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浮生歸夢 — 浮生歸夢 卷一 煢魂賦 (八o)

「你得为自己闯的祸收拾残局。」柳世则巴了下他的後脑。「再者,你见见他们,当是道别也好。」

柳舒洵心下一凛,瞪向柳世则,思忖他话中隐含的意义。

「我与你叔叔决定要舒泛那两口子分家离开长安,打算将临淄一带的产业交给他们掌理,然後把你三堂哥从临淄叫回来管理长安的事业。」柳世则闲适自得好似聊的不过是今日婚礼的热闹盛况。

不过两句话,却教柳舒洵不由哽咽,千头万绪,未能成言。

「做啥?」柳世则扬眉,重重拍下他的背,「你搞那麽大的动作,真以为家里没大人啦?还真以为我跟你叔叔都像舒清、舒泛一般糊涂不明事理吗?你啊,还是太过年轻。」他口气一暖,「不论你看到什麽,想做什麽,整个柳家都是你的後盾。」

柳舒洵低头擦去满溢的眼泪,他不由想及前几次复活,柳世则是否也看透像只被关起来的老鼠到处乱窜一样的他,默默施予关怀,这次看他像无头苍蝇乱飞,仍是默默准备後路,以防日後不测。

大雨之後,刘康始终缄默不语,上呈的封事如石沉大海,皆未见刘康有所表态。城中有关他病况的传言真真假假,搞到最後他亦分不清是谁放出的。他知道这阵子柳世则兄弟常彻夜谈心,谈的内容他几次探询皆教柳世则避过。

那日朝堂上的景况,柳世则并未细说,但可以想见不会太好过。

如今看来,他还是低估柳世则与柳世良。他一行一止透露出的讯息,有心人便会几番思量,而柳世则思量过後的结果便是如此。

本该拯救家人,却反被家人所救。

若柳世则已准备留後手,那麽此时劝服柳世则辞官归乡是个好时机。

然而,柳世则接下来的话打碎他的妄想。

「除了舒泛一家子,还得再挑几个柳家的小子将祖先移灵。」

「爹,您没想过辞官归乡吗?」柳舒洵几乎咽不下到口的哀嚎。

「为何?」此时正是趁势大展身手的时候,何况他已万事俱备,只待柳舒洵进宫,便能运筹帷握,辞官归乡自然不在考量之内。

就他看来,皇上见柳舒洵指日可待。

他们柳家,终究还是淌进这场皇位争夺的浑水。

「孩儿看到的……」

「未来之事,尚未可知。你看到的不见得会发生。」他朝儿子使个眼色,「只要柳家尚存一脉,还怕咱们香火断绝吗?」

其实,刘衡才是柳世则的儿子吧?柳世则这话与刘衡所言有异曲同工之妙。

「假若为父此时辞官,你叔此刻散产,又怎知不是正走向你所见到的未来?有时候,不作为,正是作为。真避不过,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又有何憾?」柳世则摸摸他的头,要他擦乾眼泪,以笑示人。

柳舒洵破涕为笑,心头的苦意浓得快要滴出水来,他偏就做不到如此豁达洒脱!柳世则没看到血染雪地的惨况,没见着流徙西域时的凄然,没体会过帝王翻脸无情的天怒,没感受过尊严尽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屍骨无存的痛苦。

他不只见一次,还见了三次!

柳世则豁然的心境,柳舒洵达不到也不知如何才能达到。

正因无法,他才会惶惶不知所终。

饶是步步惶惶,也无回头路。

一旦整个柳家掺和进来,他该做的便是确保刘衡与柳家绞成一股再无法分开的绳子。

只是该怎麽做?联姻势不可行,又有什麽比联姻更深的羁绊呢?

「邯郸柳家也来人了,就算他们不肯送人去西域,你也别心怀怨念忘记问安。」柳世则劝说。

柳舒洵收拾心情,自是不会以为柳世则真要他去问安,示威警告才是真。

於是,他不只亲自敬酒,还亲送了几张符,无一不是趋吉避凶符,搞得邯郸柳家人半是恐惧半是疑惑的频频询问,他亦大方预示几人的未来,轻易说服这些人将子女送来长安「避祸」,同时也将祖先移灵的讯息捎回邯郸。

不得不说,比起前几次官场的浮沉竞业,这回混迹神仙界,柳舒洵显得更加如鱼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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