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知道我是谁,只是一个陌生的东方脸孔。
午後的阳光柔柔的撒在桌上,没有任何的攻击性,像是一头被驯服的狮子,乖乖地躺着,桌上的笔电,自顾自的跑着数据,和我宛若在平行时空中。
也是,萤幕里的那本小说,和我的确是平行的时空。
彷佛我从未如此快乐过。
我拿起服务生送上来的第六包糖,果断的加进焦糖玛奇朵。
自从来到布拉格後,我喝过的焦糖玛奇朵就再也没有甜过,就连买的巧克力也是一样,总是略带一丝苦味。
眼角,流过好几滴被苦味逼出的眼泪,在挂在我脖子的单眼上,粉身碎骨。
脖子上、的单眼。
单眼。
我拿起它,轻轻地按下快门。
我看着单眼里面的照片,有个男生,脸上只有深陷的温柔,但当我放下单眼时,房间还是只有我。
那个男生……
是郑曙伟。
身上的衣服,是之前买的情侣装,只是,再也没有人能够穿上男生的那一件,我衣服上的女孩的手还伸着,像我一样在等待另外一个人的手。
只是,我们好像都再也等不到了。
郑曙伟,离开我了。
记得那一年,我每天都在电视机前等待,就算只有一个生还者也好,我都可以有期盼的权力,可惜最後我只等到心碎和痛哭的权力。
「……日前在澎湖失事的班机,因撞击力道强大和坠毁後机身立刻着火,机上无生还者,机组人员和乘客全数罹难……」那时的新闻报导说着。
痛苦在我体内像是细胞一样的快速成长,最後连我的呼吸都想霸占。
我无法承受那样的痛苦,我连到澎湖去都没有办法,我从郑曙伟的房间里的某本记事本看到院长儿子的名片,於是我拨了电话,请他到澎湖处理後续的事情。
那一阵子,我真的感受到强烈的想念,那种感觉,就好像他随时下一秒会从我房间把开门,嬉皮笑脸的问我。
「你为什麽放我一个人在礼堂啊?」
可是,不管我转了几次头,那道门仍然没有被转动。
身边的空气还悬挂着他的呼吸,我的唇间还能尝到我们相吻时的火花,彷佛他下一秒就会突然上前吻我,告诉我他就在这里,不要害怕。
可是,不管我想像了几十次,我的唇仍然孤单。
桌上的义大利面早就失去它的温度,可是好像他等一下就会回来,要我等他一下,他去加热一下我就可以吃了。
可是,任凭时针走了几百圈,义大利面仍然失温,就像我的回忆一样,被现实弄湿,失去温度。
我到了他的公寓,把他的东西全部都打包,包括那些他不准我去碰的。
那个抽屉,後半部的那个盒子,当我打开来……
盒子里面,满满的都是我的照片。
就连底片,也全都是我。
於是,我在他的公寓再次痛哭。
「郑曙伟,郑曙伟,你回来,你回来好不好……你回来……」
我想要用尽力气把所有的想念和痛苦都哭出来,可是没有办法。
想念就像是一块海绵,藏在心里,而我们哭出来的永远都不是想念,不过就是用力拧乾海绵,哭出一些美好而已经逝去的时光。
想念,永远都在。
当我终於整理好我的情绪,打开他的衣柜想拿出那件情侣装,里面有一本笔记本,我打开来看。
是他的日记。
他的日记封面贴上一根羽毛,纯白色的羽毛,看起来很轻柔,而他在扉页落下几个字:
原来,庭羽是,停在我的心上最纯净的羽毛。
「在学校看到一个大一的学妹,看起来很怪,好像一副不想让人靠近,好像在哪见过,是不是上次红绿灯前的那个女孩啊?看到她我竟然会很想靠近她,啊,郑曙伟是变态,可是还是好想跟那个学妹说话。」
