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癌。
说实在，在我听到这两个字时，并不意外。
因为打从褚阳叶的身体开始出现异状时，我就感觉到不对劲，而我调查那些症状的最终结果，就是癌症。
只是，不意外是一回事，即使内心做了成千上万遍的心理准备，但真正面对时，承受的痛苦往往是想像中的好几倍。
更何况，是身为当事人的她。
而我南宇洵，面对这样的她，生平第一次感到不知所措。
在她的脚步踏上栏杆，准备一跃而下时，我下意识的抓住她颤抖的手腕，她冰冷的体温使我一怔，也让我加重了手腕的力道。
那时的我只知道，绝不能放开她的手！绝对不能！
但对上她的眼神时，我看见她脸上明显流露出的那丝失望，失望我不是现在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而那抹失望下，还参杂着无助、悲痛、绝望……等负面情绪，望着她，我发现我懵了，我没有足够的信心可以让这个人有活下去的动力，更不知道如何抑止她的难过。
说了这些阻止她的话，然後呢？她就能冷静了吗？她想寻死的念头就没了吗？
我的大脑一时间运作不过来，只留下一句话‥‥
『不管怎样，绝不能让她死！』
这个声音在我脑海回荡，不管发生什麽事，要牺牲什麽代价我都可以！只要这个人不会死……我甚麽事都可以做得出来！
而我现在最该做的事，就是令她冷静下来。
我咬紧了牙关，将嘴唇附上她乾涩的唇瓣，为了救一个濒临绝望的人，我牺牲了自己的初吻，而且这个吻还夹带着又咸又滚烫的泪水。
「冷静一点，我在。」我边这样告诉她，边将她寒冷的身子拥进我的怀里，希望她情绪能稍稍缓和些。
而面对我这种种突如其来的举动，她终於慢慢冷静下来，但取而代之的却是崩溃的泫然；当她微颤的身子倚靠在我的胸膛宣泄时，我才发现我把事情想的太天真了。
「我……之前到医院检查……结果是血癌……而且发现的又很晚……有很大的机率会死掉……所以我……不想要造成王凛皓的负担……拒绝了他……可是、可是……我喜欢他啊！我喜欢他啊！为什麽是我…为什麽是我啊……」她带着哭腔的声音就这样撞进了我的心头，而我也明白了……
我们终究无法对一个人的悲伤感同身受，因为受伤的人毕竟不是自己。
强迫放弃所爱，离开最好的朋友，承受病魔的痛苦，这些压力堆叠起来，连我都不敢保证自己不会有轻生的念头，更何况是褚阳叶。
可是现在我能做的，就只是尽可能的成为她的救命稻草，尽可能的将温度分给她。
即使只有一点点也好，我都想成为她的力量。
就像当初，救赎我心灵的『那个人』一样。
待她冷静後，我问了她今後的打算，不出我所料，她果然决定不告而别，要不然她就不会下定决心对王凛浩说出那些话了。
看着她红肿的眼睛，我总觉得自己好像一定要为她做些什麽事不可。
等意识到时，我就已经开口：「你在哪间医院做治疗？」
她愣住，彷佛有些讶异我会问她这个问题，却还是回答我：「蛤？喔，k医院阿！」
k医院……是吗？
我篡紧了拳头，默默给自己下了个决定。
我在想，此时做的决定，应该是我人生中最疯狂的决定了吧！
「褚阳叶转学了，在昨天放学後，办好了手续。」
隔天，班导宣布了褚阳叶转学的事情，消息一出，全班都沉默了。
而打破这片沉寂的，来自於王凛皓的笔的碎裂声。
我抿了下嘴唇，因为早已知道实情，所以并没有太多的意外。
也只有我知道，褚阳叶并不是转学，而是休学专心接受治疗。
「老师你在开玩笑吗？褚阳叶她怎麽可能就这样转学阿！」班长有些不相信老师的话，又再次确认了一次。
「对啊！昨天人还好好的和我们嬉闹呢……怎麽今天就……」林萱晴也连忙附和。
「老师你别开玩笑了！」「就是啊！褚阳叶怎麽可能转学了啊……」「昨天不是还在吗？」此起彼落的声音响起，大家都不想相信褚阳叶就这样不告而别。
