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洛,当年本是何以山拜把兄弟,二人年少气盛、不打不相识,却是相见恨晚、义结金兰。何以山武功高出一筹,故以长兄自居。二人相互扶持,闯下了威风,司空洛却不愿因虚名而耽误了武功,故江湖只闻铁面刀侠何以山,却未闻司空洛之名。
当年何以山举家惨遭屠戮,唯有儿子何靖同司空洛外出游历而免於此灾,当二人闻讯赶回之时,何家已是面目全非,却不见那罪魁祸首。
举家遭屠、武功被废,逼得何以山几近颠狂,却还是受了兄弟情谊所动,决心东山再起、重振何家霸业,同夏倾河再较高下!
司空洛虽名声不显,武功却只低了何以山一线,而铁面刀侠成名之後,更有传闻他说他闭门苦修、武功已是高过何以山。如此身手,若不显山露水便罢,否则也定然是一方豪侠。
因未能即时赶回救助,司空洛心中有愧,遂决心穷毕生之力,助何以山完成心愿。
为求扩张势力、搜索夏倾河下落,并培养子弟兵,慈定镖局应运而生,司空洛也以首席镖师之名卖命奔波。也因有此人坐镇,镖局才未因铁面刀侠仇家上门而灰飞烟灭。
如今多年光阴流逝,虽未曾寻到夏倾河踪迹,慈定镖局却已生根发芽,同老旧势力并驾齐驱,有後来居上之势。
只是六年前,帝都李家为寻神物鸾凤宝珠,请慈定镖局护持,却依旧让邪教得了消息,趁夜杀人夺宝。当夜,首席镖师司空洛身中剧毒、遭邪教众围困,终是不敌而丧命;宝物不翼而飞、慈定镖局声望一落千丈。
得知此事後李家愤恨不已,一状告上了皇帝老子跟前,从此打击邪教成了主流,正邪两方人马打得不可开交,江湖卷起一片腥风血雨。
「师傅死後,我便四处追寻凶手,却遍地也寻不着。」
何靖说得平静,夏玲儿内心却如波涛翻涌不休--鸾凤宝珠。
虽不知为何慈定镖局与邪教混战後,理应被邪教所夺的鸾凤宝珠为何会在楚渊身上,可若依着何靖所言,那杀害司空洛的,岂不是她那楚哥哥?
只是……如今何靖随队多日,却仍不知鸾凤宝珠便是她被夺了去的「宝贝」?其中原因夏玲儿无从得知,却已能猜想到,若何靖与司空笑知晓楚渊之事,那他将成为众矢之的,受正邪两派赶尽杀绝。
见了夏玲儿面色渐转凝重,何靖当是自己所言过於沈重,便又道:「前些日子有个消息,不知玲儿姑娘是否有耳闻,关於邑西季都,花草大盗楚渊。」
夏玲儿一向喜怒易形於色,一听此话又变了脸色,道:「出了何事?」
何靖见她神色,道是这「花草大盗」名头奇特、引起了些兴趣,便从头说起:「季都位於邑国西郊夷江边,乃是一贸易大城。前些时候,季都氏族段家遭了贼,据闻一对姊弟遭了染指,世人便将这采花大盗同采草大盗混为了花草大盗。」
话毕,夏玲儿已是调整了心态,道:「这大盗好大本事,男女不论?」
「虽不知有多少穿凿附会之说,但光独自潜入段家尚能全身而退,便知此人武功恐怕不低。如今尚有传闻,说纪家纪凌筠亦与此人有仇怨,为寻仇敌而不惜同本家断了关系。只是不知那大盗师出何处,过去竟从未听闻此人名讳……」
「那何大哥与此人相比如何?」
「自然是我要胜过一筹。」何靖不禁挺起胸膛,言之凿凿,如同二人真曾比武一般。
「何大哥曾与他过招?」
被如此一问,何靖亦是不怯懦,道:「想我一生勤习武艺、得了师傅真传缺月凌空刀,至今年轻一辈未逢敌手,如何能败给一宵小之辈?」
「何大哥果真是年轻一辈无敌手?」
「大丈夫绝无虚言。」
「那何故惧怕於司空冷脸?」
夏玲儿此话却是问住了何靖;他与司空笑虽有师兄弟之名,却已多年未曾交手,如今他不知为何弃了刀,使了一对铁爪。
多年前二人能斗个旗鼓相当,却不知多年後又当如何。
心头顾虑,何靖未加吐露,却道:「车队镖师皆是司空家亲信;若有妄动,必遭群起而攻,需谨慎行动。」
「有个大家族是好,却也易因内斗而受制於人呀。」夏玲儿不禁叹道。
「倒也并非是因内斗所起。师弟性格乖僻、特立独行,本就是镖局内一隐患,如今得了他老子的人马,即便想动手,一时间却是无从下手。」
「唉,成日思索这些也不见能填饱肚子,倒不如隐居山野好些呢。」
「玲儿姑娘所言亦是呀……」何靖也是个刚直性子,如何能喜欢这些个勾心斗角?听闻夏玲儿此言,自然也是认同的。
二者交谈间,另一处段家姊弟各驾着棕毛大马,亦是低声议事。
只是马匹颠簸,又人多眼杂,二人话语亦是纷杂难辨。
「姐姐,此事……寄情实难办到呀。」
「按昨日商议……」段巧嫣忽的噤声,望了邻近镖师一眼,又道:「按计画行事。」
段寄情面有难色,迟迟无法回应。
「楚渊如今生死未卜,你尚有余力犹疑?」
闻言,段寄情目光瞟向後方马车。那儿从他俩与何靖随队至今,皆是让镖师严防死守,严禁任何人接近一步。
如今也未见楚渊外出便溺,不知里头究竟是怎样一番景况。思及此处,段寄情目光微动,复又望向司空笑马车。
司空笑此人也是猖狂,昨日当着段巧嫣面前,竟肆无忌惮,欲向段寄情下手,幸得二人合力相搏,这才未遭毒手。
此事对段巧嫣也是一大打击。接连遇了两次淫贼,目标却都是这弟弟,让她女人家的颜面何存?