「今天陈子蔷跟我说她要跟社长告白,问我该怎麽做才比较会成功。所以社长不是那个学妹,庭羽,的男朋友?那这样我就可以追她了吧?可是……要怎麽追女生?」
「今天打全国赛,得第一名!」
「庭羽最近没课的时间都跑来找我,我一定要找个好机会跟她告白。」
「想不到阿林陷害我,说我偷拍女生的裙底,不过庭羽一直陪着我。院长曾经说过,能够找到彼此都愿意为对方付出的人,已经很少了。我要好好把握庭羽,找个良辰吉时跟她告白!好好的保护她!」
「我竟然和庭羽在一起了!哈哈,校队里面的学弟都超羡慕我的,我要好好的珍惜她。」
「庭羽今天好可爱喔,嘟着嘴说要一直和我在一起,那可是我的心愿啊,哈哈。」
「原来庭羽那天是和社长一起出去看电影,还看到很晚,晚到连宿舍都关了……庭羽是不是还喜欢着社长?如果是的话,那我怎麽办?成全?」
「今天第一次带庭羽去看电影,她看起来好快乐,偶尔还是要花一点钱。加油,我一定要更努力,努力让庭羽更幸福。」
「对不起,庭羽,我都一直忙工作忘了你,还害我们吵架,今天庭羽竟然还说她只是被我把到的女生,听到的时候觉得很难过,因为她更胜过那个名词。」
「今天和庭羽回屏东,原来那里就是庭羽长大的地方,庭羽看起来很高兴,还买了情侣装。庭羽,我会一直牵着你的手的,不放开。」
「院长……院长离开了……院长……她离开我了,唯一的家人,离开这个世界上,只剩下我只身一人……」
「今天和庭羽求婚了!求婚成功!哈哈,好开心喔,庭羽,不对不对,老婆等结婚之後,我会把这本日记拿给你看的,我和庭羽要一起走进一辈子了一起,一起,好开心,我会一直守护着你的,庭羽,我爱你。」
「不想去澎湖,可是庭羽希望我去啊……不知道为什麽总觉得去了之後,好像就回不来了。可是庭羽希望我去啊,庭羽的愿望就是我的,我就去吧。」
看着,一大堆的回忆压着我,想起我和他的过去,曾经美好的就像银河上永远发亮的恒星,我也以为它会永恒的闪着,我却不知道,原来它只是流星。
其中一篇,最让我印象深刻。
「今天在红绿灯前,看到一个拖着行李箱的女孩,她脸上还挂着一副墨镜,这里是台北欸,阴天都阴成这样了,还带什麽墨镜,从便利商店出来的时候,发现她还在那里,只是蹲着,大概是脚酸了吧。可是看着她,我有种冲动想要上前问她怎麽了,却又害怕被当成变态,可是她看起好可怜,正当我决定要去问她时,社长到了。喔,原来她是社长传说中的地下女友。」
这一篇,还夹着我刚上台北的照片,我蹲在红绿灯旁,一脸可怜兮兮地看着四周。
郑曙伟,原来我们早就相遇了。
「你一打开,可能就会被活埋。」他说。
郑曙伟曾经说过,我一打开衣柜,可能就会被活埋。
原来,是被他的爱活埋。
这时,行充打电话来。
「喂?小羽羽,你到底在哪里?都已经三年了,还不肯告诉我吗?」行充说。
「……」我不语。
「我知道我也有错,我不应该骗你,我很感谢你原谅我,还愿意继续跟我当好姊妹。就是因为这样,我更不忍心看你一直这样躲避着。」
「……」
「小羽羽,从那之後也很久了,不打算回来吗?都过去了吧?郑曙……」电话中的声音还没说完,我就打断。
「时间还没到吧。」一样不变的回答,一样不变的难舍,一样不变的遗憾。
「好吧,小羽羽,但我希望下一通电话时,我可以听到这几个字除外的字好吗?」说完,电话被挂上。
我收起手机,望向头顶那片蓝天。
三年前,我毅然决然离开家,离开有太多伤心碎片的台湾,每当我吸一口空气,碎片就窜进我的体内,四处乱割。
好久了,三年不见了,台湾,还有很多伤心的碎片吗?
