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副将，说没了就没了，这是战场前线，最怕妖言惑众，最怕士气崩溃。
「想个办法。」咬牙挤出这句，实是出自於不能掌控的心烦。
老道点头，不再戏谑。
这黑脸汉子的边关军，人称黑翼军，神勇得很，多年来镇守着北戎与我朝防线。那北戎蛮族没了粮食，过来抢人，居然是带回去杀来吃的。残忍猛烈，毫无人性。
黑翼军不能垮。他自是晓得那生灵涂炭的厉害。
「你先说说那个叫骆什麽的小子的来历？」
他眯着眼打量，也看不穿老道用意。
只闷着声说：「他不知打哪来的苍州，就要来抢我的地盘，我跟他打了一架，他瘦弱，但一身神力，我打不赢……後来都被老将军一同捡回军营。老将军给他取名骆泓，给我取名黑桐。」
忆起彼时两个小乞子的相遇，引得他嘴角挂了一抹笑。
「苍州啊……那里龙气顶盛，盘过一尾真龙，我有一位师叔正在那清修。黑老弟，给我护坛下。」
老道又重新摆坛，取那黄尾狼毫笔，凭空挥洒几笔，只手一捏，燃起两张看不清符号的黄符。
盘坐於地，他闭目不语，自身躯由内往外扩出一层又一层肉眼难以分明的白雾光晕。
这老道时常不正经模样，此时还颇仙风道骨。一刻钟过去，他也不敢打扰，只一心一意护坛。见老道手持拂尘闭眼沉思，他也盘坐於地，意守丹田，渐渐地平心静气起来。
「原来这小子出自长羊村啊，冤孽。」老道突然站起来，不明不白说了这句。
「长羊村，不就是这附近的村落？你是怎麽知道骆泓的老家在那的？」
老道不答，只说：「此乃天机，不可说。我来去长羊村看看，小老弟，最近北戎也给热得懒得很，你要是没有要去拔人家的毛，一起去否？」
老道说的没错，近期无战事，两国休兵。打战也是要看时机的，这大热天没事开战，只是消耗。事关骆泓，不论生死，他也要把兄弟救回来。
「去。」
说是附近，骑马赶路也要一天一夜。
长羊村位於西北，四周是戈壁沙漠，靠着白湖滋养，日夜温差极大。远远即见红红一片银灰杨，白湖水面又蓝又清，有些乾枯的岸边芦苇丛生，便是黄沙大地也隐含生机。跟着老道再往村里走，路过的是一整片瓜田，一旁的农田倒有些放养羊牛。
村落里尽是木造的房子，屋顶无瓦，盖着禾草，有些禾草长得已经很长了，显得奇趣横生，但他却没有心情欣赏。女人戴盖头白纱巾蔽面，男人头缠白帽系银带、配银刀，对一道士打扮的老头子与一身戎装的青年都露出质疑不善的眼神。
「外地人，做什麽的？」一个体形壮硕的中年人拦路以不纯熟的官话问道。
老道高呼一声：「无量天尊！贫道打绿州城来，敢问贵村话事人是哪位，今有要事几桩讨教，还请一见。」
如此装模作样，那中年人听得昏头昏脑，只觉得叽哩咕噜，不知所云。
一旁的黑桐只差没翻白眼，道：「此村谁人作主？烦请来见。」
这几个字简单明了，中年人听懂了，微眯着眼打量他，但见他一身戎装，气魄不凡，只客气地问：「阁下是？」
「黑翼军，黑桐。」
「是黑将军！」那中年人与围着的村民只惊呼一声，就听得此起彼落的方言，一句又一句的高声传去，没多久从里头众人簇拥间，走出一人。
那人竟是女子。白纱围面，一身白袍，只露出一双妙目，瞧起来十分年轻，但要说她是少女也教人难以相信，因她那长久居於高位的气势，就不可能只是一年半载的养成。
「是两位要见我？」声音轻脆，是好听，却冷淡。
老道点点头，气势倒也不落人後。「姑娘如何称呼？」
「我叫木瓦娜颜。」女子打量了老道一眼，目光停留在黑桐脸上。「你是来自绿州城的无果道长吧……你，便是黑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