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正常的一天,没有人会搭理阴沉的转学生。对林明修来说,他没有什麽不满的,比起其他人对他冷嘲热讽,一个人也过的闲适。
下午,正当林明修从洗手间回到班上时,班及门口为了一大群人,颇热闹的。
「啊!回来了!」昨天那名和她一起留下来的女生大喊道,急忙得拉着他穿过人群,穿越充满好奇的人群。
人群的中央就是昨天那位救了他的棕发少女,她板着脸看着林明修说:「你今天放学有空吗?」
林明修点头回应。
「你是哑巴吗?会不会讲话啊?」刚才拉着林明修的少少女有点生气的说。
棕发少女穿的也是国中部的制服,整齐的棕发披散在身後,应该是因为板着脸,看起来并不像昨天那样友善。
「放学後跟着沁汶一起来找我。」棕发少女平淡的说完,便转身离去。
沁汶是谁啊?林明修来不及开口,二人已消失在人群中。
随着棕发少女的离去,人群也渐散去。林明修抱着疑问回到班级中,此时她有想起昨天的两百块,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距上课还有一段时间,林明修喝了口水润喉,准备开始预习下堂课的内容。
「那个……,你和易芳予是朋友吗?」几名同学站在林明修的座位旁怯怯的问。
「呃,易芳予是谁?」林明修皱了皱眉问。
「就是冷面女王啊!」其中一名男同学惊讶的说,「你不是才跟他讲过话?」
指的是棕发的那位同学啊。林明修此时才明白,「喔,是她啊,不算熟。」
「真的?」那几名同学似乎不太相信林明修所说的,反覆追问了几次,他也不太想说什麽了。幸好钟声很快就响了,那几人也只能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下午放学,收好书包的林明修并没有赶着回家,他背着书包在教室门口等着那名叫沁汶的同学。
「喂!林明修,走啦!」昨天和她一起留下的女同学在他面前停下来说。
原来他就是沁汶啊。林明修点了点头,同时在心中默念了几次,希望自己下次能记住她的名字。
走出校舍,来到附近的一处树林中,树丛後易芳予和几名女生站在哪里,一见到沁汶和林明修,聊天的话题立刻停了下来。
易芳予叹了口气向林明修说:「听沁汶说,你是这学期才转过来的吧。」
她说话已不如刚才那样的平淡,比较接近昨天的语调,显得亲近许多。这是因为群众围观的关系吗?
「嗯。」林明修小声的说。
「我昨天什麽也没说,抱歉了。」易芳予顺了顺耳後的棕发说,「国中部三年十二班,易芳予。」
「同班,单宇弥。」另一名黑色短发的少女开朗的笑着说。
「十一班,刘雪桐。」一名黑色长发的女孩慌慌张张的向林明修行了个礼,「多多指教。」
「桐,你不必向後辈行礼啦!」单宇弥笑着拍了拍刘雪桐的背说。
「啊!」刘雪桐连忙挺直了背说,「抱歉。」
看他们都来了一句自我介绍,林明修也跟上一句:「一年五班,林明修,学姐们好。」
「你刚转学过来,或许不是很清楚。这里虽然是升学高中,不过毕竟还是私校,靠关系的小混混在这里结派成党也不是什麽稀奇的事。」易芳予将双手交叉在胸前说,「像昨天那些人是属於梁益信的人,专门威吓一些新同学要钱。」
林明修了解的点了点头。
「因为我们的芳予姐昨天脱口说你是我们的人,所以我们有必要和你说清楚你的身分。」单宇弥笑着说。
「所以,今天以後要当好朋友喔。」刘雪桐淡淡的笑着。
「嗯。」林明修又点了点头,嘴角不禁因喜悦而微微上扬。
「听沁汶说你都不笑,还以为你是个很严肃的人呢。」单宇弥依旧笑着拍了拍林明修的肩。
易芳予四处看了看,皱起了眉向刘雪桐问:「桐,你有和益平说吗?」
「啊!」刘雪桐叫了一声,「他今天说会晚到,要留下做值日生。」
「唉,那就只能等了。」易芳予叹了口气。
「芳予姐,要不要先和她说一下该做什麽?」沁汶依着树干蹲了下来说,「还有,要不要找个地方做,感觉益平会拖很久。」
「不好吧,如果等一下他找不到我们就糟糕了。」刘雪桐摇了摇头说。
「弥,我去一下洗手间,你们在这里等我。」易芳予笑着说。