我问,问布拉格,我躲避过去的现在。
布拉格,我们说好蜜月要来的地方,说好要一起、一起、一起、就是郑曙伟和林庭羽,来的。
可是,现在只剩下林庭羽了。
在这里,我把房间布置的和他的房间一模一样,我身上永远都穿着他的衣服,脖子上永远挂着他最爱的单眼。
因为他,我才能走出那段失败的初恋,我狠狠的爱上了他,我愿意和他走进一起一辈子,甚至有个家。
但他却,离开了。
原来,每个人都有可能变成飞蛾,奋不顾身的扑向爱情这把火,直到被火纹身,伤到心坎才知道受伤了。
那个他曾经有向行充问过我的下落,他说他想要跟我道歉,想要得到我的原谅。
不可能,我永远无法原谅他,都是他害的,都是他。
虽然我无法否认的是,很久以前的我爱过他,可是,我不爱了,对他的爱只在遥远的那个以前,被我爱郑曙伟的那把火,烧得一乾二净,连一点灰烬都没有。
现在的我,只承认爱过郑曙伟。
甚至,我无法承认死亡,因为死亡太残酷了,它让我无法再见到郑曙伟,让我从此一个人,噩梦醒了之後,却没有人在旁边安慰我。
现在,我变成了小说家。
和他在一起时,我曾经想要继续这个梦想,可惜现实终究太残酷,我无法像他一样勇敢。
直到现在,他离开了,我决定要替他完成他想要实现梦想的勇气,於是我写下第一本小说。
他的,小说。
想要写出一个很棒的小说,或许不是什麽销售排行榜上的,或许只能卖出一两本,但我只想要让看过的人,可以从里面找到些什麽。
如今我可以当成小说家,这都要感谢,当初在出版社时,那个让我一个菜鸟做到没天没夜的作家,现在她却帮我经过销路,把我的小说投出去。
不过,我就只有这麽一本小说。
有些人说我是最孤僻的作家,明明就可以趁胜追击,继续写小说,或是出席一些代言活动,让自己的身价更高,但我不要。
我只想写最棒的小说,那本小说,就是他。
姐姐也曾经打电话来关心我,但是我都拒绝说我到底在哪里,我想要一个人,静静地,回忆那些过去,即使总是边笑边哭泣。
「郑曙伟,我写完这本小说了,你却回不来了。」我看着那些从他家带来的照片,轻轻地说。
「欸,你是……上次帮我捡纸的人。」
「哈哈,我是。我也是拿球砸中你的人。」
……………………
「郑曙伟?你怎麽在这?」
「你在学校的情绪那麽不稳定,我担心你不知道怎麽了,所以就跟来了。」
……………………
「郑曙伟,我问你,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一个人孤单地走在路旁,你会怎麽做?」
「我不会让你有那一天的。」
……………………
「我只害怕你离我而去。」
「我只害怕你离我而去。」
……………………
「我们,一起走进一辈子好吗?」
「我只跟林庭羽一起走进一辈子。」
……………………
「林庭羽,你愿意嫁给我吗?」
「我愿意。」
……………………
「我爱你。」
「我爱你。」
郑曙伟,我好想你。
郑曙伟,我好爱你。
郑曙伟,回来吧你。
郑曙伟,我们的故事还没写完,你怎麽就先停笔了?
郑曙伟,即使三年过去了,我还是不想跟你说再见。
「为什麽你带我走过最难忘的旅行然後留下最痛的纪念品
我们那麽甜那麽美那麽相信那麽疯那麽热烈的曾经
为何我们还是要奔向各自的幸福和遗憾中老去
词:五月天阿信
曲:五月天阿信
五月天突然好想你」
他出发到澎湖前,我突然又开始听的这首歌,原来,是在暗示过去的我,未来,就在不远,我会听着歌痛哭。
郑曙伟,之前我们一起放过的风筝,我还放在床旁,等着我再感冒一次,你再带我去一起放风筝,可是我已经感冒那麽多次,还因为一个礼拜都没有吃东西昏倒进医院了,为什麽你还是没有再带我去放风筝?
