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好。」
「夫人请喝茶。」
「这个荔枝甜,恬恬帮您剥。」
「这是秋月自己做的梅粉桂花糕。」
「天气热,雨双给您熬了点白木耳莲子甜汤。」
「巧儿很会按摩,让巧儿替老夫人按摩按摩肩膀吧!肯定舒服的。」
绣阁内,一群绣娘都不务正业坐在绣台前,反而争先恐後围绕在某人身边,诚惶诚恐,温柔软语,无不刻意讨着欢心。
「喔好好,都好乖。」我老太太乐呵呵,也不知道怎麽搞的,这些小姑娘们忽然敬老尊贤起来,自从昨天我在绣阁大厅哀叹起我家楚殷的婚事,告诫他我老太太没有门第之见,大可以娶个普通女子,只要家世清白心地纯良,瞧我老太太就是多麽好的一个范例。
当初就是心地善良待人随和才会被楚瑜看上,自从楚瑜过世之後我连连整倒了大荣国六成以上的当舖盘商,占据了花锦城的首要位置,可以说是市场垄断,所以说娶老婆就要娶娘我这种的才好。
怪也怪哉,自从说过这些话以後这些本来翘着嘴儿的小绣娘们纷纷靠上来,好像老太太我是一块香肉,纷纷争食,这会儿龇牙咧嘴还在老太太我身边绕成一圈,只差没大打出手,颇有野生动物的凶猛。
虽然很有孝心,但这些点心甜点我老太太实在有点难以下咽,虽然我向来对吃食不挑剔,但我们楚府内的厨子可都是挑剩了才送到皇宫御膳房,要成为老太太我的贴身丫鬟首先第一件事情就要进中国厨艺训练学院磨练三年。
纵然我真的对於吃这方面不太挑剔。
不过被一群年华正茂的少女们围着,就有一种青春一去东流水的惆怅,儿孙满堂固然是幸福,但想起当年青春芳华一见楚瑜就迷倒他的事蹟仍然得意的很。想着想着不自主幽幽一叹。
「最近你们究竟在忙什麽?」想想还是来关心自家绣阁的生意好了。
没想此话一出,绣娘们才纷纷想起工作,花容失色纷纷跑到绣架前重新拾起针线。好一会儿才想起要回答我的问题。
「回夫人,下个星期就是花锦城的时周节要开始,这年年都是由我们楚家绣阁包办夺魁,今年起步稍晚,所以才会如此忙碌,但应该可以在时周节前赶上。」
这麽一说好像记起来,每年这时候花锦城都会举办时周节,大赛中展示各个绣阁最新一季的设计,只要在大赛中夺魁等於是引领整个花锦城的风潮,自然是花招百出,听说有人请来俊男在台上洒水,故意让布料湿透贴着胸膛,还有人天外飞仙用轻功出场,可惜人没选好半路撞上一棵三层楼高的松树。
我家小殷就不耍花招,靠着真功夫,那张上台後严酷的俊脸和平时春风化雨的态度成反差,惹来一票小姑娘尖叫追随,一回头温柔软语翩翩佳公子,票数永远居高不下,即使第二名忙着在台上裸露肌肉也无济於事。
所以说人就是要靠实力才行,耍花样不能长久,虽然记得似乎是我指示小殷帮其他家绣阁俊男的水换成辣椒水,让他一淋下去哭号满天,那棵松树也是刻意种在必经的路上……
但是在商言商,无奸不商!
「今年南城雪家来势汹汹,让人有些紧张。」
绣娘们的话又让老太太我不自主的拉长耳朵凑过去。
雪家?是那个以雪纺丝织品起家的雪家?因为根基深厚,丝织品独步天下,即使在我楚家的围攻之下仍然屹立不摇。
「有人说雪无双公子比起楚殷公子可说是春兰秋菊,各有坛场。」
什麽?我老太太的儿子们貌美无双,哪里来的家伙竟然敢跟我家儿子比美?而且这名字也很有挑衅意味,无双无双,天下无双,雪家的老头子竟然胆敢这样取名,是不把我六个美儿子放在眼里!
