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身体上残留着刺鼻的碘酒味走出电梯门外,冰冷的手指在门锁上顿时停住。明明是自个儿家,此时却踌躇着要不要踏进去,这副模样看起来还挺可笑的。
如果他还在?如果他依然若无其事的用那张纯洁的笑容迎向我?
那就杀了他吧。宋雃妶的脑袋忽然闪出这一个骇人的念头,刚恢复不久的理智差一点轰炸开来。
半响,输入密码後,伫立在玄关环绕四周,眼前的房子似乎没什麽太大的转变,但还是觉得少了些什麽,无法用言语表达出来。她关上大门,拖着负伤的步伐重重坐在墨绿色的沙发椅上,瞬间尘璊满天飞,有如雪花似的。
令人大腿感到麻痹的震动从紧身裤口袋传来,彷佛李英赫的高音嗓调就在耳边催促着,烦躁到已经不想要再检视同样的东西,便迳自快步来到许久未进入的卧室,脱下准备拿去扔的一身脏衣,换上简约的衬衫以及皮裤,习惯性的抓起挂在旁边的夹克披上,口袋里隐约可以摸到一把金属制物品,多增加了份安全感与莫名的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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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多国语言充斥着、人来人往的国际机场,由一片片强化玻璃筑建而成,让户外的和煦阳光直接透了进来,设计的理念就式将自然光线取代了人工灯管,除了环保之余更是令人感到神清气爽。
压到不能再低的黑色军帽遮住了鼻子以上的部分,手掌心冒出的冷汗抹在米色的长裙上。小心翼翼的过了海关,所有的入境手续都办理好後,小跑步的逃离航厦,随手栏了台计程车,用流利的语言诉说要去的地点,从车窗看着一旁的景色渐渐抛在後头,那一颗不晓得高速跳动多久的心脏才慢慢稳了下来。
弯下纤细的腰,摸着冰凉的後脚跟,不小心手滑了一下,接触到因水泡破裂而外露的红肉,感觉到湿润的液体窜出,差点就叫出了声。好在自己是很能忍痛的,否则因为这微不足道的伤口夺去了这得来不易的性命,那该是多麽的羞耻。
外头的景色不知不觉来到了热闹非凡的异国街道,倚靠着有些污渍的窗户,空洞的两眼望着後照镜中陌生的自己。摘下了深色帽子,一股具体的空虚感席卷而来。伸手抚摸着肩下几公分参差不齐的发尾,心里头还是很婉惜过去的那头─引以为傲─的长发,每次总可以遮掩住被张允琳还有其他『拥有依靠』的女人们折磨的痕迹。虽然那种惨不忍睹的炼狱生活已经不会再发生了。
「小姐,请问要在哪里下车?」驾着方向盘的中年驾驶,专注地看着前方的道路随口问问。
「下一个路口旁边就行了。」不以为意的慵懒回答,回忆痛苦过去的意识跟着清醒。从身上唯一带走的肩背包中掏出钱包准备着。
脑海里的某个声音悠悠跑出:也许这是新的开始,亦或是万恶的延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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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总算可来了。」虽是责备的语气,但还是隐藏不住她找到救命稻草的喜悦,「快去坐下吧。」从玄关边的鞋柜拿出一双洁白的羊毛脱鞋放着,匆匆跑回厨房关上瓦斯。
宋雃妶扶着墙壁脱下靴子,换上感觉不太舒服的东西,有如自家般似的走下几个台阶,选择插着含苞待放的百合的矮桌旁的单人沙发坐下,李英赫赶紧端了壶冒着白烟的深褐色液体面对着她坐下。
那令宋雃妶不敢尝试─宋雅甯最喜爱─的饮品如今倒出满满一杯摆在她的正前方。
「你这几天又跑去哪儿了?手机不接讯息不回,你就这麽讨厌我是吗?」李赫英打破了沉默有些激动的说着。
宋雃妶用指尖将刚煮沸的咖啡往旁边轻挪些,「现在进展到哪一步了?」不顾李赫英的问题,直接破题插入。
听到这句话,李英赫不禁哽咽起来,方才的气势瞬间消失了,抽了张卫生纸吸去一颗颗剔透的泪珠,「还在审问那女人。」红润不堪的瞳孔望着高档玻璃桌上在她心中称为韩亚姗手里捧着鲜花的娇滴女孩儿的画报照片,「她受了这些苦我竟然到现在才知道...还不时要她拿些礼品去给那贱女人,感谢她在圈子里的照顾,我还配作她的母亲吗?」握在手里的纸巾被温热的泪水浸湿,彷佛稍微一碰就会碎掉的泡泡,於是宋雃妶伸长了手臂再抽了一张递给她。
待李英赫崩溃一段时间後,宋雃妶淡淡开口:「你没有把这件事泄漏出去吧?」
擤鼻水的声音徘徊在偌大的房屋,「事发过後就立刻用糖果塞住了他们的嘴。」那所谓的糖果指的就是金钱。
富丽堂皇的欧式房屋内,挂在象牙色墙壁上的古老时钟发出滴答的声响,像是在催促着何等大事的到来。如此的扰乱人心。
良久,李英赫扶着额头麻痹的手放在被暗红色的窄裙遮盖住的大腿上,「妹妹死了,作姊姊的到还挺冷静的呢。」发出一个冷不防的讽刺笑声,睁开闭目养神一阵子的眼皮探望眼前从进屋到现在,完全没表达出一丝情绪的人儿。却被那双充满鲜红血丝的双眼给震慑,像是有异物卡在喉咙当中,一个字再也吐不出来。
「屍体还没找到,就凭那滩躺在酒店地板上的血渍,你就认定她已经死了?」颤抖的嗓音中夹带令人畏惧的气息,那看似瘦小的骨板吐出来的话竟是如此强而有力,「你和他们都一样,人渣。」血淋淋的语音刚落,便迳自转身离开这华丽的豪宅。
不过那股独特的玫瑰清香,仍然停留在李英赫的鼻息之中,久久未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