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了细碎的树叶间，洒落在石卵路上。旁边的面包店主人才刚起床，烤好了一炉子的长面包，酥脆的香气染上了整个城市。女孩的皮鞋滴滴答答点在了光影之间，银铃般的笑声在耳边回荡。她举起了带着红色绳结的左手，挥动着，“哥哥——”
许允尚到了现在，还是会想起那段往事，常在梦中惊醒。
挥之不去的噩梦。
他呆坐了好一会儿，尽力抹走在脑袋里不断重播的回忆—十年前，法国巴黎的一场摄影。简单而且酬劳高，还能去去外地散散心，似乎没有拒绝的理由…若不是因为那场外景，又怎麽会…十年了—
“你起来了？”叶子拿着楼下刚出炉的面包，“刚想叫你起来呢。”
许允尚掀开了被子，用手暖了下冰冷的双脚，“有摄影是吧？”
叶子把面包放在了外头的餐桌上，听见房间里头问，高声答道，“先访问，才摄影。”
允尚挠了挠头，“访问？”
“嗯，”叶子将新买来的牙刷给他抛去，“忘了吗？那个，那个叫什麽来着？追踪访问啊！就是看看相同问题你十年前後有啥不同答案…”
许允尚眉头一皱，十年。
“还是不记得麽？”叶子手里头一直忙活着张罗早餐桌子，嘴巴也没闲着一直给允尚解释工作，“十年前，你刚出道，不是有个巴黎的小时尚杂志邀请了你去拍封面麽？现在这杂志跟你一样，熬出了头，成了国际杂志了，这不是想请你回去说说话，了解了解麽。说白了就是搞搞噱头。”
许允尚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刚长出来的胡渣子还没剃，黑眼圈也因为熬夜超时的工作越来越深了，好不憔悴。跟刚刚出道的模样，差天共地了。他再也不是天真无邪，心怀梦想的少年，日渐增长的人气只是让他早已超出负荷的身体更差劲。
叶子看他没怎麽回答，有些怕了，“许大少爷，您是不想去了？”
许允尚回过神来，“去去去，没说不去。”到了这个年纪，还因为阴影什麽的而不出席工作，怎麽也说不过去。
摄影棚内到处都是反光板，许允尚不知怎的，胃里头总有些不舒服，整个人不在状态。这到处都在提醒他十年前的一场噩梦，巴黎，街头，女孩—他不该再回想下去了，他狠狠地警告着自己。
“允尚。”女人刚看见他们进门，就站了起身，连忙挥手迎接。
许允尚也不落後，露出了一贯挂上的微笑，“你好。”
女人涂上了睫毛膏的长睫毛眨巴眨巴，妖艳的眼睛彷佛在挠人心扉一般，“过了那麽多年，你还记得我吗？”
许允尚从喉咙里乾笑了声，怎麽可能忘记，发生的所有事，所有人，都历历在目，不能忘却。一秒都不能。
“Josephine。”
这倒是在场每一位意料之外的事。十年前，只是偶尔派到访问新星的记者，又怎会如此让人费心牵挂呢。这一说，让所有人都为许允尚吃惊了。
女人笑得花容失色，“还记得啊。”以为自己是留下了什麽好印象呢。
叶子看着，心里隐隐约约有些不大好的预感，清咳了声，“开始访问吧。”
女人这才想起来，“对对对，赶紧坐下吧允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