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開到荼蘼花事了 — 第二章 前緣未了2

今天晚上特别的冷,雪像是用倒的一样倾泻下来,气象主播一再地强调出门在外要保暖,但颜茗还是低估了。

走出温暖的室内,果然首当其冲的就是手,她整只手冻到麻痹。

「颜茗,要不我送你?」车内,叶黛问。

「不必不必。」颜茗呵着手。「你这样不顺路,我和晴萱打车回去。」

「估计你是得自己打车了。」叶黛笑,用下巴指了指颜茗身後。

她转过头,透过漫天白雪看见了沈晴萱,以及她身边的霍锦冬,两人不知道说了甚麽,後者居然脱下大衣披上她肩膀,揽着她走了。

「唉。」颜茗苦笑。「我还是买台车好了,怪辛酸的。」

送走叶黛,颜茗踩着走过来的脚印,慢慢走向大街。

从小她就挺喜欢看自己的脚印,小小的、深陷进雪地中。

一双黑色军靴突然出现在视线里,和白色的雪地形成反差。

抬起头,霍毅诚穿着同样黑色的铺棉外套,一双眼沉静地看着她。

迟早的,不是吗?叶黛说了,未了的缘分迟早找上门。

霍毅诚往前走了一步,拿下自己身上的围巾围上她。「脸都冻红了,怎麽穿这麽少?没在看气象?」

颜茗低头,半张脸塞进围巾里。「我一直以为气象预报都是假的,你不冷?」

霍毅诚耸肩,把外套的领子拉起来。「我的外套是立领。」

「怎麽知道我在这?」白烟从嘴巴吐了出来,她问。

「我弟今天也在这谈合约,说要我来找他吃消夜,没想到自己接了女人就跑。」霍毅诚眼里闪过一丝阴霾,看来退伍後第一约被放鸟心情不太好。

「你弟弟?」她怎麽觉得似曾相似的感觉…「霍锦冬?」

「你怎麽知道?」他立刻思绪就通了。「今天是你们公司跟他谈?」

「EB公司是你们家的?」颜茗傻眼。「你是公子哥啊?」

霍毅诚翻了白眼。「家里的事业不是我管,谈不上甚麽公子哥。」

「为甚麽不是你管啊?能力不足?」颜茗打趣。

「我一心想报效国家,竭尽忠诚,所以投身军旅,行麽?」霍毅诚气笑了。

「哦…我还以为你当军人是被你爸赶进去的,毕竟你那麽叛逆。」

「一部分是吧。」霍毅诚突然迈开步伐。「你要这样聊下去?刚刚应该没吃到什麽,去吃宵夜?」

「这附近我不熟啊。」颜茗踩着他踩出的坑洞走。

「阿冬跟我说附近有一家面线很好吃,天气这麽冷,吃点热的刚好。」霍毅诚回过头,伸出手。

「不用不用。」颜茗举起双手挥着,却刚好被霍毅诚一把抓住一只,握在掌心。

「你的手是冰棒啊?」他皱起眉毛,单手搓了搓她的手。

「我、我放我自己口袋就可以了。」颜茗想抽回手,却被握得更紧。

「你的口袋?」他转过头看了看颜茗身上的外套。「外套薄的跟张纸似,口袋的温度跟你的手估计差不了多少。」

颜茗无语,认命地让他牵着走。

过了斑马线之後是条大路,路边许多摊位都开着,卖关东煮的、麻辣鸭血的,很多冬天暖身体的食物,霍毅诚却没有犹豫,拉着她迳直往里面走去。

看来今天他是一定要吃到面线才会罢休了。颜茗暗想,然後偷笑。

两人停在一辆推车前,煮着一锅面线,老板是个中年男子,看着他们笑呵呵地说:「年轻人,运气真好,只剩下没几碗了。」

颜茗正想问霍毅诚吃甚麽,後者却突然开口:「两碗大肠面线,一个不要香菜要辣,另外一个正常。」

颜茗怔愣,被霍毅诚拉到旁边的板凳,坐下。

「你怎麽知道我想吃甚麽?」她问。

