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念念有虞 — 第二章:為誰而留 (二)

江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初吻对象是两千年前的古人。

毕竟都单身二十年了,对於初吻这种事情,她还是存有许多少女情节,但,就算她脑子里有再多的遐想,也绝对,绝对不会是这种情景。

看着那张从容自若的俊容,江薇只觉得自己唇上的那抹热度依然留存,连双颊都燃着不知道是出於羞涩,还是恼火的绯红。

刘邦低眸视她,见那双盈润美眸此刻正泛着剔透的光泽,在夕阳的余晖下如琥珀一般,他勾起了一抹既高兴又似得逞的笑容,「果然是⋯⋯未经人事呢。」

闻言,江薇的脸因怒气而更加的烧红,一把推开了对方搂住自己腰间的手,「我已经说过了,请大人不要这样戏弄於我!」

「我也说过,自己从不碰不是心甘情愿跟着我的女人。」刘邦笑了起来,一点也未受江薇的怒气所影响,「但於你,无论是愿与不愿,我都没打算放手了。」

江薇气的直打颤,虽然她知道眼前的男人风流成性,但也没想过他居然会做出这种无礼的事来,「你拥有的女人多的去了,没必要来招惹我。」

「我是碰过不少女人,但你这种的,我是头一次见。」那双含着千般笑意的眼睛直视着她,里头多了几分欣赏与渴望。

江薇别开眼睛,自从认识这个人开始,她似乎就忘却了许多事情,例如她不该还耗在这个时代,例如⋯⋯她不该对这人有所动摇。

她背过身,也不打算和这人继续说下去,反正无论她再怎麽说,也是多费唇舌。

「江薇。」刘邦在她身後开口道,「你为我说的那一番话,我很高兴。」

想起自己方才在众人面前替他慷慨激昂的说词,江薇心里又是一阵羞恼,离去之前,只开口说了一句,「请大人⋯⋯好好对待曹夫人的一片真心。」

过了那一日之後,刘邦身边又多了许多追随者。

听说这群追随者之中,大部分是来自沛县的居民,既然县令换了人做,他们也只好跟随,还有一部份,是小陈给带来的。

上回刘邦放了骊山那群苦工,此举引起了不少共鸣,许多人便因此而追随他。

简单来说,随着刘邦的人马日积增多,江薇也越来越少见到他。

站在自己的房里,江薇抚摸着手里的匕首,上头典雅的花纹带着皮革的香气,她记得每当自己握上剑柄的时候,冥冥之中,那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刘邦对她无疑是极好的,从泗水一路到沛县,他对她,甚至比对曹氏还要上心,但是这样的好,却让她打从心底感到不安。

虽然目前对於回去的方法还没个眉目,但她不可能永远待在这个时代里头。

如果她真的接受了刘邦的好,那她是不是会舍不得离开这个时空,不想回现代去?

