹女性香水的淡淡香味涌入时她睁开眼,从她的侧面看去,不见任何的窗户,但仰头的瞬间发现房间正中央也有一个水晶灯正在上头,不同客厅那样的垂吊,它是密密麻麻地如蜂窝成型钉在天花板上,从她的角度望去那该像蜂窝的灯饰又像佛祖的头顶……一股战栗窜过心房惹得她起了鸡皮疙瘩!
她移开视线扫视整间房间才发现很奇怪的地方,这是间房间没错,但它不具备通风的设备就连简单的窗户都没有――视线望见上头的气窗时,令她原先因而喘不过气的压抑顿时纾解,这时才镇定地看见刚才的门板上有空调的通风孔……
瞪着被关起的门板时,她的紧张与压抑感受又回来了,她急急地冲向印象中应该是门板的位置,却怎麽推怎麽找都无法开启,好像有人把门板归位後她就被锁在这间房里了。
她後退审视如完整的一面墙壁不知该怎麽办?
眼角这才发现与单人椅相呼应的方向正放置一张……与刚才在客厅见过的四人座沙发相同款式却是全黑的,她瞪着它不懂为什麽同样的东西会出现在这里,她甚至不明白西门笑为何会盖出这麽一间奇怪的房间,一个没有窗户的房间叫什麽?
囚房!是了,特制的囚房才没有窗户,但为什麽……为什麽她一直都意识到这里没窗户但它明明还有一扇气窗啊!一个不会被打开却能透入阳光的气窗,它只是一个告知天亮的作用而已……
霎时间,混乱的思绪像被开启潘朵拉的魔盒般,跑出纷沓的记忆,那些记忆似乎不属於她又似乎是她曾经经历过的,乱得快要打结的记忆里有一个明显呈现出来了,像被投影机投入画面般清晰地浮在她此时的眼前。
她看见一个长发拖地的女孩,手里抱着黑色的泰迪熊玩偶,身穿黑色蕾丝洋装的她看起来大约……四岁?五岁?她没穿鞋只穿着同样黑色系的裤袜,她背对自己站了一会儿,又转身爬上一旁的单人椅,因为小女孩的正面露出她才能看清孩子的长相。
很漂亮的一个孩子,只是双眼空洞得像失去了灵魂是怎麽回事?
她抱着玩偶静静地坐在单人椅上,没多久,画面突然出现一个男孩。
原先不动的小女孩,因为男孩的到来而瑟缩身体,她紧紧抱着玩偶目露警戒地望着蹲下身与她视线平行的男孩。
「吉娜雅芙,你知道错了吗?」男孩如此说。
被称做吉娜雅芙的女孩只是瞪着男孩看,被看的男孩起身又说:「你再这样不乖乱跑出去,我就不让你见那个外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