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着大包小包、又买完松饼後，徐宁恬和大熊坐在公车站旁的木板长椅上。两人要搭的公车站牌都在附近。
「欸，宁恬我问你哦。」大熊咬着松饼，抹茶口味的奶油沾到脸颊上。
「嗯？」徐宁恬吃的是焦糖苹果口味的，有一点太甜了，让她的眼睛微微眯起，眼镜镜片因为热呼呼的松饼而蒙上一层雾。
「有人跟你告白过吗？」大熊望着对面的街，目光有点失焦。
「当然没有。」徐宁恬快速的回答，连想都没有想。「你觉得我这样会有人跟我告白吗？」她指着自己的眼镜、厚重的浏海、瘦小的身版。别说是告白了，走在路上根本不会有男孩子看她一眼。
「......」大熊点点头，沉默，依然看着远方。或者是根本没有在听宁恬的话。
「为什麽突然问这个问题啊，有人跟你告白吗？」
「......熊媛荞，你还醒着吗？」见大熊没回应，徐宁恬探手，在她面前挥了挥。
天色已经渐渐暗下来了。蓦然回神的大熊点了头，而路灯在徐宁恬放下手的那一刻全部亮起。让大熊纤长睫毛下的水亮大眼给镀上了一层光。
「...哦，原来大叔系女子大熊也会有青春恋爱烦恼啊。来来来，说给宁恬姐姐听哦，不哭不哭。」
徐宁恬不知该怎麽办了，只能一边揶揄一边轻轻搂住大熊的肩。一直以来大熊都是大姊姊、女强人般的厉害角色，像是电影里那种美丽、直爽又豪迈的能干女主角。她还没看过大熊如此脆弱的表情，像是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似的。
──或者是她还不够了解大熊？她们高二上才被分到同一班，因为座位在附近才熟起来，经过几乎一个学期的相处才变成挚友关系。这对慢熟的宁恬来说已经很快、超级迅速的了，而她有时候也会觉得自来熟的大熊相当了解包含宁恬在内的每个人，而没有人能轻易看透大熊的内心。
其实大熊很寂寞吧，在受欢迎的外表下。
「宁恬，谢谢你。不过我没事啦。」大熊用很小心的力道轻轻靠在徐宁恬的肩膀上。
「真的吗...」
「──公车来了。徐宁恬我先走罗，你路上小心。」
大熊在她的公车到站时迅速站起。背影依旧挺直，步伐仍然稳定。
※
坐在公车上，徐宁恬感到手机震动了一下、两下、三下。
她将手伸进口袋里握住手机，想要拿出来之时却犹豫了。
──叶子知道律崴喜欢她会有什麽反应？她已经和渣男友分手了，而律崴...绝对不会是渣男，叶子会幸福的。
──可是...那我呢？
暗恋林律崴整整四年的她，甚至觉得，如果叶子和他真的在一起、让自己无法再喜欢好友喜欢的男孩...
...自己就失去恋爱的力气了。
像大熊的比喻：「你的情况啊我懂，就是考前两个月天天熬夜读数学、最後成绩还是不及格的感觉啦。完全不敢再碰数学课本，可是又不服输想拚一下。」
徐宁恬垂眸，不得不说她有些後悔答应帮律崴告白。瑰丽的霓虹灯从公车窗外一闪而过。
她终究还是拿出了手机。
萤幕闪着的是两个人的讯息：叶子和律崴。两种恐惧一次到位的概念...
律崴：「什麽什麽你已经说了...」pm06:45
律崴：「我原本想跟你说不用帮我了啊啊啊...没关系，还是谢谢你罗^^」pm06:51
两封讯息中间隔了六分钟。显示着林律崴思考了很久。
心有瞬间痛了起来，徐宁恬漾起了一丝微微的苦笑。为自己对心爱男孩的了解和为自己的心疼。
她再看几眼後回传贴图，关掉了视窗，点开另一个。
叶子：「别开玩笑了OwO」pm07:35
叶子：「律崴喜欢的人是你吧哈哈国一时他跟我说过的欸」pm07:35
叶子：「啊啊啊糟糕！他跟我说过不准说的，恬恬你无视上面那句拜托！」pm07:37
叶子：「我要洗版罗哈哈哈哈哈呜呜呜你看不到你看不到」pm07:37
接下来叶子大概传了一百个贴图有了，原来当初以为叶子很激动让讯息爆炸，其实是她在洗版...
徐宁恬努力维持面无表情，不要让自己看起来像个真的失恋少女一样面庞扭曲的大哭。
──自己：「可是他现在喜欢你，那是律崴亲口说的欸」pm07:40
关掉手机网路，感觉自己手在抖，几乎拿不住手机。
国一？
原来国一那时若即若离的亲密不是自己的幻觉、或是别人恶意中伤吗...
可是现在知道又有什麽用？
──叶子太迟钝了，但自己呢？说迟钝也不是。
──是懦弱。
国一那时，从未和一个男孩如此要好的宁恬，因为班上传出一些谣言而疏远了律崴。
其实自己心中有一部份猜到了律崴是真心喜欢自己。但自己反而变得不敢靠近...因为本身性格的懦弱吧。
搞成现在这步田地，全是自己的问题...
公车外开始下起了小雨。清脆的打在公车顶。
而徐宁恬内心没有下雨，而是变成了一片几乎乾涸的沙漠──
──你那时喜欢我，我也是啊...一句悲伤的话语，卷起了内心的沙，昏天暗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