人老心不老,想着就一团火气上来。
趁着绣娘们没注意,溜进了更衣间找条面罩把自己的脸遮起来,省得太引人注目,毕竟一个老人家没事走在路上,我怕路人都会担心我摔跤而来扶我,扶的多了就让我想起那个因为摔跤而一命呜呼的先皇。
气咻咻的往城南去,要看看是哪个家伙胆敢跟我儿子平分秋色。
花锦城的路经过编排,要不是之前晚上黑灯瞎火,我又是要到不熟的港湾边,否则我老太太才没糊涂到迷路。
想着想着雪家的绣阁就近在眼前,以前就听说雪家本是书香世家出身,气质非凡,对於艺术监赏有独到的品味,今日一见果然不假,雪家四周栽满了雪藏花树,一年四季除了冬天皆开花,花朵小如指尖,呈六角状,纷纷飘落时宛如雪落满天。
可真是有如柳絮因风起,但是这也代表他们的小厮每天都扫地扫的好不辛苦,把钱花在这种无意义的事情上,难怪首富的地位会被我楚家取代。
精致的绣阁有三层高,纱帐漫出一室香风,隐隐约约可见绣娘们辛勤工作的模样,美人映珠帘,让围观的人忍不住驻足赞叹,连我老太太都不得不佩服这的确高招,拉拢客人於无形。
果然是人来人往,跟我楚家不相上下,一踏进绣阁大厅就见到一座敞开的屏风,洒逸开来的不是画作,而是雪家最有名的雪纺丝织品,上头精致的绣上白鹤与雪的场景,巧妙的用金银红线交织出鹤在雪中舞动的画面,色泽相近,又是如此淡色,好费眼力。
但是,最重要的雪家公子呢?我老太太狐疑的左看右看,就找不着一个无双美男来入眼,还在想着店小二已经殷勤的凑上来。
「姑娘,今天来看什麽布料吗?」
「唔……哦……我随便看看……」已经很久没有这麽给人招呼,一般我都只要简单的应声词,儿子和丫鬟们都把我伺候得服服贴贴,这样逛着绣阁已经是出嫁前的事儿。
忽然纷纷赞叹满天,我老太太被人潮冲到角落去,一阵茫然疑惑。
「雪公子!」
「无双公子!」
「雪公子来了!」
往上看过去,正好见到有人被簇拥着从二楼走下来,含笑自若,一身白衣胜雪,衣袖上是最富盛名的水袖针织法,果然是雪家公子,名字中有个雪字都特别不一样,皮肤白的很,活像是西方人,但是鼻梁高挺,眼如墨玉,硬是有种中西合璧的美感。
「各位今天大驾光临,是无双的荣幸。」
不好不好,这下子连我老太太都没办法偏颇自家儿子,这雪家公子的确蛮帅的,明明记得雪家老爷长的不怎样,却出了个这麽英气勃勃的儿子,也许该寄封黑函给雪老爷子告诉他这儿子可能是偷生的。
「小仆人,搬张椅子来。」站的有点脚酸,想起平时总是坐着看戏,今天路走多了,又站这麽好一会儿,自然累了要歇歇,很自然的吩咐起别人家的小二,但是我的态度依旧非常温和,让人看不出一点架子。
待他忙不迭地去了之後才想起来忘记吩咐茶水,只好又命令经过的另一位小二,再来是点心凉扇以及靠背的软垫。
没一会儿瓜果瓜果糕点一应具全,十几把凉扇在身边搧动,让人服侍的周到,看来雪家把下人们教育地挺好。
蓦地人群让开两旁,雪无双款款自人群中走来,我老太太左看右看,发现这方圆十尺内目标物只有我一个,难道进来探听的事迹败露?
奇怪了,我老太太向来都很低调,怎麽雪无双会走过来?看着眼前让开的大路,这问题让我陷入长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