老师看着大家，深深的叹了口气，再一次宣告了事实：「褚阳叶，是真的转学了。」
这个再次宣告的事实，彻底抹灭了大家的希望。
刹那间，全班又陷入一片死寂，而不知道过了多久，也忘了是谁先开始哭的，原本还高高兴兴讨论着教学旅行的氛围，瞬间染上了悲伤的色彩。
我望着班上的所有人，有的哭泣，有的选择沉默不语……最後我将视线定格在王凛皓身上。
他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只是呆呆的望着前方，像是不知道要用什麽言语或举动，才能表达他内心最沉重的痛苦。
过了半晌，他缓缓呢喃着：「她在哪……？」语毕，一行泪水缓缓自他的眼眶落下，而他更加激烈的吼着：「她在哪？！！！」
下一秒，他猛然站起，打算往门口方向冲去，却被吴泫允和项廷升连忙拉住。
「王凛皓你冷静一点！！！」吴泫允拉住王凛皓的同时，不忘对他说道。
「放开我，我要去找她！」王凛皓的泪水奔涌而出，不断想挣脱开来。
「你是要去哪里找啦！！」
「就算找遍所有地方，我也要找到她！」王凛皓哭喊着：「我要去和她道歉！我什麽都不知道就叫她把一切都忘了，我怎麽可以……」他痛彻心扉的啜泣声又让现场每人再度掩面失声。
褚阳叶的离开，最受伤的人不是谁，是和她一同经历无数难关，并动了真情的王凛皓。
但比被拒绝难受无限倍的，来自於悔恨。
悔恨他不能早点察觉到真相，不能察觉到褚阳叶真正的心思。
王凛皓用尽了挣脱的力气，无力的跪坐在地板上，只是一昧的哭着。
望着他，我抹去了不知何时流下的一行泪珠。
到现在我依然有点不懂，为甚麽褚阳叶一定要隐瞒王凛皓呢？
我凝视着王凛皓崩溃的样子，隐瞒一切真的是最好的吗？
然而，我们却什麽都做不到，只能默默哭着、难受着，想着一切将如何发展。
哭没办法解决事情，但至少可以稍稍缓解心里的痛。
而那个痛能不能完全治癒，就只能交给时间了。
这堂课，这个空间，到最後被悲泣声所掩盖。
大概过了几天，班上所有人心情总算是平静了一些，但还是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气氛上课跟下课没差，只是多了几个人走动，连每堂课的老师看着上课都有些无力。
「那个我说……」看不下去班上现况的班长终於出声：「大家有点精神嘛！不要一副颓废样，教学旅行快到了我们不是应该要兴奋一点吗？」
可惜全班也只有我和景连翔给予掌声，其他人还是倒在桌上没回应．
「我说大家啊！」班长又说：「这样子真的好吗？」
「要不然要怎样？」吴泫允无力道：「面对相处这麽久的同学不告而别，现在根本就没心情想那些事了。」
确实，要大家马上忘记悲伤根本是难上加难，但一直沉浸在这种氛围中也不是办法。
「再加上，」吴泫允瞟了下王凛皓空荡荡的座位：「王凛皓这几天又请假不在，也令人很担心。」
闻言，全班都点点头赞成他的话。
「要不然我们去把褚阳叶找回来，让她解释清楚。」班长提出建议。
「重点是，要去哪里找，自从她转学後，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所有能连络她的方式都断了。」吴泫允说。
她当然不可能让你们找到啊……找到一切就都毁了……
而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要先让王凛皓好一点，先让他的伤痕痊癒一些。
然後藉由这件事，让全班的朝气再度燃起。
正当全班又陷入一片寂静时，我说：「要不然，我们去找王凛皓吧！」
「蛤？什麽意思？」有人不解。
「我们先去王凛皓家看看他的情况再说。」我这样告诉大家：「反正我们也都担心他，不如亲自去看他有没有好转。」
