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长下令昆廷门诊护理师协助後,安妮塔得到所有昆廷的病人资料。究竟安妮塔要做什麽,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
安妮塔面对几堆成山的病历资料面露难色,护理师也好心地询问是要找什麽,在昆廷休假以前她们对於他看诊的记忆还犹新,或许可以想起一些事情。
「有没有被昆廷主刀的病人又因复发回来求诊的?」
「怎麽可能?昆廷医生可是出了名的妙手回春,他不允许自己的病人有病痛复发的机会。」昆廷的门诊护理师有两位──爱丽莎和盖比,其中爱丽莎又比谁都更加崇拜昆廷,逮到机会就要称赞自家老大一番。
当然昆廷的医术在同业里人尽皆知,但并非到100%的病人不会因复发而回来求诊。
「神经这种东西,什麽时候会因为什麽原因又病变,很难说的!昆廷医生的病人也还是有剩下的1%会因为其他原因回来复诊,你忘了吗?上个月罗西先生坚持要挂昆廷医生的号,挂号柜台跟他说昆廷医生休长假,他大吵大闹了好几天,请他转诊其他医生他也拒绝,宁愿忍痛也不愿意找其他医生。」盖比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该说罗西先生难搞还是该困扰自家昆廷人气太高。
「那个罗西先生,是怎麽了吗?」
「罗西先生喔?」盖比喃喃说了句,两手开始翻找病历表。「这里,罗西先生三年前出车祸颧骨断成3块,手术把骨头接回去後大概过了一年半吧,因为颅颜断续抽痛看过好几家医院都找不出原因,昆廷医生诊断出是因为三叉神经受损而不自然放电,手术过後就没事了,但最近又因为同样的原因回来求诊……喏,病历表上都有写,小姐可以自己看看。」
「三叉神经受损,这种手术的风险高吗?大部分的病人手术过後就会没事了吗?还是其实复发的机率蛮高的?」安妮塔问道。
「不一定,通常开三叉神经的病人大部分不会复发,昆廷医生也避免病人再次承受开刀之苦,会做好万全的防备,但是罗西先生不知道是什麽状况……让人有些担心。」爱丽莎深知安妮塔是外行,所以简单带过。
「罗西先生吗?」安妮塔喃喃念道,无人看出她此刻内心的盘算。「他为什麽坚持要找昆廷看诊?因为刀没开好要找他算帐吗?」
「这──」爱丽莎和盖比面面相觑。
她们不敢妄语,但不能说完全没有这种可能。
「当然也有可能是相信昆廷医生的技术,只信任让他对自己动刀吧。」当然,往好的方面想是这样。
「我知道了。那还有其他的案例吗?」安妮塔淡应道。
「其实还有一例,但她并不算是昆廷医生的病人。」
「啊!你是说那个……」爱丽莎注意到盖比的用字,立刻很有默契地联想过去。
「对啊,就是那个可怜的小女孩还有可恶的一家人。」
爱丽莎和盖比两人像入无人之境聊起来了,安妮塔只能自己找时机插话:
「你们在说谁?」
「喔!我们在说柔伊。她两年前被诊断出长脑瘤,但因为家庭环境不是说太好,昆廷医生怕耽误治疗的黄金时期发起了募集医疗资金的活动。以昆廷医生的人脉和威信,很快帮她募到了医药费。」爱丽莎陈述事件时仍不忘褒奖主人两句。
「但治疗一旦开始才发现问题很复杂,那次会诊包含神经外科、放射诊断、放射肿瘤、内科肿瘤等专科医师……但是儿童脑瘤手术有其困难度,必须由技术专精的儿童脑神经外科医师操刀。昆廷医生充其量只能看着柔伊的CT(电脑断层)给予建议,他不能亲自动刀。」盖比很有默契地接话。
「所以说她不算是昆廷医生的病人,病历表中也没有她的资料。」
「那她最近怎麽了?」安妮塔没有忘记爱丽莎和盖比提到她的口气,一种无可奈何和无能为力。
「她最近又住进儿童重症病房中,柔伊的家人拜托儿童病院的护理长替他们传话昆廷医生替他们筹医药费。但因为昆廷医生休长假,他们家开始上演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让最近的儿童病院不是很安宁。」
「但这也不是我们家昆廷的错啊!凭什麽我们得背黑锅?」
「一时好心帮助你,不代表一辈子得承担供养你的义务,做人不可以这样!」
「果然医务人员不能存有太泛滥的爱心啊……」
见爱丽莎和盖比又进入忘我的聊天境界,安妮塔索性静静地在一旁思考着。
罗西先生和柔伊一家人……直接和间接关系……
她应该怎麽利用?
