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神不定,心情混乱,心浮气躁。
我再次被疼痛弄昏,第二次张开双眼是在隔日清晨。
头部的剧烈疼痛立刻传来,我最讨厌宿醉。
我缓缓张开双眸,凝聚视线,微微的晨光打在窗帘上,从缝隙之间可以看见外头的好天气。
我从床上爬起,胸口没有昨日的震惊和惊吓,取而代之的反而是平静。
昨天的发飙和酗酒,让我不公平的情绪稍微平缓一些了。
──但还是存有不甘心,很严重的不甘心。
我从床上起身,一路步向浴室。
脚步踉跄不已,头部也非常痛,感觉快从额头处炸开一般。
突然,『啪沙』一声。
我摔倒了,一头栽进浴室冰凉的磁砖地板上。
「……妈的……」我火大的低声咒骂。
我趴在地上,用右手吃力的支撑,左手揉了揉着地的膝盖。
我紧闭双眸,打算让自己的视线更清楚,希望让头脑的晕眩缓和一些。
「你在干什麽?」
「───?」
一道不属於这个房间的声音传来。
我抬头望向前方,只见那个贱人裸着上半身,脖子挂了一条白色的毛巾,下半身穿着灰色的卡其裤。
我不想跟他说话。
别开头,我自己用双手支撑身体,让背部靠在敞开的门上。
「跌倒了?」
他的声音愈来愈近,我闭上眼睛,不想看见他。
最後,我发觉他就蹲在我旁边,看着我。
「滚出去。」
我的声音很低沉沙哑,语调中含有浓浓睡意,但却有着威胁性。
但他却把他的手掌贴到我额头上,似乎是要检查我有没有发烧。
我立刻伸手把他的手拨开,表情不耐烦。
「头痛?」他又问,更靠近我一些。
「滚出去。」我又说了一次,语气更重。
他沉默了一会,持续望着我,我盯着另一处,不和他对上眼。
突然,他凑近我。
我立刻感到不自在的退後,脸别的更开。
他在我唇上很深很深的吻了一口,像是要把我的精神全部吸光一般的深,像是要把我吞噬一般的深,像是要把我占为己有、融入他一般的深。
我感到浑身不自在,恶心的感受瞬间涌上。
亲吻时的「啧」声从我和他之间发出,他拉开了一点距离,但方才抓住我脸颊的右手还贴在我的脸上,几乎将我的头整个握住。
我下意识的移开视线,连看都不想看到他,希望能愈快忘记他的长相愈好。
「晚上见。」
他在我耳边,像对情人的细语一般,又往我脸颊上吻了一口。
我的眉头立刻皱起,难受又不自在的感觉再次涌上。
他接着站起身,跨过我,穿上自己的白色上衣,背上他自己带来的背包,离开了我的房间。
「……」
在关门声响起时,我大大的吐出一口气。
想哭的感觉涌出,我的嘴角开始下垂,眉头紧紧的皱起,鼻子的酸意使我的眼泪流了出来。
──好不甘心。
我这才发现自己好久没掉眼泪了,原来哭的时候眼睛会痛。
我这才想起来什麽是哭的感觉。
自从和死女人分开,我就告诉自己要坚强,不能落任何一滴眼泪,不能把自己当成柔弱女子看待。
因为那是懦弱的表现,所以我讨厌哭泣。
但这一次,我真的无法忍受了。
──好不甘心。
第一行眼泪在我脸颊上画出痕迹,原来眼泪是温热的。
我这才想起来,原来眼泪是咸的。
「……」
──我这才想起来,我的身心,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发泄了。
***
我换上衣服,将头发梳成和平常一样的马尾,背上自己的登山包,准备前往音乐教室上课。
「……?」
我瞥见桌上放了一杯水,我的眉头蹙起。
透明的玻璃杯上贴了一张绿色的便条纸,我走近它,轻轻撕了下来。
──喝一些头比较不会痛夏正祈
望着这张绿色的便条,我沉默不语。
胸口没有任何情绪起伏,是平淡的。
「……哈,原来他叫夏正祈啊。早忘光了。」我不自觉得冷笑一声。
但此刻的心脏却猛力的一跳,激动的情绪瞬间涌现。
眼眶的灼热使我的视线又模糊,捏着纸条的手指瞬间用力,纸条在一秒之内被我捏烂。
又是一滴眼泪从眼角挤出,我咬牙,并将纸条摔到垃圾桶里面。
──我完全搞不懂,搞不懂这个贱人想做什麽!
