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这麽愚蠢地活在韩老师给予我的虚荣里好一段时日，轻飘飘，茫茫然，浑然不知自己究竟活在什麽样的世界……我忘了，彻底地忘记了我不过是个虚伪又懦弱的徐之夏。
高一下学期的某一天，我很清楚记得公民课是下午的第一堂，我照例在上课之前到科任办公室找韩老师，他不在，於是我一个人拿了韩老师的课本和水杯回到教室。
上课钟尚未响起，沉浸在午休余韵的校园仍然十分宁静，然而，远在空桥走廊的转角，我便能听见一阵此起彼落的吵闹声从我们班的方向传来。
那并不是正常的玩闹。
不知为何，我就是能够分辨得出来。
也许是因为不安，我不自觉地放缓了脚步，暗自祈祷他们能在我抵达之前结束，可不管我走得再慢，那阵令人不悦的嬉闹声仍随着我的走近越来越清晰，绕过了转角，我终於忍不住停在十数公尺之外的走廊上。
当我站在这里，我能看见那一群站在教室外头的人是谁，他们围着的人又是谁，甚至连他们正在做的事，我都看得一清二楚──
班上几个男生不断地推撞一名瘦弱的男同学，嘲笑地阻挡他的去路，单看他们的动作与笑脸，简直就像在玩一场不用球的传球游戏，你大力推过来、我用力推过去，男同学挣扎地想要离开，其中一个人粗暴地将他扯了回来。
抵挡不住那股力道，他跌倒了。
另外一个男生却再从後方恶狠狠地补上一脚，看他趴倒在地，几个男生交换眼神，同时大笑。
……我好想吐。
「你不做点什麽吗？」一道清冽的嗓音从我背後传来。
「韩老师──」
那一刻，我彷佛得到了救赎。
然而，韩老师的反应再次把我拉进了谷底。
「对了，他不是坐在你隔壁的男生吗？他叫什麽？王书凯？」韩老师说着一句句的诘问，冰冷的目光移到了我的脸上，他看着我，淡淡地问了一句，「徐之夏，你不救他吗？」
什麽意思？
「我怎麽……老师，你不能……」
听见我近乎慌乱的求救，韩老师一下懂了我想表达的意思。
但他只是轻轻一笑。
「你要我阻止他们？凭什麽？」韩老师明明是在笑的，他的表情却再也没有先前的温和，他看起来好陌生，看起来……
好可怕。
「老师……」
「因为我是老师？喔，原来因为我是老师啊……」韩老师点了点头，装出一副终於了解的模样，「那你呢？你就没有责任了吗？」
韩老师的目光好冷。
而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