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留守之冬,星海山行 — 前傳: Wandered Companion

那天风和日丽、午後天空飘着几朵慵懒白云。

连捷运驶近关渡时,关渡桥下无波、灰蓝广阔,如某种美好的谕示。

眯着眼,享受照进车内阳光,也想像即将到来的新生活。

不久,抵达离星海屋最近的公车站。

打开车窗,只见公车亭里站着一个穿卡其色风衣的低头族,那正是暗恋我妹许久、却只是「蓝粉知己」之一的张允飞。

他清瘦的背影散发秋天慵懒、萧瑟的气息,也像棵缺乏日照的树。

「阿飞~~~~~~」沉浸在手机游戏里的他,好久才回过神来。

「阿云只有你啊……恩,怎跟之前长得不太一样。」他慵懒的声音难掩失望,想必是因为雪纱没来。

「虽然你心里只有雪纱,但你必须知道,雪和云是不同的。」说到「云」字时,我用手上的广告纸卷狠敲他的头。

但被我这样一敲,他竟只是迟缓地说:「雪砸人很痛,云也会打人哪。」

「没救了。」我语带不屑地说。

穿过红绿灯以及两个两条小巷子後,阿飞突然拍拍我的肩、示意我:「到了。」他用拍立得拍下我与老屋的合影。

阳光里,街角的斜对面,一栋纯白色的古楼映入眼帘。

「云适合这里。」阿飞看着洗出来的相片满意地说道。

起初,我对他的话感到困惑,直到看见那棵生意盎然的老榕树後便恍然大悟。

垂着长长气根的老榕,攀附从老宅延伸而来的紫牵牛。树干凹槽里,盛开着一簇紫白相间的蝴蝶兰。

相依陪伴的老树老宅,有着不怕寂寞与风吹雨打的坚强。

玻璃圆拱门上贴了颗海星,一旁「海屋公寓」四字一字排开。当他推开有着贝壳装饰的玻璃门时,浓厚的咖啡香扑鼻而来。

风铃迎风而歌,……歌声明亮清朗。

「一楼是咖啡店呢!」

「喜欢吧。」阿飞得意道,彷佛向我展示他心爱的宝物。

古宅清冷缓慢的气息从脚底往上蔓延。

二楼的地板由浅灰色磁砖铺成,墙上挂了几幅油彩画。液晶电视旁,深灰色的皮沙发与黑大理石桌沉着稳重……,看似个适合念书的所在。

「星海屋在九二一大地震後都没有出现裂痕。有事,可以来隔壁找我。」阿飞边说边用钥匙打开客厅旁的房门。

房里的木地板上,摆着美式风格的双人床架。深红色的木桌、一张天空蓝的单人沙发与黑色的订制衣柜,气派的落地窗、小阳台及液晶电视等,让我想起去西方国家旅行时那些订不起的那种昂贵旅馆。

「接下来一年,要在这里写论文吗?」望着房间,我出神地问道。

「写不出来时会有国外幽灵出来帮你唷。」阿飞说。

「阿飞!」我再次用纸卷狠敲他。但穿着浅蓝衬衫的阿飞竟露出虎牙笑了。

「云搬来後,雪纱也会常来玩吗?」他别过头去、天真地问道。

「雪纱有男友了。还有我可没跟她说我要搬来这儿。」我警告阿飞,暗示他别跟我妹多说这件事。

他不发一语地把我带回一楼。

我从一楼吧台、安静的椭圆眼镜咖啡师手中接过租屋契约。心想,阿优也有说错的时候,他口中「溺於刺激」的我,其实是对「人生停滞」的状态过敏。

「好香的味道。」我边签字边赞扬道。

「我烘的豆子,当初为了开店特别去考这张执照。」咖啡师指着墙壁上的证书。上头写着他的本名林子卿。

林子卿是咖啡师、店老板、房东,也是理科博士生。

「你当初考烘豆师是为了交女朋友。」阿飞说道。

「哼,我才不做傻事。」一头乱发、一身黑衣的子卿哥酷酷地说。

签完约、踏出玻璃拱门时,一名穿着腥红色大衣的女子摘下帽子走进来。有一头及腰褐色长发的她,俐落地将拎着的粉紫色柏金包放在吧台椅子上。

咖啡师炯炯的目光从吧台後方射向那名外型出众的女子。

玻璃门阖上後,阿飞道:「那是小薰,子卿哥的好朋友,他们住三楼。」

「好朋友?」听到这意味不明的三个字,我笑问道。

「恩。」阿飞脸上出现卖关子的得意笑容。

公车很快就来了,我与阿飞挥手道别。摇下车窗,我听见阿飞正哼着一首我曾很喜欢的歌。他方才说的「好朋友」与那首歌,勾起了我心中的什麽。

经历长长的通车,天已全黑。从地洞般的捷运站钻出,我没入细雨纷飞的夜,想起那毕业就失联的好朋友小杰。以前阿优总是调侃他,说他是为吉他而生。

「不对,是为大海而生。」小杰总露齿而笑,并且得意地反驳。

七夕之夜,打在身上的冷雨如箭如针,令人难受。回家後,思绪紊乱如麻,我坠入了没有止尽的万丈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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