不论二人心思为何,若要让楚渊就此死去却也是万万不可。虽接触时日不多,段巧嫣也是芳心暗许,心想着若能嫁与此人,何愁不能快意江湖?只是寄情……无妨,既然当日都有了肌肤相亲,楚渊应也是不在乎的。
段巧嫣心思电转间,段寄情已是定下了决心。只见他目光坚定、腿上一蹬,驾马趋前。
镖师并未上前拦阻,他则飞身跳离马背,如鸿雁轻灵飞越数尺,翻入马车之中,没了身形。
那马匹亦是灵巧,即便没了主人亦随着车队步伐,井然有序。
「已是有了考量?」司空洛半卧於马车之中。此车内饰华丽,鲜红厚毯扑开一地,尚有丝质绣花枕、软缎大红被,如自家大床一般,甚是贵气。
「先要得见着楚渊。」
「昨夜已是说了;陪我一宿,楚渊自会无事。」
「……未见人影,如何信你一面之词?」
「二位别无选择。」司空笑唇角微勾,神色玩味,如同捏住耗子的大花猫。
「……」
段寄情神色游移间,司空笑却如灵蛇抢身上前。段寄情不及提防,给人捉了衣襟,下一刻便已倒卧在红被之上。
此人好生大胆!段寄情心头惊诧,亦是明白此时处境不妙;姐姐此时怕是无法来助了。
不及多想,段寄情奋力挣扎踢腿、拳脚并用,可他从未习拳脚功夫,如何能与司空笑抗衡?
正当司空笑死死摁住段寄情之时,忽闻外头一阵嘈杂。
司空笑不欲理会,却有人来报:「主子!楚渊逃出来了!」
「给我捉住!」
司空笑怒喝一声。如此一来,他亦没了心思,便松了段寄情、夺了他配剑,向外头掠去。
此时,外头已是打得热闹,头前队伍隔了老远,正往回赶,後头不远处刀光剑影,已是见了血迹。
原先关押着楚渊那马车破开了大口子,楚渊与段巧嫣於包围内勉力抵挡镖师围攻,外头却又有一人策马挺枪,左冲右突,大杀四方而无人可阻!
那使枪倩影不是屠凌筠还会有谁?
「莫要让这小子胡乱折腾,我去去便回。」司空笑冷面向车外镖师吩咐,已是取了铁爪向三人而来。
未待他杀向三人,只见另一马车处又是一声叫喊:「哥哥!」
是夏玲儿听了动静,偷眼便见楚渊遭围,这如何还能忍得?当下手无寸铁便要上前助阵,四肢却让脚镣手铐箝制,立即扑身而倒,好不狼狈。
何靖一听外头受人围攻的竟是玲儿哥哥,那还了得?
「都住手!」
何靖暴吼一声,却不想竟无人理会,依旧战得热火朝天。
楚渊叉返爪如两柄夺命铁叉,力大无穷、势不可挡且连绵不绝。虽同样是此二人配合,镖师们却并无屠凌筠那般一力降十会般的霸道,更未有杀段巧嫣而後快那狠劲。
其次,外头屠凌筠磐龙铁枪凶狠无比,且仗了马势,更是威力无穷,触者伤筋断骨,无一合之敌。
慈定镖局却也并非泛泛之辈,一众镖师仅短暂混乱後,分了批人驾马牵制屠凌筠,亦有人取来弓箭欲先射马。
见了此景,何靖猛回头,视线对上司空笑,骂道:「让他们住手!」
「此事与你无关。」司空笑冷声回道。又向众镖师喊:「留他狗命,让我试试他有何本事!」
司空笑排开众人,直冲向楚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