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御花园看台。
「太子殿下,不知您可否满意颜清今日所奏之曲?」一名膝上放着古琴,容颜绝色倾城的女子在结束最後一个音後,笑意轻浅地问着坐於身旁的男子。
「小颜的短发依旧这般飒爽。」男子俊美无匹,却是在把玩女子短於脖颈的发,答非所问。
女子最特别之处就是在於那一头短发。在元龙,不如说是六国,短发也仅此颜清一人。
颜清的短发非但不减损她原来的倾城姿容,反倒显得俐落而清爽,衬得那绝色脸庞更超凡脱俗。
「太子殿下说笑了。明知颜清无意与您谈婚论嫁,却还是执意与皇上起冲突。」颜清笑意吟吟,话语简明扼要。
「嗯?难道小颜不愿嫁与本太子?」元子阳眯起双眸,凑近颜清耳旁,轻声道:「小颜,你应该懂得一个道理:『滴水之恩当涌泉以报。』是吧?」
「颜清从不曾欠过太子殿下分毫。」颜清笑意不再,神色复杂难辨。
「小颜当真如此健忘?若元子旭永生永世都被关在地牢,那件案子永无翻案可能……你觉得如何?」元子阳轻柔的抚着那柔顺的短发,脸上的笑意不曾到达深藏着冷若冰霜的眼底。
「元子阳,你又是何苦把我逼到绝境?」颜清语气依旧淡漠,眼底的波涛骇浪却说明了她并不如表面上那样冷静。
「只要小颜不逃,我也不必做到这种地步,你说是吧?」元子阳笑得像个无辜的孩子。
「我只是想从复仇的牢笼中脱离,我不会再来干扰你的生活,我也只是想放过自己,也放过他人,你为什麽一定要逼我做我不愿做的事?!」颜清站起身,话语里隐忍怒气。
就是因为这样,才越想离开,像他这种永远都处於高位,可以随意一句话就决定他人生死的人,是永远都不会懂得她的心情的!
「事已至此,小颜认为自己还有拒绝的资格吗?」元子阳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这件事,我会亲自去面见圣上说清楚。至於太子殿下的指示,颜清恕难从命!」话落,头也不回走人。
这次,她要牢牢掌握自己的命运,决不再受他人摆布!
元子阳神情莫测,炽热的眼神始终紧盯着那渐行渐远的背影,却是不知,女子转身的刹那瞬间所落下的泪滴,是隐含多少的酸涩与苦痛?
──元子阳,你是高高在上的太子,而我,只是个流落风尘,人人弃之如敝屣的烟花女子,当初的牵扯只为各取所需,如今,你又是为了什麽?
颜清不懂,却只能带着伤痕累累的心,永远逃离元子阳这个影响她至深的男人。
*
当晚,颜清把自己一直以来为了为自己赎身而存起来的私房钱交与老鸨,赎回卖身契并撕碎,收拾包袱,然後连夜坐马车出城,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过了几日,元子阳发觉颜清已离开,却什麽也没说,只是去面见圣上,表明自己不再反抗跟段傲雪的这纸婚约,皇帝甚是欣慰,於是成亲之日就定在明年正月。
风平浪静的表面下,永远藏着暗潮汹涌──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谁又能知,在颜清离开的当晚,元子阳早已接获线报,下令封锁全城,只可惜,终究是没能拦住颜清。
*
也是在颜清『出逃』的隔日一早,段傲雪便被段家康给找去书房。
「父亲找傲雪,该不会是为了颜清小姐离开京城一事吧?」段傲雪脸上始终挂着淡然的笑容,好似一点也不意外段家康为了这事来找她。
「哼,那种不入流的货色走的越远越好!」闻言,段家康面露不屑之色,冷哼道。
「父亲,请注意言词。」段傲雪很是淡定,早已习惯段家康的讲话不经大脑。
「哼,那贱货走了,成婚日也定下来了,就在明年正月中旬,这段时间你可得好好和太子培养感情,别再让那贱货有机会回来捣乱!」段家康磨牙,显然对颜清有很大的厌恶感。
男人,不都一样?
