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你为甚麽会在这里？」
只见他手捧一碗冰，嘴里还叼着一根铁汤匙，缓慢的向我们走来。
「阿拍也在啊，那顺便找他他来一起办个小聚会吧！」
「吉他男孩刚刚回去了啦，而且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你们居然瞒着我做了这种事……」是在泪眼汪汪甚麽劲啦。
我跺了一下脚。「把汤匙放下来啦，一直喀喀喀的吵死人了，你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他这才拿下含在嘴里的汤匙。「因为天气很好，我闲来无事走在路上，突然遇到两个骑脚踏车的仁兄跑出来堵我的路，一问之下才晓得原来是充满爱与勇气的传教士，反正我也没事要做，所以便和他们聊了一阵子，你们也知道的嘛，今天天气非——常的热，在大太阳底下站一两个小时，无论是谁都会开始口乾舌燥的吧？尤其是外国人更容易热，然後我们就来这里吃冰谈教会啦。」双手一摊，说得好像很理所当然。
理所当然个屁呀！我很怀疑是你缠住传教士还是他们缠住你啊。
他不理会我与学弟无法理解的眼神，举起手，指向某个方向。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我看见两位褐发帅哥坐在那儿，同样一脸和善的向我们招手。
「不愧是与奚哥哥呀，所以你决定要进教会了吗？」潘研少歪着头，面带微笑的摇了几下手，问。
他摇头！他居然摇头！
「不不不然你们那两个小时是在干甚麽用的？」我提出了完全合理的质疑。
「随便聊啊，他们还满好相处的，人长得帅又有礼貌，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讲甚麽，但仍然会想回些甚麽，不觉得这是某种奇妙的缘分吗？」
不要以为任何事都能一言以缘分蔽之呀，你们根本就是鸡同鸭讲。
「那未未呢？你和阿拍，刚刚说还有他他对吧，你们在这里做甚麽？」
我们？
我们在谈论的是你。
说不出口。
「学长会热切的想知道吗？」回答的是少年拍。
「好奇是好奇，可是也并非非知道不可啦，你们也懂我不是甚麽八卦的人嘛，还是说你们几个想要联合起来对我不利？那可不行哦。」
「不会害你的。」我答道，应该吧……
「那我就放心了。」他的模样似乎不疑有他，然後转过身去。「要不要一块来聊一下？当作是英语会话之类的练习。」
我赶紧用力的猛摇头，学弟则是无所谓的耸耸肩。
「不过他们好像又再向别人传教了。」望见方圆几公尺内的家伙已经离开座位，进而对四周的人身出魔爪了。「那我可以继续坐在这儿了呵呵。」语落，便一屁股坐在方才谭未呈的位子上头。
「你永远在给人添麻烦呀。」
「大家都这麽说呵呵。」又是这种极度不真诚的笑容。「但我也添麻烦添习惯了，应该说根本不觉得自己在添麻烦了。」
大言不惭。
「可是解决那些麻烦的不也是与奚哥哥吗？」
「说得也是。」你也承认得太快了吧！
我低头盯着只剩下糖水的塑胶碗，说得也是。
我从来没帮过任何关键性的忙，那些故事纵使少了我，仍能正常的进行。
「既然要升上高三了，那就让我再一次感谢一直以来都给予莫大的宽容，不曾因冲动而把我打得满地找牙的你们吧。」他忽然从坐位上头站起，向我们一鞠躬。
又是这句话。
因为我们甚麽都阻止不了，因为我们甚麽也给不起。
听到他这麽说，我觉得好难过。
明明是感谢的话语啊。
你不懂……我可以这麽说吗？
也许他都明白，可是他仍选择以这种方式回应。
其实末末的心肠挺好的。不仅是末末，潘研少、吉他男孩，甚至是陈可凡，没有人斥责过我，每一个人都平心静气的，我会感到畏惧也只是因为自己的心虚。
「因为未未会自我反省啊，所以我不用说甚麽，你一定都懂。」