「我觉得这不错，毕竟王凛皓的情形比较严重，我真的有点怕他做傻事。」景连翔同意我的想法。
「那就这麽定了，除了我和景连翔外，还有谁要去看王凛皓的吗？」
说完，就看见项廷升、吴泫允、赵家昱和班长的手纷纷举起，他们脸上的神色也终於变得比较有精神一点。
「啊！还有我还有我！」令人意外的是，此时高高举起手喊出声的人，是言倩陵。
「你？你去干嘛？不会是去宣传同人本的吧！」说到这，班长用诡异的眼神看着她。
「没礼貌！我是真的担心他才去看他的！」言倩陵哼了哼声：「不要把我说成这样好不好！」
「好啦好啦!对不起，可是你一个女孩子和一群男同学去一个男生家不太好吧！」班长有些担心的说。
的确，就算她的个性再怎麽开放，一群男生和她去异性家还是会惹人非议。
「谁说的！你们可以把我当男生啊！」她不服气的反驳。
「言倩陵别闹，班上还有哪个女生可以去的吗？」班长又再问了一次，只见寒秀凝连头也不抬，她的手臂举在半空中，然後缓缓吐出：「我也去。」
事实上，寒秀凝的情况没有比王凛皓好多少，原本一个活泼开朗的人，一天的话不到十句，可见这个打击对她有多大。
这样的她，此时在这种时候突然开口，令大家都有些意外。
只见她用坚定的眼神说：「我想，我有必须要传达给王凛皓的事。」
半晌，我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虽然我不知道是甚麽事，但我大概可以猜到这件事非同小可。
当放学的钟声一响，要去王凛皓家的一行人马上书包上手，准备离开教室。
「欸欸等等。」正当我要离开教室时，叶青蓝突然叫住我。
「甚麽事？」
「虽然我也很想去，但待会还要上课，你帮我转告王凛皓，大家都很担心你，你一定要好起来。」叶青蓝的眼神透露着他对王凛皓的担心。」
你总是这麽温柔，这一点，还真和那家伙有点像……
看着他，我拍拍他的肩膀：「放心吧！我会的。」
「宇洵。」正当我要再次迈开步伐时，他又轻唤。
这个声音令我一怔，我知道，他只有在要说很重要的事时，才会叫我的名字。
我转过头，他眼里这次的担心不再是王凛皓，而是我。
「你还好吗？」他嘴唇微抿，轻皱了下眉头，看的出来，我很令他担忧。
「你觉得呢？」我反问。
「看起来很好，实际上一点也不好。」
我苦笑，真是甚麽事都瞒不过他：「连你都觉得不好了，那一定真的很不好了。」
「如果有甚麽事，一定要和我说。」他这样告诉我：「因为我们是朋友。」
朋友……其实我，一直都不是很喜欢这个词。
听到那两个字，我艰难的挤出：「是阿！是朋友。」
仅仅，只是朋友。
「南宇洵！快点啦！」正当叶青蓝似乎还想再说些甚麽，景连翔突然呼唤我。
「我先走了，不用担心我，掰。」我给他一个微笑，随後转身离去。
我绝不能……再让你担心了。
抵达王凛皓家时，大家都沉默了。
不是因为他的家很大还是很小，是因为没人敢去按门铃，然後大家就这样站在门口。
「滚滚滚，是要耗到甚麽时候啦！太阳都要下山了。」言倩陵说完，很快地按了两下门铃。
「言倩陵真是勇者。」项廷升对言倩陵表示佩服之意。
过三十秒後，眼前的门缓缓被打开，而打开的人，是一脸憔悴的王凛皓。
他的脸色十分苍白，完全看不出来这人平时多麽阳光。
「你们……怎麽来了？」他一看见我们，眼睛微微睁大了下。
「来看你过得如何。」言倩陵很直白的切入话题。
「我很好，你们可以走了。」语毕，正当王凛皓要关上门时，言倩陵一脚阻止他的举动。
王凛皓呆呆地看着言倩陵，随後说：「把脚移开。」
「我不移！」言倩陵拒绝王凛皓。
「我说没事了，快走。」
「没事？」言倩陵用嘲讽的语气道：「这真是我今年听过最大的谎话了，王凛皓，在我看来，你很有事。」
「我……」
言倩陵打断王凛皓想反驳的话：「王凛皓，你要不要去看看你现在那副样子？你这样还是王凛皓吗？」
