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有场「硬仗」正要面对的,是宣於静和今天轮班担任童医生助手的Julia。
Julia一边把各种会使用到的器具取出放到诊疗台上,一边偷偷打量着带好防水围巾坐在诊疗椅上的宣於静。
她是见证过的,所以才觉得奇怪,今天的宣小姐好平静,人也不抖不慌张的,就这样坐在那儿等着童医生来——
说人人到,这又是让Julia一阵理解不能的瞪大眼。
虽然隔着口罩,但Julia完全可以感觉到今天的童医生,尤其是此时此刻的他也是完全别於往常的感觉,该怎麽说呢……
这麽心花怒放、平易近人的童医生怎麽感觉有点……恐怖?
「晚安,宣小姐,拔牙後这几天还好吗?」
戴好诊疗用手套的童伊瑞坐到了诊疗椅旁,看着上头面无表情视线空洞的宣於静,露在外头的眼睛微弯起笑意,一开口,Julia就看到诊疗椅上的宣於静大大的抖了下。
啊,正常多了……Julia忽然涌起这样的感觉,被童伊瑞喊了声才猛然想起现在正在看诊中,赶紧拿起器具。
诊疗开始了。
#
躺在诊疗椅上,感觉口镜还有镊子等物在嘴里不知道做什麽的不安,宣於静睁眼倒看着童伊瑞带着口罩的脸,就想到他说的话,又死死闭上眼睛。
「宣小静。」
不要理他不要理他不要理他!
「……宣於静小姐,牙齿看完了,你还不想离开诊疗椅吗?」
沉默了好一会儿,再度响起了童伊瑞的声音,宣於静一愣,睁开眼才发现自己嘴里的东西、颈上的防水围巾早就取下,助理小姐也不在旁边,只剩下坐在椅子上的童伊瑞,看着同样坐在位子上的自己。
宣於静赶紧蹦下椅子要跑,只是人都还没走几步,就又被拉住。「想去哪里?你不会忘记昨天的事情,欠钱装死不是正确行为吧!」
宣於静回过头去狠狠地瞪着他,她哪里欠钱了,明明都是他故意陷害!
「这个。」对她的瞪视毫不在意的样子,童伊瑞从口袋掏出了个东西往她手上一放,「先乖乖去家里等我,还有个病人看完就回去了。」
说完,他拍了拍她的脑袋,很潇洒地离开,留下宣於静瞪着自己掌心上的钥匙,愣了老半天才回魂过来;该死的这家伙这种像是跟老婆交待去处的老公口吻是怎麽回事!
捏着钥匙很想要把它往垃圾桶扔,可是手举了好几次就是丢不出去,宣於静懊恼地吐了口气,垂着脑袋走出诊疗间,正准备推开门离开时,忽然被人拍了下。
「童太太……啊,我是说宣小姐,那个……」
助理小姐追上来喊的称呼,让宣於静瞪大了眼,阴沉沉地看过去,知道自己不小心把同事间偷偷猜想的身份喊出来的助理小姐很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犹豫了会儿,还是硬着头皮把话给说完。「不、不好意思……可是你、你还没有付诊疗费。」
……宣於静忽然很想把自己的脑袋往玻璃门撞。
「我是童太太的话,那你不会去找童先生拿啊!」为什麽今天都一直在被讨钱!羞愧混杂着愤怒的她,越想越生气,下意识地抛下这麽句话就甩门走掉,完全没注意到她这样子说完,助理小姐两眼放出好亮的光芒。
咦、咦咦、咦咦咦!所以说她不小心真相了吗?感觉肚子里的八卦虫被满满喂养的助理小姐乐陶陶地跑回同事间,叽叽喳喳地和其他人说起关於她一时不小心脱口对这个童医生特别照顾的病人身份揣测给喊出口,结果听到如此关键回答之类云云……
「你们几个上班不上班挤在这儿干什麽,里面还有病人在看诊都忘了吗?」楼下的骚动声响让看诊中的童伊瑞指示Julia下去看看,当她走下楼时就看到几个新人凑在那儿交头接耳的,把等待看诊的病人都晾在一边的样子,忍不住训了起来。「到底在讲些什麽,怎麽我来就不敢说了?」
「Julia姐,我们是刚刚听到那个童医生特别交待的病人她说了个很爆炸的消息,太兴奋了……」几个刚来上班不久新手助理被Julia这麽一训,你推我我推你的,最後还是刚才去喊住宣於静的那位被推出来解释。
「……她们刚刚在闹腾的就是这个,还说希望我帮她们来跟童医生……咳嗯,是童先生收取童太太的诊疗费。」
重返楼上的Julia这麽向童伊瑞报告着,有些惊讶但必须强装冷静地看着他们这位童医生从没见过的灿烂笑容。
「那我好像真的应该付一下,公私分明,是吧!」童伊瑞掏出了皮夹里的钞票,口气说得似乎很勉强,但脸上完全不是那麽一回事。
那笑容,连Julia看着看着都觉得,搞不好是真的……
真的、真的死定了啊!!!宣於静你这个猪脑袋!
踏出牙医诊所不久,被风一吹脑袋也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刚刚应了什麽话的宣於静扭曲着脸,抱着脑袋跪在自己的机车旁,如果可以,她现在好想挖个洞把自己给埋了!
为什麽这样应话,你这样说是个人都会误会啊——
宣於静咬着唇,彷佛已经可以想见被那个家伙听到会是什麽表情!肯定是笑得很欠揍、很招摇、很得意……而她就是那个傻得提供他笑点的笨蛋!
最惨最惨的是,她还得去等着他回来当面取笑自己……
口袋里轻微的重量,这麽提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