「一直以来比起红萝卜你更讨厌香菜,又是无辣不欢,很容易推断。」

「那、那大肠面线呢…」

「当年每天放学都拉着我去买面线,忘了?」霍毅诚笑。

颜茗也想起来了,笑说:「为了抢那家的大肠面线,你连打架都不打了,就怕打架了买不到。」

习惯还真是个可怕的东西,当年吃了不要香菜要辣的大肠面线,一吃就是二十年都习惯性的这样叫餐了。

「真的很好吃,我爸吃了整个念念不忘。」霍毅诚抽出两个免洗汤匙,其中一个递给颜茗。

老板上了面线,两人低下头吃了起来,一时之间安静下来。

外头下着雪,夜色披盖了整个世界,颜茗抬起头,看着眼前埋头吃着的霍毅诚,一时语塞。

这场景熟悉的让她以为回到二十年前,同样寒冷的冬天。

「终於排到我们了。」颜茗拿着号码牌,开心地走进店里。

霍毅诚在後头跟着,两人坐定。

「你今天不是听说要干架?怎麽突然说可以来吃了?」

「没兴趣。」霍毅诚拿单子写了几笔。「我爸听说我要来这家吃,要我帮他带。你要吃甚麽?」

「哦哦孝顺。」颜茗赞许的点头。「一碗大肠面线不要香菜要辣内用,然後两碗清面线两碗蚵仔面线外带。」

「你呢?不用接颜卿跟颜箴?」霍毅诚问。颜茗有两个妹妹一个弟弟一个哥哥,家里热闹的很。

「今天我叫我老哥接。」颜茗把单子交给了服务员。

「你别一天到晚奴役你哥哥。」

「所以我帮他带了面线。」颜茗骄傲地说。「这是慰劳品。」

面很快就上了,颜茗吃了一口,说:「好吃!排队值得了。」

霍毅诚点头。「你怎麽知道这家?你吃过很多次了?」

「没有,第一次吃,是老哥跟我说的。」颜茗把头发绑成低马尾,埋头吃了起来。

「颜茗。」霍毅诚无奈,抽了两张卫生纸塞在她碗下面。「吃相可以再难看一点,当心嫁不出去。」

「我才十四岁。」颜茗翻了翻白眼。「还有我不会嫁不出去,你懂得,总有人需要空有其表的花瓶当装饰品。」

霍毅诚巴了她的头:「别人讲你,你就非要把自己营造的那样掉价?」

「这家还蛮好吃的。」霍毅诚抬起头,看见颜茗复杂的眼神,问:「你干嘛?」

被霍毅诚的话给唤回现实,颜茗傻了一下,犹豫了一阵最後据实以对。「想起我们第一次去那间面线店吃。」

霍毅诚愣了愣,好像也是回忆起来了,低头笑了笑。「你现在吃相好看多了,那时候还以为你饿死鬼投胎。」

颜茗有种很复杂的感觉,二十年前,二十年後,同样的冬天,同样的人,同样的面线。

稀哩呼噜的就这样过了二十年了啊。

「你怎麽了?」霍毅诚看见小姑娘要哭要哭的样子,赶紧问。

「你看看我。」颜茗突然说,然後看向外头飘雪,最後转回头。「居然二十年了,霍毅诚,隔了二十年再看到我,我是不是老了?」

霍毅诚看着眼前的脸庞,的确,已经不是当年稚嫩的少女了,但她比起同龄女性还是保养得宜,比起年轻散发着更加成熟温婉的气息。

「好了你别再看了…」颜茗心里发窘,自己到底跟之前差多少能让人家哑口无言?

「二十年前跟现在有差吗?」霍毅诚低头吃了一口面线。「还是一样漂亮。」

颜茗放下手上的汤匙,一脸不敢置信。「你嘴也变太甜了,在军中吃了什麽?」

吃了二十年没有你的岁月。

思及此,霍毅诚笑了,颜茗看他笑,也不知道为甚麽跟着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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