「那到底怎样才算是我！」王凛皓像受到甚麽刺激般的怒吼：「我对她说了那麽过分的话……已经没有资格……再变回以前的我了……」
「有没有资格又不是你决定的！」言倩陵也不甘示弱地大声回驳：「谁都不知道褚阳叶会不告而别，你为甚麽要把错都加注在自己身上！」
「就是因为不知道才会更加难过！」王凛皓更加激动哭道：「你有懂过自己伤害了最爱的人那种感受吗？你知道喜欢了很久的人到最後和你不告而别的感受吗？」
王凛皓的话语让现场的人脸色蒙上一层阴霾，有人已经不忍直视了，怕直视下去，自己又会哭出来。
而我稍稍握紧着拳头，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冷静。
言倩陵深吸了口气，像是要让自己镇定下来般：「虽然我现在不懂，但我觉得我快懂了。」
王凛皓冷笑了一声，语气充满不屑：「你凭甚麽觉得你快懂了？」
言倩陵的表情和语气忽然转为悲伤：「凭你现在，有可能快变成这样了。」
此话一出，我察觉到话里的含义，惊讶地看着言倩陵。
难道……言倩陵……对王凛皓……？
「？」听到言倩陵说的话，王凛皓的表情写满了问号。
言倩陵缓缓道出一句让所有人都惊愕不已的话：「凭我，喜欢你很久了。」
……我就知道。
言倩陵一直把感情隐藏得很好，但可能是因为看到王凛皓现在不成人的样子，终於决定坦白。
而此话一出，不只王凛皓，在场所有人都被吓到说不出话，呆呆地看着王凛皓和言倩陵。
王凛皓更是愣了好一阵子，才开口：「你喜欢我？」
「对，我喜欢你。」言倩陵说：「我知道你喜欢褚阳叶，我也没有要你去接受我，只是，我喜欢的是那个不管发生甚麽事都还喜欢褚阳叶的王凛皓，相信，这样的王凛皓，也才是褚阳叶的认识王凛皓。」言倩陵用平静的语气说出这段话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留下现场还在呆滞中的人。
而寒秀凝反应过来後，走到王凛皓面前对他说：「我也认为，你的笑容，才是阳叶最想看到的，要不然，她就不会选择不告而别了。」
「甚麽意思？」终於有点回过神的王凛皓呢喃。
「她这个人你应该最了解，她就是知道自己要离开了，不愿让你再有留恋，才这样做。」寒秀凝说：「留恋，往往比一次性的伤害更加痛苦，因为它会一直折磨你，且伴随着思念。」
而寒秀凝的话彷佛触及王凛皓最脆弱柔软的地方，使他不住失声。
景连翔上前紧紧的抱住他，告诉他：「你还有我们这些朋友。」
而那时所有人纷纷过去围住王凛皓拍拍他的肩，给予他们所能给予的安慰。
我在旁注视着，心中的大石终於卸下了一块。
而剩下的，就只剩褚阳叶那边了……
教学旅行当天……
我没有登上游览车，也没有去学校，而是前往褚阳叶接受治疗的医院——『K医院』
褚阳叶休学的隔天，校排出来了。
第一名的栏位，清清楚楚的填着南宇洵。
以往的我，看到这样的成绩只会淡定，认为理所当然，可是，拿到成绩单那刻，我第一次如此高兴。
因为我爸答应我，只要我段考能够拿到校排一，他就能答应我一件事。
我把第一名—南宇洵的地方用萤光笔划下，兴喜若狂的冲回家，到家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成绩单拍在我爸面前，然後告诉他想做的事就是不想去教学旅行了。
他虽然惊讶，但并没特别说甚麽，同意了我的请求，帮我和学校知会一声。
K医院和我家其实距离很远，我必须要骑很久的脚踏车才会到，但我又不习惯搭公车。
就算费了一番力气才抵达，可我并不觉得累，因为我已经下定决心，要让褚阳叶在最後一刻洋溢幸福，不管用甚麽方式。
只是现在的问题是……我不知道褚阳叶的病房在哪……