我火大的把玻璃杯拿起,冲到浴室把里面的水全部倒光。几乎是用摔的,我将杯子丢回桌面上。
──搞不懂,搞不懂他想干嘛。
──为什麽要一下子糟蹋我、一下子又关心我?
──他到底想把我羞辱的多凄惨才爽?
──难道以为全世界都是绕着他在转吗!
腹部的刺痛感使我的双腿无力,我跌坐在地,愤恨的眼泪又流出。
我要杀了他。
瞪着前方,我的手指缩成拳头。
──我一定要杀了他。
我要把他的皮从脸开始全部剥光。
◎○
「欸,昨天很抱歉。」
靠在教室的门上,我对着死小白的侧脸说道。
她没注意到我已经进教室了。
她诧异的望向我,但眼神中的震惊很快被意志压过去。
「……我不原谅你。」
她的声音在颤抖,她将视线移回,不肯看着我。
我有点火大了,但我压抑住。
「最应该道歉的人,是你才对。」我低声对她说道,口气有点差。「如果不是你强迫我的话,我根本不会在餐厅闹事。我甚至根本不会弄伤我自己。为什麽一定要逼迫我?我不能自己决定我想做什麽吗?你是我老妈子是不是?还是说你是我老爸?」
死小白瞪向我,我也注意到她也开始火大起来。
「最好赶快改一改你的公主病,不是每个人都得听你的命令,好吗?」我压低声音对她道。
算了,道歉根本不是我的个性。
而且我完全没有对不起她,至少我是这麽认为。
「你自己也有病!」死小白对我喊道,她大力的将视线瞪着我。「为什麽脾气一定要这麽糟糕?为什麽不能试着去信任周遭的人?为什麽一定要把自己封闭起来?每次想问一下你的状况,你不是对我发飙就是不甩人,到底为什麽?什麽事情都要一个人承受吗!」
「因为没有人可以相信!」我下意识的吼出,瞪着她。「你什麽都不懂,没资格在这里对我大呼小叫的!就算我要开始相信一个人,你也绝对不会是第一位!」
死小白的喉咙一缩,话说不出口,眼眸却睁的好大,眼角泛泪。
「我要翘课。」我将背从门上移开。「若你跟教授告状,是你自己的事。我不在乎。」
接着,我从教室离开,头也不回。
×
我几乎是用冲的,一把闯进便利超商里面,顾店的店员被我吓了一大跳。
我用凶狠的眼神瞪着店员,他缩了颈子,把视线移开,继续去忙他自己的事情。
下意识的,我冲到放有酒类饮品的冰箱,像发疯似的狗将门大力的打开。
从最上层的小瓶酒饮,一直拿到最下层的大瓶子,我的背包里面塞满了不同的酒,发出玻璃碰撞的声音。
我的手在颤抖,我已经将近一天没吃饭了。
──整天充满我体内的只有酒精,以及焦躁的情绪。
「……」
瞬间,我停下手。
视线像是失焦一样的望着前方,胸口传来了完全没有起伏的平淡心跳。
──还有,想自我了断的心情。
我将背包抬到结帐柜子上,因为重量太重的关系,发出了一声「砰」。
店员看见我一脸苍白无血色的表情,吓出了一身汗。
「总、总共是三千八百六十元……」
我的眉头瞬间皱起,瞪向店员。
「几瓶鸟酒也要三千?你抢钱啊?」我口气很差的骂道。
「可、可是小姐你买了很多瓶……」店员被我吓到了。
「少罗嗦。」我骂道,丢了两张一千元钞票。「我只有带这些钱,有种去报警好了。」
语毕,我立刻将背包背起,跨出了超商。
几乎是下一秒,我听见一个不算熟悉的声音。
「我帮她付清吧。」
我抬起眼,望见的是一头红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