那次昏倒,我还进了手术房,我昏迷不醒完全不知道发生什麽事,好险那个时候还在台湾,姐姐还陪着我。
那次,我会昏倒,是因为我怀孕了。
不过,因为我一直哭,一直哭,生活作息整个被打乱,才刚怀孕不到两个月,那个小孩就流掉了。
那是郑曙伟留给我,最後的礼物,我却无法好好珍惜住。因此,我在医院再次痛哭,我再也无法承受任何的打击或难过,我可以说是整个人崩溃。
「郑曙伟……郑曙伟……你回来……你回来啊!为什麽丢下我一个人……为什麽……」在病房,当我得知事实後,我倒在地上痛哭着。
「庭羽,不要这样,庭羽……」姐姐和姐夫在一旁,姐姐扶着我试图安慰我,却徒劳无功。
「郑曙伟……郑曙伟……」我不停的痛哭着。
郑曙伟,对不起。
对了,还有那个拉拉熊,郑曙伟你还记得吗?你叫我以後要哭就对着它哭,叫我要坚强一点,我很努力坚强了,在家人或朋友的电话中,我试着不要想起有关你的事,试着不要让他们担心我,我都只对着那只拉拉熊哭,可是你为什麽就只留下这一只拉拉熊,自己走掉?
我们一起去过的地方还在,彰化的那间肉圆店、淡水我们约会的草地和交往前一起去吃的阿给店、台北你的公寓和你的工作室、屏东我的家,还有好多好多地方,都在等着我们一起去那些地方再继续写着我们的故事。
我们那麽相爱,爱到终於可以拥有彼此,你知道能够在人生中找到彼此都深深爱着彼此、愿意为彼此牺牲、信任彼此的两个人,是前世修来的福份吗?我们前世都这麽努力,为了今世努力修来的福份,你怎麽可以不珍惜?
可是为什麽你还是离开了,你奔向那个传说中的天堂,幸福的国度,却把我推向地狱的遗憾中,你不是说你最爱我?为什麽现在你舍得让我为了你行屍走肉,过着没天没日的生活?
我记得我曾经相信只要是你带我走的方向,就是幸福的方向,那里有我们为彼此承诺的诺言,有我们说好一起的家。可是现在,你带我走的方向却是通往地狱,把我囚禁在想念你的囚房。
突然有人敲着房门,我放下照片,轻轻地去应门。
「你好,听说你也是从台湾来的,我们是来这里度假的,我们姓陈,我是陈芷芳。」门外一对夫妻,其中那个妇人说着。
她脸上的笑容好灿烂,像是一颗太阳一样,似乎想要和她说过话的人都能和她一样的笑着。她的手还勾着一旁的丈夫,她的丈夫另一只手上还提着沉重的行李箱,但是却不见他抱怨的眼神,反倒是嘴角挂着幸福,甜的像是蜜糖一样。
「你们……是来蜜月的吗?」我问。
「是啊,你好厉害喔,竟然看的出来。」
我不是厉害到看出来,我只是希望可以看到差一点也能够到这里度蜜月的林庭羽和郑曙伟。
「恭喜你们,我叫林庭羽。」
「请多指教罗。」说完,他们离开。
我站在门外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那个丈夫低头看着一旁的妻子,妻子嘴里不知道在说些什麽,她的嘴角挂着一道幸福。直到他们即将消失在转角处。
我想,他们的眼神中有他们的未来,他们一起的未来,即使是风雨,至少他们还能一起。
一……一起啊……
郑曙伟,我们差一点就能跟他们一样了。在你离开前,我们都是一起去完成我们想做的事情,一起快乐,一起难过,一起画着我们一起的未来的蓝图;可是你离开之後,只剩下我了,只剩下我一个人忆起你,在痛苦、在回忆、在思念中,忆起你,忆起所有的快乐,即使最後都被现实反噬的遍体麟伤。
一起,是你在翱翔台湾海峡上空前,留给我最美丽的等待;忆起,是你在翱翔台湾海峡上空後,留给我最心碎的等待。
一起和忆起,都是你给我的。
回到房间,我看着桌上那台电脑,我看着里面那个故事,我想起来当我投稿时,出版社的编辑曾经跟我说过,我还少了三个字。
後来是他们帮我做修改,我的原稿一直没有写上那三个字。
不过,多了那三个字又怎麽样?