「欸……你是……」正当我打算去问问柜台时，一位年约四十出头的女性忽然叫住我。
「你是阳叶的同学吗？学号和阳叶是同班的……」她小心翼翼的问出口。
「伯母您好，我是褚阳叶的同学南宇洵，今天来看望她。」看样子是褚阳叶的家人，於是我很有礼貌地打招呼。
「噢！是南宇洵同学阿！我就觉得好像在哪看过，阳叶拿过照片给我看，还常常提起你呢！」一听闻我的身分，她十分兴奋：「我是阳叶的妈妈，你要看阳叶对吧？走！我带你去病房！」
「好的，谢谢伯母。」幸好遇见她的妈妈，省了我一些功夫。
她一面带路，一面对我说：「阳叶如果知道同学来看她一定会很高兴，自从她住进医院後，就一直很没有精神。」
「咦？」我有点讶异，毕竟褚阳叶这人算是蛮开朗的。
「我和她的父亲为了医药费，不能停下工作，而她的姊姊也在外地读书，所以基本上她都是孤伶伶地待在医院。」她母亲淡淡地说：「但这孩子每次都要我们不要担心她，其实我知道，她很寂寞，希望有人能来陪她。」
「……是吗？」听到这些，我有点不舍，原来她在医院的日子如此难熬。
「南同学，我能冒昧拜托你一件事吗？」
「甚麽事？」
她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抽出四张H市来回的火车票给我：「我希望你能带阳叶出去玩，阳叶她一直很想去H市。」
「我？伯母不去吗？」
「本来是我要陪她去的。」她叹了一口气：「可是我和她父亲的工作实在排不出时间，只能放弃。所以我希望由你陪她去，旅行费和住宿费我能全包，只要你愿意陪这孩子去目睹下最後的风景。」
「最後的……风景？」我捕捉到她话里这个关键。
她的泪水突然奔涌而出，哽咽的告诉我：「她的病情恶化很快，可能撑不到几个月了……」
「……」闻言，我沉默了。
为甚麽？她都这麽努力了，命运之神还是不肯饶过她……
我用力握紧拳头，指甲嵌入了掌心，但皮肉伤却无法压抑内心的痛。
「所以请你带那孩子去看看吧！看看她最喜欢的风景，只要有你在，对她来说，那一定是未曾见过的，最美的风景。」
「……伯母，为甚麽您这麽信任我？」我很纳闷，为甚麽她会对一个刚见到的人交付如此重大的任务。
她缓缓和我说：「你知道吗？阳叶从以前就常常提起你，说你很厉害，你改变了她的人生，从她的字里行间，我听得出来，你对她来说很重要，重要的人陪在自己的身边，她一定会很快乐。」
……很重要吗？
其实我从没想过，自己也能成为别人心目中重要的人。
但是，褚阳叶却……
「我知道了，我答应您。」已经没什麽好犹豫的了，为了她，我可以。
「真的吗？」她的母亲很激动再确认一次。
「嗯。」
「南同学，真的很谢谢你。」她非常高兴地握住我的手。
「不会。」我回以一个笑容，要感谢的人应该是我，给了我让她幸福的机会。
「啊那这样，你给我你父母的电话号码，要和你父母说一下才行。」说着，她抽出笔记本和笔递给我。
我快速地写好还给她後，和她母亲说：「您放心吧，只要和我爸妈好好解释下状况，他们都会答应的。」
「谢谢，真的很谢谢你。」她又再度向我道谢。
阳光洒在洁白的病房内，整个空间只剩窗外枝头的鸟叫和一个少女凄凉且孤单的神色——我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褚阳叶。
直到她母亲移开了身子，我的身影映入她的眼帘前，她简直安静的像个人偶。
……移开了身子後就另当别论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南宇洵你怎麽会在这里啊！！！！！」靠，吓死我了，尖叫个屁。
当然，碍於她母亲还在这，我没这样讲。
「冷静点，我是来看你的。」
「啊？看我？今天是教学旅行欸！」
「……我没有去。」