「要不我跟你去吧。」单宇弥拉住了易芳予的肩膀说。
「不,不用了。」易芳予拿开单宇弥的手,「一点点路而已。」
说完,易芳予一人离开了树林。
「那个,学弟啊。」刘雪桐向前走了一步说,「有些事关系到个人隐私,但我必须让你知道。」
「今天我们聚在这里主要是为了芳予姐。」沁汶跟着战到了林明修的左边。
「不过这段话不只不能说出去,也不要让她本人知道。」单宇弥收起脸上的笑容说,「刚才下课时的情况你多少有听到一些风声吧。」
是指关於冷面女王的事吧。林明修点了点头。
「从小,芳予在学校中就是名人,功课好,体育佳,人缘广博,」单宇弥一脸担心的说,「但当时的她并不是这样的人,她比现在还温柔,不管是对谁。
又因为她长得漂亮,身材好,在刚上一年级的时候,差一点被几个高三的神经病强暴。」
强暴!林明修对这两个字感到相当震惊。
「从那次之後,她在陌生人面前就再也不露出任何感情,对於陌生男性有了心理上的阴影。所以我们在会聚在这里,帮她驱逐那些意图不轨的人。」刘雪桐凝重的说。
「最後,我想请你帮一个忙,」单宇弥指着林明修说,「请你帮她戒除男性恐惧症。」
「呃……」林明修看向三人,沁汶站在右边,刘雪桐在左边,而单宇弥则盘着手站在正前方,後面有一棵树档住了路。
「我有权利拒绝吗?」
「没有。」沁汶一口咬定。
「有事需要帮忙的时候,我会找你的。」单宇弥恢复笑容,拍了拍林明修的肩说。
一瞬间,单宇弥感觉到林明修抖了一下,但她没说什麽。
林明修努力的稳定自己的情绪,自己也不知道为什麽,有种伤疤被揭开的感觉。
「我出去找芳予姐。」沁汶说完小跑步离开了树林。
「学弟,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喔。」刘雪桐笑着将食指放在唇边,「希望你能好好保密。」
林明修抿紧了嘴唇,点了点头。
「哟!」一个颇为低沉的女声响起。
「刘益平,所有事情都做完了啦。」单宇弥直接给他一个白眼。
「啊?那我来干嘛啊?」穿着长裤的身影从林明修身後出现。他身材纤细,骨架略小,穿着男生的制服,脑後绑了一小搓马尾。
刘益平回过身来打量着林明修,问:「你叫什麽名字?」
「林明修。」他简单的说。
「一年级,刘益平。」他伸出了手。
林明修连忙握了上去。一接触,林明修就为他细腻的肤质感到讶异。他撇向刘益平胸前,是一片的平坦。
松开了手,林明修仔细的看了看刘益平秀气的五官,不禁脱口问:「你是学弟,对吧?」
「是的,我是男的。」刘益平没有露出尴尬的表情,只是微微的笑了笑,彷佛这只是个礼貌性的问题。
刘雪桐开心的勾起嘴角,道:「益平从小就长得像女生,声音也像,不少人都把她误认成女生呢。」
「姐,芳予姐呢?」刘益平问。
「刚刚去洗手间了。」刘雪桐说。
「益平,你来多久了?」易芳予从树林外走进来说。
「刚到,」刘益平笑着耸耸肩,「小黑来了。」
众人回头一看,以体育出名的「小黑」老师正蹑手蹑脚的向这里走来。
六人立刻拔腿狂奔,林明修虽然不是很了解发生了什麽事,但他仍跟着跑了起来。跳出草丛的时候,林明修看见旁边立了一块「禁止践踏草皮」的告示。
看来被抓到就要劳动服务了。
「散开来!散开来!」单宇弥大声喊道。
下个路口,六人有默契的两两一组,分别逃向三个方向。体力不过一般水准的林明修在一段路後便消耗殆尽。。回头一看,小黑早就不在後面了。
「学姐!甩掉他了!」林明修向跑在前面的单宇弥喊道。
单宇弥听到後,渐渐放慢了脚步。二人停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上喘气,待呼吸平稳後,单宇弥才又展开笑容,说:「第一天就这麽刺激,真是辛苦你了。」
「学姐,你们知道去那里是违规的,为什麽还要去?」林明修抚着胸口问。
「一般人不去那里,说悄悄话才安全。」单宇弥向他挥手道,「先走罗,你自己回家啊,有事叶沁汶会再和你说。」
隔天,林明修担心了一整天,担心小黑会不会回来找他算帐。但一整天过去了,连上小黑的体育课时也没发生什麽事,他也渐渐淡忘了这件事。随着时间过去,特立独行的生活并没有改变多少。随着热潮消退,班上的同学也慢慢忘记,只剩下叶沁汶会主动找他。