段傲雪闻此言只是在心内冷嘲。
「傲雪自有评断,不需父亲操心。」话落,再次不顾段家康脸色,准备拂袖离去。
「你这不肖女,这什麽态度!」段家康气极,脸色涨红,中气十足的吼道。
「不肖也是父亲给生的。」停下脚步,段傲雪难得给了一句俏皮的回答,心情很好的离开了。
後头段家康愤怒的吼声依旧。
对於整个段府而言,这是再正常不过之事。
每个早晨段家康总会找段傲雪商谈朝中之事,然後每次几乎都由段家康的吼声作为结尾。
谁都知道,女子是不能碰政治的,不过,谁叫段家康只会说一堆胡话,没什麽真本事,段傲雪娘亲又死得早,没人来教育她女子该有的三从四德,她却像是无师自通般,学起女红刺绣、熟读医女心经、烈女传等书,琴棋书画、作诗谈唱也毫不逊色,久而久之,盛名一传开,这个第一才女的封号也就落在她头上了。
当然,段家康也因为沾了女儿的光而一路平步青云,终於坐上万人之上、一人之下的位置。
不过,在没有娘亲的环境长大的段傲雪,即使如同无师自通般学会所有女子该学的,心性、性格、还有内心都是跟一般寻常女子不太一样的。
喜欢惹怒没什麽真本事的父亲便是其中一项,成功惹怒後心情便会大好。
所以现在,她心情之好到想去後庭园赏个梅。
不知道会不会再遇到上次那个男的?
那人好像叫什麽来着?杜……尘?
还真是没什麽特色的名字。
段傲雪扯了扯嘴角。
……
映入眼帘的依然是一片皑白中的艳红,段傲雪知道再过不久就没机会见到这样的美景了。
她往前刚踏出一步,竟发觉脚陷进了厚雪堆中,她这才想起来,後庭园貌似很久没清扫了,也难怪雪积这麽厚。
她试图把脚抽出来,很可惜的,貌似一下被冻到没知觉了,加上被厚雪包裹住,抽不出来。
「唉……」又试着拔了几下,依旧挣脱不开,她终究是没忍住叹了口气。
「这位姑娘可是遭遇了什麽麻烦?」前方传来一名男子带笑的嗓音,却是让段傲雪一愣。
原本低着的头迅速抬起,看向前方不远处的梅林,果不其然一名白衣胜雪的男子缓步朝她的方向行来。
这嗓音,以及这步伐,准是上次那自称杜尘的男子。
他到底是谁?为何能一而再的闯入段府的後庭园?
照理来说,段府不管是白天黑夜,守卫都是绝对森严的,後庭园也不例外,这人能够出现在这里,只有两种可能。
其一就是他身手不凡,才可能这样轻松躲过段府守卫的监视;其二,就代表了段府的防卫机制出现漏洞。
不管是哪个,她都不乐见。
「杜某无意对段姑娘图谋不轨,段姑娘又何必这样看杜某?」白衣男子在离她只有二、三步时停下,脚却没有像段傲雪一般陷下去。
谁又知道你是不是居心叵测,想对段府不利?
段傲雪暗自在心内冷哼,说出口的话却是与想法完全背道而驰。
「既然杜公子都这麽说了,傲雪也实在不好推拒了杜公子的好意。」说着,段傲雪笑咪咪的拉了拉裙摆,「那麽……杜公子可否依约帮助傲雪脱困?」
白衣公子只是笑了笑,随即走近段傲雪,来到她背後。
她眼睁睁看着他颀长的身躯逼近,接着又转而到她身後,顿时有种想逃的冲动,却碍於脚被卡住,只能不知所措的等着他的下一步动作。
「段姑娘可是害怕了?」只听得背後那人的轻笑声传来,温热的吐息些许触到耳朵,令她身子一缩,同时也感到些许恼羞自心头涌上。
「杜──啊!」才刚要开口,她就感觉双肩被握住,紧接着身子被迫往上提,被卡住的那只脚周围的雪崩碎,那只脚也随之得到解放,却是身子一轻,她控制不住的往後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