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你这个……到底是怎麽跌的啊？」保健中心的阿姨有些汗颜的盯着我的左脚踝及右膝盖，困惑的问道。
「呃我也不知道，才一眨眼就、就变这样了。」同样有些为难的看着已经肿起来的脚踝和破皮的右膝。「我只记得是膝盖先着地的……」
听了以後，只见她耸了耸肩，露出「难怪」的表情。
「好——痛！」
明明都咬紧下唇做好心理准备了，谁知道这位太太居然拿了食盐水就往膝盖那个破洞倒下去啊啊！谁受得了啦。
「哇未未不得了你飙泪了耶。」
「你自己来试试看啊！」恶狠狠的瞪着他，喊道。我已经很久没发出语气如此糟糕的言论了。
这似乎是近期以来末末对我感应到最大的惊吓，「我我我看还是别了吧，也没那个机会啦呵呵。」往门口退了几步，停顿了几秒後却又把脚步挪了回来。「不对，我一定会负起把未未背回教室的责任的。」
「我拒绝你的负责任。」
「哎呀，你们是男女朋友吗？」保健室阿姨一面漫不经心的拿着沾了优碘的棉花棒替我擦药，一面露出正常大婶貌的望着我俩，问。不对啦我拜托你多关心一下我的伤口好不好？
「不是的话就不会心甘情愿把她背来了呀。」他眯起双眼，很理所当然的回答。「应该说也没几个人敢放心让我背啦。」
要是其他老师八成会觉得十分无言困扰，但对护士阿姨来说末末似乎挺得她心的。「对女朋友这麽好真是令人羡慕呀。」
眼看情况不对，再这样下去可不得了，我便赶紧插话进去。「呃我这样应该等一下就能自己走回去了吧？」
阿姨点点头，眼神像是在责怪我不给他背，你是在不满甚麽啦太太。
「我陪你呀，未未。」
就怕他说出这句话。
「不、不必了，你还是快回去吧，不然等一下下节课被记迟到或旷课。」虽然嘴上这麽说，其实我知道几乎所有老师晓得他是待在保健中心没有乱跑时大概都会松口气不自觉露出喜悦的神情。
「你知道的啊，我的旷课数早已不重要，再说老师松一口气都来不及了何必担心这个？」他果然有自知之明。
照理来说保健室阿姨应该会劝退他才对，但这一次算是遇到例外了，她只是点头微笑，拿了一袋冰袋给我要我敷在脚踝那儿，任务交付完便又走回电脑桌那儿坐下。
这是甚麽情形？太荒唐了吧吼唷。
「别露出如此不耐烦的模样嘛，好歹我可以陪未未聊聊天、唱唱歌给你听呀。」
不，不要唱歌。
「嗯、啊、哦、呃……」双脚平放在僵硬的床垫上，我竭尽所能的绞尽脑汁思考着要创造甚麽样的话题。
由於生活圈实在太过狭隘了，导致我脑中一片空白。
扣除掉了末末、吉他男孩、不三不四的钢琴、一些音乐後……我的生活还有甚麽？
「啊，我、我们班隔壁是一年级的数理资优班吧……」好不容易才想起除了十二班之外教室另一侧还有一个资优班。
末末点了几下头以证实我的话。「羡慕吗？」
「不……我只是有点好奇资优班到底和普通班哪里不同。」
「未未想知道吗？可以替你问问看唷。」
「别丢脸了你。」要是问了大概会被他们当成笨但看待吧。
「呵呵在你眼里资优生都是用鼻孔看人的吗？」
「……也不全然啦。」
「就是说呀，像是言与奚。」
言、言与奚？这不是末末他弟的名字吗？言下之意是……
「末末，你说的是你弟弟吗？」
他眯起双眼，点了几下头。
「所、所以你弟也考上这里而且还资优班雀屏中选？」我的语调瞬间上飙，全身的肌肉紧绷让脚踝又开始痛了起来。
「未未你别太激动啦，你说的也没错，不过是我叫他去考的就是了，不然我姐会说是我影响与奚的，这样未免也太冤枉了呵呵。」
不不不，虽然表现出来的可能不大一样，但言与奚绝绝对对是有被自己的哥哥给荼毒到，那种不与人亲近的氛围实在是过於强烈。
「那为何你当初不自己去考？」
「我吗？唉唷我才比不上与奚呢，去了也是浪费，还是做自己喜欢的事就好了。」挥挥手，突然变得谦虚起来。
这种谦虚让人一点好感也没有。
「我要回教室了。」轻轻敲了敲自己的左脚，已经没那麽痛了，我将两边卷起的裤管放下，准备起身回去。
听到我的话後，末末也从椅子上头站起，伸出左手。
我怕他的定力不足，硬是扶着床缘站了起来，嗯，直到目前状况都还不错。
「虽然现在的感觉还好，但要是一用力的话，会很痛的唷。」盯着我的脚踝，他带了些警告意味的提醒。「膝盖就更不用说了，那麽大一块伤口。」
尽管如此仍执意要离开这个不正常地方的我向前踏了一步、两步——
「……我还是多休息一会好了。」
※※※
当我睁开眼时，钟面显示已是下午四点五十。
慢着，我记得我不是下午第一节课来的吗？现在只剩十分钟就要放学了？不、不会吧？那末末呢？
我有些慌张的左顾右盼，努力在狭小的空间内寻找着他的身影。
——那家伙居然在和护士阿姨愉快的聊天中。搞甚麽啊，和陈可凡这种同年纪的也就算了，连年过四十的阿姨也……那你到底为甚麽会与人群合不来啦，而且难道不觉得别扭吗？我在旁边看根本扭到闪到腰的地步。
「啊未未你醒啦，已经快放学罗。」见到我已从床上坐起，他漾起一丝微笑，道。
我点点头。「我怎麽睡着了？」
「哦因为你後来一直囔囔着要怎麽做才能快点恢复，我就开始唱歌给你听，谁知道你听一听就倒下陷入昏睡状态了，我也不忍心叫你，看到阿姨似乎很无聊的样子，就走去跟她聊聊天啦。」简单的说明了一下事情的经过，这麽一说好像真有这回事。
「言同学的声音真是不错，听说你们还在学校的比赛里拿到了第一名呀，真了不起。」一旁的阿姨则不断附和着，我想以後他又多了个去处了。
「别、别再说了，还是快回教室拿书包吧，要不然待会教室门被锁上也很麻烦。」
「用不着害怕啦，你忘了我从资源回收场到校长室的钥匙全都一应俱全吗？」
对噢，都忘了这家伙是个手持N把钥匙的危险人物。
最终我还是勉强扶着他的肩膀一拐一拐的走回去。
在经过隔壁的资优班时，我俩同时停下脚步。
好奇的往里头看了看，应该是刚宣布放学不久，人还没完全走光。
「嘿，与奚。」只见末末举起右手，我循着他的目光望了过去，果然是言与奚。
还待在座位上的男孩抬起头，往声音的来源望去。看清我们两个的面容後，他没说甚麽，只是同样将右手微微举起，接着又低下头继续整理抽屉和书包。
无论是过度爽朗的末末，亦或者是连一句话也不搭的言弟，果真都有股难以亲近的氛围啊……
「学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