每周五的最後两堂课是社团时间,一般社团只有在这时才会有活动,校队才会在周末或早自修的时间练习。第一次的社课,林明修乾着叶沁汶走到日文社。上课时间一到,老师点完名後就有几人离开了教室。
林明修靠近叶沁汶,小声的问:「点完名後就可以离开啊?」
「嗯。」叶沁汶点头说,「海鸥社嘛。」说完,她也拿出小说放在桌上看。
林明修左看看,右看看,开始望着讲台上的社师发呆。上课内容他不感兴趣,周围也完全没有人在听,没离开的人也自己做自己的事。林明修手边没有可做的事,所以他决定出去走走。
他默默的离开教室,趴在走廊末端的栏杆上望着足球场上的足球队发呆。操场上正好有两队正在比赛,场边有不少翘课的同学观赏。
两队成员大多是男生,但也有几名女生参杂其中。有一名身材高挑,脑後束着棕色麻尾的前锋似乎是球队的主力,队友不断的船球给踢射门。球在她脚底下彷佛在变魔术,神出鬼没,在绕过敌方球员後,一脚踢向球门。穿过守门员的双臂间,球打在门柱上弹进球门中。
进球的瞬间,场边响起一阵欢呼,球员们在场上互相击掌。
「芳予姐很厉害对吧。」身边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林明修一跳。不知不觉中,他也看入迷了。
「她是方予学姐?」二楼到足球场有一小段距离,林明修看不清楚她的脸。
「嗯,听说芳予姐很喜欢足球,其他的运动也并非精通,就只是因为会踢足球,身体素质比其他人还好而已。」不知何时出现的刘益平跟着趴在栏杆上说。
这和单宇弥口中的不一样呢。林明修在心中问。
「外面的人都说她十项全能,但也并不是如此,谣言都要先打个七折呢。」刘益平转头看向林明修说,「所以,学长,刚才所说的请你忘掉吧。」
林明修微微颔首问:「为什麽你会在这?翘课可不是件好是喔」
「哼。」刘益平有点不高兴的说,「学长你也不是翘课。」
「呃……也是啦。」林明修不好意思的抓抓头。
「还有,我是在劳动服务,不是在翘课。」刘益平挥挥手上的和垃圾袋说。
「啊,你知道其他人在哪里吗?」林明修问。
「嗯……芳予姐和弥姐在足球社,我姐在羽球社,她可是校队的喔。」说完刘益平还得意的笑了一下,「沁汶姐应该在日文社吧。」
「嗯,我和沁汶同社。」林明修站直了身,脱离了栏杆,「自己加油吧,学长会给你精神上的支持。」
「欸~好歹也说具有意义的话吧。」刘益平回过头看向正打算离开的林明修。
「那,」林明修停下脚步,微微撇过头说:「世界的垃圾问题就交给你了。」
「咦!」刘益平愣了楞,回过神林明修已经离开。
林明修先向羽球馆走过去,易芳予和单宇弥应该在比赛,所以能聊天的大概只剩刘雪桐了,去看看会不会有什麽有趣的。
虽然大芳中学很大,所幸羽球馆并不远,一走进,那里充满球鞋摩擦塑胶地板的声音。突然间,一声哨音响起,全场安静了下来。
林明修紧张的看向四周,深怕自己在第一次造访就犯了某项规则。
「所有人集合!」其中一名教练喊道。
不管是场边的人还是场上的人都顿了一下,才缓缓向中央集合。林明修沿着场边的休息区靠过去,休息区中也有几名翘课非羽球社的学生。
几名教练站在一起,和新入社的同学说了一些话,然後让校队同学上场表演。
上场的两男两女中,其中一名就是刘雪桐。
啊~这样就不能聊天了。林明修心中虽然失望,但他也想看看身为校队的实力。
一开球,刘雪桐立刻以一颗犀利的杀球先持的点,林明修坐在一旁,感受到她身上有一股不同於平常害羞的气味,而是在场上纵横千里,以一档百的气阔。她娇小的身材迅速得在场上移动,每一次的挥拍,每一次的跳跃,都挟带拍山倒海的气势。
但他的对手也不是吃素的,面对她的魄力,那两人沉着得很,非常有默契的化解了她锐利了攻击,并且抓准队友的弱点攻击。
这场球林明修是看得眼花撩乱,只能确定刘雪桐在赛後以一分之差输给对方。
打完球,刘雪桐披着毛巾,拿着水平气喘吁吁的走过来。
「学姐。」林明修起身打招呼。
「林明修,你突然跑过来下到我了啦。害我紧张输球了。」刘雪桐笑着说,同时用毛巾是去脸上如雨的汗,「是沁汶和你说我在这里的吗?」
