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年前,我爹娘就是在一场护镖的生意里头,惨死在黑山寨的袭击之下。」他们来到河水边,席地而坐;明瀚哑着嗓,不堪回首的记忆随着话语翻涌,彷佛历历在目。
「当时爹娘带着我一块儿走镖,我才七岁,只觉得头一回出远门,新奇极了,却是不明白那一口口箱子里,装着全是一名商贾的家当,那些都是值钱的金银珠宝,要运往开封;你想想,从江苏到开封迢迢远路,只凭咱们家二三十名镖师,以及十多名那商贾派遣来的护卫,能保这些财物万无一失麽?
「我爹为了这趟镖小心再三,一路上甚至不走官道、不行船,日夜兼程的赶路,却仍逃不过黑山寨的手掌心。」他双拳紧握,指尖掐入皮肉,甚至要渗出血来也浑然不觉。
「咱们尽管乔装成一般人家,他们却是有备而来;近百名人马将咱们团团围住,我只记得爹亲趁乱把我扔进一旁的林子里,交待了一声『别出来』,当时天色昏暗,我吓得魂不守舍,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群贼寇将咱们赶尽杀绝,恣意掠夺,又把娘给、给……」
司马音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尽管自个儿尚未经历过男女情事,但就算再怎麽无知,一个女人落入一帮贼寇手里,其惨状可想而知。「大哥……我明白,你别说了,别说了好不?」
「我什麽都做不到,既保不住爹娘,就连拚命与之相搏的气力也无,我好恨、好恨……」他咬着牙,压抑着满腹悲愤;忽地,一股暖意覆上颊畔,是司马音的手。
司马音直勾勾的望着他,以额抵上他的额际。「大哥方才已经报仇了,已经替伯父伯母报了仇,我相信、相信伯父伯母在天之灵,看见你今儿个手刃贼首,应该要感到欣慰的……大哥……」她扬唇,很是努力的想安慰他,可泪珠却止不住势的滚落。「哎,我怎麽……」她别开头,以指揩去泪水。
明瀚像是大梦初醒,瞅着她那娇憨神态,那些往事忽地褪下心头,多年来一直化不开的心结,在听见司马音这席话後,有如拨云见日一般,变得清明。
「是啊……音ㄚ头你说得不错……」他松开掌,轻轻的覆上她的柔荑;娇容上笑靥初开,明瀚只觉得她美得不可方物,情不自禁的朝她偎近。「ㄚ头……」
两人面容越靠越近,直到能闻到彼此身上的气味、直到他的暖热气息喷洒在她的脸颊,直到……她眨着大眼,一股酥麻的触感印上她的芳唇,她的脑袋一瞬竟空白的忘了该怎生反应,等到意会了两人究竟发生什麽事後,她才讶异的嘤咛了一声。
怀中佳人檀口微张,合该是一品芳泽的良机;明瀚却是点到为止般的轻啜,而後浅浅的退了开来。音ㄚ头单纯的有如白纸,此番初尝男女情事,他宁愿循循善诱,也不愿躁进唐突。
他拥着她,而她神态迷醉,兀自偎在他的怀中,迷恋似的汲取温暖时,忽然,一股热麻的痛感袭来,令她忍不住低喊了一声。「哎!」
「怎麽了,音ㄚ头?」明瀚顺着她的视线往下一探,原来是碰着了左臂的伤,他赶忙拉开衣袖查看,只见那道狰狞刀伤又微微裂开些许,虽是还未见血,却已足够让他心神不宁。
司马音皱着眉,冲着他咧开笑容。「大概是方才冲进别馆时用力过猛……不碍事……」话尾未落,她便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明瀚将她整个人抱在怀里,「傻ㄚ头!伤口发疼为何不说?」他心疼的轻斥,火速骑上马匹,宛如箭矢般的往城里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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贼首钱竣与其一帮贼寇伏法,横行江南一带三十余年的黑山寨终遭瓦解的消息,很快的便传了开来。
百姓莫不额手称庆;而领着江湖中人与官府围剿,策划整场行动的封家,当居首功。那日,明瀚带着司马音回到封家庄,见到了封德怡,说起刺杀钱竣时的异样,却是换来德怡莞尔一笑。
「明瀚哥的疑问,妹子仅以这个以为回答。」德怡自袖里掏出一片雪白碎瓷,明瀚接过端详,视线回到美人那张自信脸容,满腹疑问顿时消解,但换来的,却是更多的惊愕。
「难道,德怡你……」明瀚又惊又喜;料想那钱竣大概怎般也想不到,自己叱吒多年,最後却是栽在这婉约娇柔的姑娘手里!
美人以指碰唇,那眼波慧黠灵动。「天机不可泄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