我反而觉得那三个字是多余的,因为故事还没说完,我思念郑曙伟的故事还没说完,多了那几个字,并不能救赎我,只是麻醉药。可惜就算被麻醉後,我还是感受的到我和郑曙伟之间的一切,美的让我喘不过气,美的就像要我的性命。
有时候,我都会怀疑我们的一切,究竟是梦还是我真的那麽快乐过。
如果可以让我选择,我想我还是不会希望它只是一场梦。
至少,我真的快乐过。
或许有些人面对这种生离死别,就会想要自杀,说要去陪另一个人的傻话。
我的确是哭的死去活来,但是我从来没有想要去自杀过。
我失去了郑曙伟,那种感觉真的很像失去生命,整个人的生活都失去了重心,不知道明天究竟在哪个时空的夹缝中。而我想那种感觉,就像是小丑鱼一样紧紧的需要珊瑚礁,只要他一离开我也会跟着离开。
但是在我和家人之间的关系,我变成了珊瑚礁,他们需要我的,在这样的角色互换中,我知道即使在难过,我还是必须存在。
更何况,我相信他在天堂不会想要见到我的,他一定希望我可以坚强地继续我的生命。
生命诚可贵。
手机响了,是好久没有联络的姊姊。
「喂?」我接起。
「庭羽,你可不可以回台湾帮我一下?你姊夫要出差去法国,我一个人照顾不来两个小孩,我还要上班,平常都是麻烦我婆婆照顾,可是她前几天感冒了,没办法照顾小孩。所以,你可以来我家帮我照顾小孩吗?」
「回……去吗?」我愣了一下。
「是啊,拜托你。」
「……」
「庭羽,我知道你想逃离那些过去,可是能不能放过自己?」
「……」
「庭羽,都已经三年了,我帮你隐瞒爸妈也三年了,我现在只希望你能够放过自己,好吗?」
「我……」我又看了一下那些从郑曙伟的公寓拿来的照片,心里盘旋着犹豫。
「答应我,如果以後你一定要哭,也只能在我面前哭,也只能因为开心而哭。」
「我答应你。」
郑曙伟曾经在我们交往第两百天说的话,突然碎在我的记忆里。
我曾经答应他的。
「我回去帮你。」我用尽全身的力气,答应她回台湾。
也答应郑曙伟,不会再哭了。
「我就知道庭羽是好妹妹,如果可以的话尽快,谢谢你。」说完,电话挂上。
我又转过身看了一下那台电脑,郑曙伟,我还是好想你,可是我想起来答应过你了,我会遵守承诺的。
我跑到浴室,把脸洗了好几次,想把脸上的眼泪洗乾净,洗完脸後我拿着吹风机,往自己的脸上吹,把所有残存在脸上的泪水或洗澡後残留的水都吹乾。
最後才又跑回电脑前,那些文字就像是我的眼泪,一滴一滴的。
我把整个小说的档案删除,把眼泪删除。
我还是记得郑曙伟的,我知道。
我还是想念郑曙伟的,我知道。
我还是爱着郑曙伟的,我知道。
回忆是留在心里的眼泪,它会在心里狂风暴雨,在心里温和感慨,在心里缠绵隽永。
「郑曙伟,我爱你。」我轻轻地喃喃自语,再一次的,在回忆里轻轻的忆起他,忆起我们一起时所有、所有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