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剪刀、石头、布──」
随着口令,众人一起伸出了手。
三个剪刀,两个布。
「谁!是哪两个衰尾道人出布的?哈哈哈,真的有够衰的啦!」红毛大笑,开心地拉着大熊挥舞着胜利手势,跳起螃蟹舞来了,「请客、请客、请客!」
孙一扬毫不留情地挥出一巴掌,狠狠地搧往他俩的後脑。
「吵死了。」出布的孙一扬甩甩手,冷哼一声,「徐之夏,走吧。」
没错,另一个出布的输家就是我。
今天的天气特别炎热,听气象报告说,今天甚至有机会达到十年前的最高温度。纵使待在冷气房里,看着窗外艳阳高照,大夥儿不自觉渴望起沁凉畅快的冰棒,想了许久,也没人肯提议去买,好像谁先开了口,谁就会是那个得顶着大太阳,前往路程少说十分钟的便利商店买冰棒的倒楣鬼。
众人咬牙苦撑许久,好不容易等到丸尾起了头,决定一起用猜拳来决定命运,基於安全考量,还说好要两个人一起去,若是其中一个人中暑昏倒,另一个人还能把冰棒安全送回来。
没错,大家考量的是冰棒的安全,不是人的。
「好热!」
走出公寓大楼的第三秒,孙一扬已经开始拉扯领口。
「要不要一起撑伞?」我好心提议。
偏偏孙一扬不领情,他不屑地上下打量我的折叠伞,看呀看的,充满嫌弃的目光不知不觉转移到我的身上。
「你这把小不咙咚的伞可以挡多少太阳?」他高傲地用下巴比画了一下,接着,朝我做了个鬼脸,「而且,和你靠在一起更热,我才不要。」
这算什麽?
先是骂我的伞,再来骂我的人?
「不要拉倒。」我瞪他,快步往前走,「你热死算了。」
「嘿嘿,听到你这麽说,我非要死缠着你不可!」孙一扬换了副表情,死皮赖脸地追了上来,一把抢过我手中的伞柄,硬是和我一起站进了伞下的阴影里,「哇,好凉快呀,好像来到艾莎的冰雪王国,我都快冷死了!」
他的语气是十足十的浮夸,演戏演得一点感情也没有。
「走开!」我推他。
「不要!」他不动。
「不是说我的伞小吗?」我这人就是记恨,怎麽样?
「我发现我错了,不行吗?」他这人就是厚脸皮,可恶。
我皱眉觑他,换来他的挑眉和痞痞一笑。
算了,懒得和他抬杠。
反正孙一扬抢走了拿伞的工作,我乐得轻松,两手空空跟在他的身边走,难得有人为自己服务,也算是一种享受。
即使摺叠伞遮住了刺眼的阳光,无所不在的炙热高温仍然烘得我们失去了聊天的兴致,满心都在抱怨夏天,有时在心里骂得太多太满,还会不小心脱口而出。
真的好热,热死了。
我们就这麽相伴无语,走在据说是最毒辣的下午两点大太阳底下,彷佛是迷失在沙漠中的旅人,远远地,只见过度曝晒的柏油路上方,空气出现微微的波动。
「……我快要看到海市蜃楼了。」我说。
「要是看到曾祖母在桥的那边挥手,千万不要走过去喔。」孙一扬凉凉地说。
我在说什麽、他又在说什麽?
面对他牛头不对马嘴的回应,我翻了个白眼。
「如果真的碰到她,我会请她先带走你。」
「喂喂喂,那是你阿祖,又不是我阿祖!」
「好阿祖要和好朋友分享。」我笑着说,一抬眼就发现前方路口的便利商店招牌,掩不住兴奋地拍拍他撑伞的手,「嗳,快到了,走快一点啦。」
「喂,徐之夏。」他的脚步没加快,反而停了下来。
至於我,我来不及停步,跨出了伞下。
「你干麽不走?」
「我是你朋友喔?」孙一扬问着,表情……
有点认真。
没料到他会这麽问我,我心里一阵仓皇,这种问题不问则已,一旦问了,就让人……很尴尬,好像把心拿到台面上供人检视、秤斤论两,询问对方的心意是不是和自己等值?
为什麽不能心照不宣就好,非得要问出口才甘愿呢?
「……不然呢?」我咽了咽口水,故作冷静地回应。
孙一扬笑了。
一点也不讨人厌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