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苏北辰一起提着满手东西回到家的时候，已经七、八点了，他们家漆黑一片我不意外，但是连我家都漆黑一片，我就有些急了，提着苏北辰买给我的参考书就冲了进去。
结果发现是奶奶在客厅睡着了……大概睡着的时候天还没黑，所以没开灯。
我松了口气，摇了摇奶奶。
「你们回来啦？我去做晚餐。」
「不用不用，我们吃饱了。」我看着奶奶脸上因为刚睡醒略显苍白的脸，「你不舒服吗？」
奶奶这几年身体一直不太好，我有点担心的问：「吃药了吗？」
这时候苏北辰早已经进门，然後倒了一杯水过来。
「先喝点水。」
奶奶喝了几口，脸色好像好了一些，「今天没工作就忘记吃药了。」
我叹了口气，没觉得意外。「那我去帮你煮面，你先吃药吧。」
奶奶嗯了声，大概是觉得忘记吃药有点不好意思，也没多说什麽，只是打开了电视，让电视声冲淡了尴尬。
我走进厨房拿锅子烧了水，等水开的时候，忙着备料，眼角瞄见苏北辰的身影，有些意外。
「你也想吃？」这个我诧异，「我们晚餐吃这麽多你还吃得下？」
「没有，我只是来看看有没有什麽我能帮忙的。」苏北辰靠在一边，「你跟我弟一样大，但是你会的事情真多。」
「原来你还有个弟弟。」我手下没停，抓腌了肉丝。「平常只有我跟奶奶在家，有时候她身体不舒服，当然只能我做。」
我没当一回事的应着。
「奶奶生的是什麽病？」
「高血压。」我答，见到水滚了，就扔下了面条，「有定期去镇上的卫生所拿药。」
「卫生所还能拿药？」
我俐落的把肉丝跟备料一起下了锅，「我们这里是偏乡嘛，根本没有医生要来，卫生所还不能拿药，我们要怎麽办？」
「没有想要搬到大城市去住吗？那里医疗设备也比较好，奶奶也不用这样劳动。」
他今天算是见识到从我们家到市区的困难度了，尤其是我们两都是满手东西的时候，骑脚踏车简直是高难度挑战。
我摇摇头，「奶奶不习惯，我也不习惯。」
面好了，我伸手要端，苏北辰已经拿起一旁的隔热手套帮我从火炉上端起热汤锅。
「喔……谢谢。直接端给奶奶就好了，这样可以少洗一个碗。」我有些呐呐的不知道应该说什麽。
「好。」苏北辰应，端着热锅就走到客厅去。
苏北辰把面端给奶奶之後，又坐下来跟奶奶聊了好一会儿的天。我坐在一边，心不在焉的看着电视上的乡土剧，见他们实在没有要停下聊天的意思，只得默默起身，「我先回房间了。」
「明天早上九点上课，不要忘记了喔。」苏北辰在我身後叮咛。
我回头看了看他跟奶奶，想到我的暑假就这麽结束了，忧伤的点了点头。
洗了个澡，我吹乾头发之後，爬到屋顶上去。
天气很好，满天的星星。
我熟练的铺开了塑胶布，仰天躺着，没过多久，却听见苏北辰的房里有音乐声，英文歌吧，没听过的。
我们两家比邻，他的房间跟我的房间只隔着一面墙，我本来想翻过屋顶去吓吓他，但又打消了念头。
我满脑子胡思乱想，一下子想苏北辰为什麽要回来住，一下子想他干嘛帮我补习，後来又想他弟弟不知道是什麽样的人，不知道是不是跟班上男生一样讨厌？但最後我也没想出什麽结论，只好收拾收拾回房间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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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托着脸看着我的高一课本，用眼角余光瞄着苏北辰的脸。
他为了我的成绩单，已经皱眉超过十分钟了。
「喂，苏北辰，你到底想从我的成绩单里面看出什麽端倪？」
「我只是在想你们班三十五个人，你考了三十三名，是什麽意思？」苏北辰的口气像是这事情真的很难以理解，而不是一种反讽。
我漫不在乎的接：「我是倒数第三名啊，这有什麽好想的。」
苏北辰转过脸认真的看着我，「但是，这里是偏乡。」
「那又怎麽了……」
「这样你考不上好大学。」苏北辰几乎是斩钉截铁的这麽说。
我笑起来，「还要你说，我也知道，我当初是想念高职的，可是高职每天还要多增加半小时的通勤时间，我又不知道我可以学什麽，所以才念了高中。」
「你这成绩……」苏北辰深深吸了一口气，「我看我们每天得上六个小时的课才行。」
我大囧，严格抗议。「这样我的暑假都报销了！」
「你就这成绩，还想要有暑假……」苏北辰忽然笑起来，「看样子我们的教育需要一点特别的鼓励才能让你认真念书。」
我觉得情况不太妙，「什麽鼓励……」
苏北辰摇摇头，「我看这分数，你大概是从国中就没把底子打好，所以成绩才会这麽差。」
「那倒是，我国中就成绩不好了。」我答的很快，苏北辰带着一点莫名其妙的表情看我。「干嘛啊？」
苏北辰露出了奇怪的表情，「我没有别的意思，但……你不觉得考不好很丢脸？」
我想了会儿，「一开始是有点，但久了也就习惯了，重点是，我考不好，不表示我其他事情也做的不好，你看我打扫就比你强，而且我觉得我厨艺也比你强。」
苏北辰点点头，「我懂了，你是个实用主义的人。」
「啊？」
「你是不是觉得学这些事情都没有用，所以根本不想念书。」
苏北辰这哪是问我，那口气里根本就是妥妥的肯定句。
我点头，「你跟算命的一样。」
苏北辰莞尔，「这就是偏乡的困境啊，知识是不能立刻转变成为现实用途的。」
「你到底在说什麽？」我用笔戳了戳他的手臂，「说点我听的懂得可以吗？」
「好。」苏北辰对我笑了，「从今天开始，每天都有随堂考，考我教的范围，如果你全对了，我们就上四小时的课，如果你错了超过一半，我们就上六小时的课。」
苏北辰用一种宣布政策的口气这麽说。
我顿时觉得人生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