「不,是刘益平。」林明修摇了摇头,「叶沁汶在教室中看小说,我刚才在走廊上遇到刘益平,他在劳动服务。」
「噗哧,」刘雪桐又笑了开来,「又是沁汶干得好是。」
「她怎麽了吗?」林明修好奇的说。
「嗯~」刘雪桐微微的笑着说,「我猜她牺牲了益平。」
林明修动脑想,马上获得解答,「她推倒了益平来阻碍小黑?」
「对啊。」刘雪桐点了点头,「小黑每次只要抓到人就好,所以只要有一人被抓他就会停了。」
刘雪桐喝着瓶中的水在椅子上坐下,又问:「话说你来这里干吗?」
「无聊,所以就来了。」林明修耸了耸肩说。
「我只有十分钟休息,等一下还要练习,今年有联赛要打。」刘雪桐露出了要加油的表情说,「你知道芳予和弥在足球社吗?」
「嗯。」
「啊,今天足球社有比赛。」
「益平刚才友和我说过,」林明修把玩着地上捡起的羽毛球说,「刚才还有看了一些比赛。」
「哦。」刘雪桐挑起了眉。
「芳予姐很厉害呢。」林明修佩服的说。
「嗯,我们不像弥是跟着她一起长大,在我们眼中,他就像生下来就是要踢足球一样。」雪桐说着,垂下了视线,「她爸预定明年要送她出国深造。」
「这不是很好吗?」林明修抬起头看向屋顶说。
「但她一直抗拒出国,」刘雪桐遗憾的说,「女子足球并不像男子足球那样有名。」
「欸?」
「她父亲或许是以为她以後是要参加男子足球,想送她出国吧。」刘雪桐歪着头说,「当然,这只是猜测。」
「对於芳予学姐来说,与其去踢默默无名的女子足球还不如去做研究吧。」林明修皱起眉说。
「对了,你这周末有没有空?」刘雪桐恢复原本的笑容问道。
林明修的周末一向是在家度过,除了一堆家事以外,几乎没有事。
「有,要做什麽?」
「你可以陪芳予易天吗?礼拜日就好。」刘雪桐靠近林明修问。
刘雪桐一靠近,她淡淡的樱花味体香飘来,林明修不禁害羞了一下,连忙向另易便挪了一步说:「为什麽?」
「礼拜日有足球社的团练,原本是弥要和她一起去,不过那天她家里有事,没法去。」刘雪桐叹了一口气说,「那天我家里也有事,所以就只能请你帮忙了。」
林明修勉强答应了刘雪桐得要求,之後刘雪桐在球场上做着一成不变的练习动作。看着她,连自己也觉得无聊,不一会儿,他离开羽球馆,回到走廊上闲晃。
晃着晃着,林明修回了操场边,司令台上聚集了一些翘课的人纳凉。九月的天气还算热,有女足社的人可以看,又有阴影,对於许多男同学是个好地方。
林明修沿着用三角锥围起来,兼用足球场的操场散步,象徵下课的钟声响起,但裁判并未立刻吹响结束的哨音。
上半场结束後,单予弥满身大汗的跑到林明修身边,叫他到球员休息区找她。
有事啊?林明修带着疑惑,加快脚步向球员休息区的阴影前进。
校舍的阴影下,二十多名足球社社员或坐或站,旁边还有不少人递毛巾和运动饮料给他们。
单宇弥坐在易芳予身边聊天,一见到林明修走近,她立刻起身向一边无人的角落走去。
单宇弥脖子上挂着冰毛巾,抓着一瓶水慢慢的喝着。林明修走近问:「有什麽事吗?」
「你这周末有空吗?」单宇弥单刀直入的问。
周末?不会和刘雪桐说一样的事吧?
林明修试探性的问:「是有什麽事吗?」
「这礼拜日的团练,可以请你陪芳予一天吗?」单宇弥盯着林明修的双眼说。
「这雪桐学姐和我说过了,我会去的。」林明修答到。
「嗯,我那一天家里有事,而桐和益平也要回家帮忙。」单宇弥放心露出微笑的说,「有你就好了。早上要团练,下午就陪她出去走走吧。」
那个微笑,一瞬间让林明修到抽一口气,愣着了。
「嗯?林明修?」单宇弥有点担心的看着失神的林明修,收起了笑容。
这一声又把林明修拉了回来,他放松脸上的表情,挥挥手说:「没事。」
单宇弥收起担忧,向林明修摇摇,「没事就好,我先走罗。」
看着单宇弥灌着水的背影,林明修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那一抹微笑勾起了林明修深处的回忆,他不太想回想起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