「你没有去？！」她脸上贴满了惊叹号跟问号：「可是我记得老师之前说，全班都要去啊！」
「我跟老师说我不去了，退一半的费用。」我告诉她实情：「之前老爸告诉我，只要我段考校排一，他就能答应我一件事。」
「然後？」
「你休学的第一天，校排出来了。」我把成绩单拿出来给她看。
她就这样瞪着那张成绩单上的我的名字。
她抬起头问：「所以你就跟你爸说，你不想去教学旅行了？！」
「对，所以他同意了。」我承认。
「你白痴啊！！！好不容易的机会你居然要求这种事！！！」她诧异的看着我。
「什麽叫做这种事。」我低声道，对她如此不看重有点生气：「对我来说，这件事很重要。褚阳叶，每个人的价值观不同，你觉得很不值得，可是对我来说，这是值得的。」
「再说，」我继续说：「你又知道这是难得的机会了？我今後还会拿到更多次的校排一，跟你保证。」如果这是你所愿，我会努力去拿到更多个校排一。
「……我知道了。」她看到我如此坚决，也没再说甚麽。
後来伯母和褚阳叶简单解释了下会带我来的理由，因为她要去上班，把她交付给我就离开了，病房内只留下我们俩。
「要不要出去外面走走。」我打破这片沉寂。
只见她点点头後，起身下床，随我出病房。
我们来到医院的花园，微风徐徐的吹过我们身边，我们谁都没说话，只是走着。
过了一会儿，她貌似走累了，坐在一旁的长椅歇息，问道：「你怎麽突然来了？」
「不是说了吗？来看你。」
「王凛皓过得如何？」她询问她喜欢的人的情况。
「一开始不太好，但幸好有景连翔和其他人，他才好一点。」我隐瞒了言倩陵的事，不想让她想太多，但王凛皓因为言倩陵真的好很多。
「那就好。」她像是松了口气般，脸上的表情顿时轻松不少。
「你呢？」我问：「你过的好吗？」我其实心里已有答案。
「你觉得呢？」她反问。
「不好。」而且是非常得不好，不管是心情还是身体。
「连你都觉得不好了，那一定真的很不好了。」她笑道，而她这句话让我想起，我之前也曾对某人说过。
她老实说：「从住院的那刻开始，我就感觉很枯燥，甚至有点茫然。」
不意外，看的出来。
「其实你告诉他们真相也无妨的。」以自私的角度，可我知道你绝不会这样做。
「我无妨，可是他们呢？」她静静的说：「他们一定会把这件事挂在心上，特别是王凛皓，要是他知道了，他还怀着对我的感情，如果我发生什麽事，他会更难过的。」果然和寒秀凝说的一样，她不想让王凛皓对她留恋。
「是啊！毕竟是自己心爱的人。」
「我只求他能过得更好，能喜欢别人。」她为王凛皓祝福。
「这可能要等很久以後了吧！」
「也许吧！但至少不会那麽伤心了。」
「对了，你有想去的地方吗？」我问。
「怎麽突然说这个？」她有点反应不过来。
「在生命的最後，不是应该要创造数不清的回忆吗？不要让自己有後悔甚麽的。」我想让你，有最美的回忆。
「也许吧！但你看我现在还要治疗呢！」说到这，她叹了一口气。
「我刚刚问过你妈了，她说明天你可以出院玩，你的身子有好一些。」
「真的吗？喔耶！」她欢呼，样子十分兴奋。
这也是我今天看望她以来，见到的最高兴的模样。
「那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怎麽，你要带我去啊？我想看的风景很多欸！」
「只要你想看的风景，不管哪里我都带你去。」能让你幸福，就是我在你身边最大的目的。
所以再多的风景，如果是能让你绽放笑靥的地方，不管哪里我都带你去。
「万岁！那等等我去查询有甚麽好玩的地方！」她兴奋得像个孩子似的，等不及明天般。
你高兴的模样，令我心头一暖，赐给我了力量。
有你在的风景，对我来说，也是未曾见过的，最美的风景。
注:此章後均为南宇洵视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