果然一下就看出我的失落了。
「况且要是不懂的人的话，我连一句话都不会对他说。」他眨眨眼，继续补充道。
那样的人，他不会接受。
那像我这样的人，为甚麽他会接受？
末末眯起双眼，面带微笑盯着坐在他身旁的我，连一丝不安也逃不过。
「……还是需要中庸之道呀。」
在他眼里，我仍是个庸俗的存在。我并不想要变得不凡，但我希望至少在这段日子里，自己能有些成长，不是对我，而是对他来说。
这才发现，原来自己一直都在期待着。期待他向我说出那样的话语。
「那传教士呢？」忽然，学弟幽幽的出了声，我的思考方向和他也是大相迳庭，应该说我根本没心思往那想。
也许他是想让我转移焦点。
对於他的问题，末末似乎并不觉得跳tone，「你说Peter和Andrew吗？他们超赞的。」反而很兴奋的答道。
「怎麽说？」潘研少颇有兴趣的看着末末，问了下去。
他拿着汤匙，搅拌了下手中的冰，发出了「沙沙沙」的声音。
「因为他们听不太懂我在讲些甚麽，身为一个人当然不能错过这大好机会，我把很多心事都说出口了哈哈。」
「学长的心事吗？我也好好奇呢。」
「也没有甚麽啦，就妈妈昨天又发飙，直到今早怒气还没消，我为了避难和让她冷却所以才在下午跑出来之类的话呵呵。」他搔搔头，一脸无奈。
「原来与奚哥哥也有这样的问题呀。」眨眨眼，学弟微微提起嘴角，似乎不认为这是真的。
末末点了几下头，「当然啦，而且这方面的问题非常严重。」他的严重一点也没有严重的感觉。
「但你看起来满开心的耶。」
「是吗？可能我满恋家的，嘿嘿。」
「看与奚就晓得了，与奚哥哥真的对他很好呢，让身为独生子的我超羡慕的。」说到与奚时，他的目光散发出一种莫名闪亮的光束。
听潘研少说过，他们全班几乎都知道言与奚的哥哥就是末末，因为放学时末末常常都待在他们教室外等言与奚，比男朋友还勤。
言与之曾说过末末是个差劲的弟弟，但在别人眼里，却是能让自己的弟弟被人羡煞的优良哥哥。
照这样看来，所谓的男朋友即是介於两者之间……吧？
「话说与奚似乎是被我给惯坏的，每次都是我在讲，就算他沉默不语，我还是会继续自顾自的说下去，可能因此养成了与奚如此的个性。」这人只要一提到弟弟就会出现哥哥的口吻，一时之间也吐槽不上来。「给阿拍带来困扰了，真是抱歉啊。」
听到这话的少年拍赶紧摇头，用力挥挥手。「不会呀，我很喜欢与奚，他很值得信任，也不会大惊小怪。」
「……阿拍和我真的挺投缘呢，我们喜欢的都一样，尤其是人。」
「怎麽说？」
「吉他男孩、与奚，还有未未。」
我的心震了一下。
他没有回答，但笑得十分灿烂。
「那与奚哥哥喜欢篮球吗？」
「虽然圆圆的，但那对我来说太激烈了。」
「桌球？」
「不，你觉得地球仪怎麽样？」
「嗯……用在地科的话很喜欢，地理的话免谈。」
他们总是喜欢这样，把话题牵到一个敏感的地带又迅速转开，留下让人捉不透的话语。
「好了，那我差不多也该走了。」在辩了一会儿後，只见潘研少看了一眼放在桌上的手机，这麽说。
末末低头看着自己碗里的糖水。「啊咧，光顾着讲话，冰和人都融化了。」
伴随着他的话，冲破我脑海的是一滩水。
「就要高三了，你们要加油哦！我希望能踏上学长姐的脚步。」学弟看着我们，道。身在数理资优班的他基本上不必再为选组烦恼。
「一般人可能会死得很惨，但如果是阿拍的话，一定OK的。」等一下，你这是对自己很有信心的意思吗？
潘研少眯起双眼，露出上下排牙齿。
他从位子上起身，走到我身边，塞给我一张纸条，然後离去。
「那是甚麽？情书吗？」末末放下汤匙，颇有兴致的问。
「是的话就好了。」我随口答了一句，将它收进口袋里。
——我不晓得自己是否是个好的情敌，足以让与末学长抓紧学姐，也请学姐别放手，我深信这绝不是我单纯的臆测。
潘研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