※
台湾‧台中‧傅氏英皇集团
远在地球一端的义大利圣拉斐尔医院充满算计的氛围,傅氏英皇集团的总裁办公室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傅又芃像是热锅上的蚂蚁般坐立难安,带着些微血丝的眼睛不断将视线游移在面对面而坐的父亲和昆廷大爷身上。
老爸的想法真的被大爷给猜中了,他完全是冲着昆廷大爷来的,一点都不理会就坐在旁边的女儿?什麽啊!
害她连续几个晚上睡不好觉,黑眼圈都跑出来了,现在的模样一定很吓人!
「傅又芃。」
「是!」听到父亲大人点名自己,傅又芃立刻正襟危坐,静候差遣。
「你出去。」
「蛤?」老爸这句话太令人震惊了,她连椅子都还没有坐热怎麽就赶她出去?她出去了以後呢?是不是要对昆廷严刑拷打……还是要做什麽见不得人的非法勾当?
「我让你出去,有些话我必须和湛先生单独谈谈。」傅总裁威严十足,不容置喙的口气让傅又芃很担心。
「可是老爸,这企划书是我做的,你不问问我能不能做到吗?」
「你有帮手不是吗?」傅总裁撇了一眼昆廷。「出去,到会客室喝咖啡去。」
唔……老爸居然叫她一边凉快喝咖啡去。那、那她到底今天来干嘛的?
「芃儿,去吧!我会让你父亲放心把你交给我的。」昆廷从容不迫地笑着。
或许昆廷大爷见过太多太多比现在更紧张、更血腥、更不能走错一步的场面,所以面对高高在上的父亲他显得相当平静,甚至是游刃有余……那、那她就真的去喝咖啡了喔!
傅又芃走出总裁办公室,厚实的办公室大门渐渐阖上,最後在剩下一条缝时,她看见昆廷笑着对她眨了一下眼睛……
是怎样?
再怎麽游刃有余也不必选在这时候对她放电吧?眨什麽眼睛啊,眼睛进沙喔!
一道杉木门隔绝昆廷和傅又芃,双边气氛无法交融的两个世界。
「湛先生,以你所学和资历如何写出这样的企划书?」傅总裁老早调查透测昆廷的身家背景,就如傅子颀所说拉拢他母亲方的势力对自己是有百利而无一害;但他更好奇,杰尔曼诺塔家族从未涉足自动化产业,昆廷更是家族异类的不在商场打滚,他是如何在对时间之内提出连他公司内部高阶主管都无法想到的拓展方向。
「诚如您对我家族的了解,我们对这块产业完全不熟悉,而我也只是个医生,也不太懂企划书应该如何撰写,仅只是请又芃协助将晚辈的一点天马行空构想化成文字,还请您指教。」
「确实天马行空。」但有可行余地!
才交涉几句,傅总裁便体会到儿子跟他提过昆廷的「能言善道」。一句话中他已经交代了答案而且还连带适度地展现谦虚的君臣关系。
「你要知道,自动化产业早已和医疗异业结合,在台湾是产官学合作发展的新兴产业;但──」傅总裁到此打住,且看昆廷是否能明了他的心思。
「在义大利,仅从我所任职的圣拉斐尔医院看来并未像台湾如此,早已听闻台湾的医疗品质及技术在世界上是数一数二,值得我方借镜。」昆廷淡淡回答,他所想都已经写在企划书中,如果傅总裁认同他会细看;如果不认同顶多就是丢入碎纸机中罢了。「圣拉斐尔医院是大学附设医院,之於治病其实更在乎学术研究及论文发表升等;我目前仅仅是个主治医生,现任院长有意提拔我,那麽我意欲将着重研究的大学医院转型,首先设备提升方面势必从长计议。」
「仅仅是主治医生太过谦虚,你很有野心也很有远见!」有意提拔?是提拔到什麽程度呢?指日可待!
「当然,前提是我职涯路顺遂,并且得到傅总裁的大力相挺。」昆廷浅笑,观察傅总裁的表情无不悦甚至带有一丝好奇,才继续放胆说:「再说了,傅家三位子女都各有长才,令公子和二小姐皆已在亚太区总公司服务,唯独傅又芃如待琢磨之璞玉──傅总裁难道愿意让肥水遗落外人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