有太多太多的因素需要考量,包括这个容纳她灵魂的身体究竟是何许人也,包括⋯⋯她是不是不该这样待在刘邦身边。

叹了口气,她放下手里的匕首,转而掏向她简便的小行囊,她把当初那块谜样的小帕子小心翼翼收了起来,有股预感告诉她,这东西对这小姑娘意义甚大。

谁料,无论她怎麽左掏右掏,就是寻不着那块帕子。

「奇怪,我明明放在这里才对啊⋯⋯」她把细软整个翻了一遍,里头却是空无一物,她开始搜寻整个房间,小小的方形空间内,就是找不到帕子的影。

心里有一种无形的恐慌压迫着胸口,虽然江薇对那块方帕没什麽特别情感,但心口处,却因为那东西不见而慌的六神无主。

平时这个房间是她一个人在住的,这县衙虽大,但住在里头的人也大多是她信任的,所以房门也未曾刻意锁上。

一想到那帕子可能被人拿了去,江薇的双眼竟然没来由的湿润了起来。

糟糕,看来那个帕子真的来头不小,她得赶紧找到它才行。

想到此,江薇也没多犹豫,转身便走了出去。外头正是一片晴空万里的天气,随着她的快步行走,一阵阵温热的风也拂面而来,闷热的可以。

她一心只想找曹氏问问东西的下落,毕竟她收拾的家当一向不少,也该知道东西的去处才是。正这麽想着,却没注意到有一人迎面走了过来。

「小心。」那人轻呼一声,一下子握住她的双肩,阻止她往自己的怀里撞。

江薇一怔,抬眼,却是一袭墨绿衫子的萧何。

「啊,原来是萧大人。」她低下头,掩住面上失措的神色,「都怪我莽撞了。」

萧何显然不介意,只是笑,「倒是很少见你这时候出来。」

平时她为了减少跟刘邦碰头的机率,所以这时候通常都窝在自己房里,也难怪萧何会这麽说,「不瞒萧大人,我有个东西不见了,正着急着⋯⋯」

闻言,只见萧何「啊」了一声,「你说的,该不会是那块绣工极好的帕子吧?」

听萧何一语道中自己心中所想之物,江薇连忙抬眼,不迭的点着头,「对对对,我说的就是那块帕子,萧大人知道那东西在哪里麽?」

见她颇为激动,萧何有些抱歉的笑了笑,「那东西⋯⋯估计在刘大人手上。」

「⋯⋯刘大人?」江薇额上隐隐暴出青筋,不知道那混蛋为何要偷自己的东西。

「你别怪刘大人,是我不好,前些日子向他提起了那块帕子,你也晓得大人一向对你上心,或许是出於好奇,他便擅自取了。」萧何解释着,似乎想缓和江薇的怒气,但很显然的,似乎不怎麽见效。

连着上次的初吻被夺,这次又是东西擅自被他拿去,或许是那帕子对这个身体的主人太过重要,一股莫名的委屈油然而生,她感觉自己的眼眶红了一圈。

「江姑娘,你还好麽?」见她低头不言,萧何忧心的弯身瞧她,却见到一双被泪光润湿的眸子,不禁怔了一怔。

江薇愤愤的抹去泪水,「请替我告诉刘大人,我只不过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承受不起大人的抬爱,请刘大人不要再来接近我了!」说完,便转身要走。

就在她要抬脚离去的霎那,一双有力的臂膀忽然拦截了她的去路,不让她走。

江薇一愣,低头见那人青色的袖摆,像是远山一样的色调。

「萧大人⋯⋯」她太过震惊,以至於没有立即推开对方,只是唤了一声。

萧何拥紧了她,脸上难得褪去了昔日谦和的笑容,那双温润的眼也只剩淡淡眸色。

「⋯⋯你就这麽在意刘大人麽?」那熨贴的嗓音贴近她的耳,温热温热。

她稍稍瞠大了眼睛,不自在的看向地面的灰石砖阶,「萧大人误会了。」

「我倒不觉得自己误会。」往日带笑的语气此刻没有丝毫笑意,「无论刘大人做什麽,你的目光便会跟随,甚至,你的一喜一怒,都是起因於他。」

闻此言,江薇浑身一僵,想否决的话语停在喉间,却总是说不出口来。

意识到她的沈默,萧何有没有出声,两人就这麽停在了廊上,任由温热的风徐徐吹来,树荫投射而来的光影深深浅浅,点点晶莹。

「你上回说的不错,刘大人的确是大将之才。」良久,萧何才开口,「但於一个女人而言,他的心思太密,不适合作为你一辈子可栖的良木。」

萧何的话一句句的透入她的心底。

她知道萧何说的是对的,刘邦拥有的女人太多,野心又太大,他或许会因为自己绝美的容颜而停驻,但往後呢?他能为自己停驻一辈子麽?

她或许,或许是有那麽一点点动心,但她怎麽能确认对方是真的喜欢她这个人?还是只是因为她此刻倾城的外貌?

「江姑娘,虽然你拥有足以迷倒众生的容貌,但你的胆大心细,才是我最喜欢的。」他松开她,让她面对着自己。

江薇看着那张谦谦君子的容颜,此刻的他却笑的有些无奈,这样的表情,与上次刘邦吻她之前的样子,几乎别无二致。

她忽然有些懂了,那是一种明明抗拒过,但却依然无法推拒诱惑的表情。

萧何望着她,那双平静的双眸起了波波涟漪,「比起刘大人,我能给你更好的,我虽然不像他一样会哄女人开心,但我能为了你,此生只愿看你一人。」

萧何的这一番话,让她心里重重一震。

有一方面,是因为她从未这样看过萧何,他一直是令她安心的存在,打从她在泗水开始,只要一有困难,一旦交到了萧何的手中,就会有令人满意的结果。

毕竟刘邦身边的狐群狗党太多,唯有萧何,才是令人信任的男人。

而显然,萧何有意识到了她有那麽一点点在意刘邦,听他这麽一说,好像她一直以来的情绪,还真的都是受刘邦而影响的。

或许萧何说的真的没错,如果跟了他,肯定比跟了刘邦好个千万倍。

毕竟当初,她穿越时空来到这里时,第一个想把她救起来的人,就是萧何啊。

她抬眼直视着萧何,对方也正看着她,见此,她微微笑了起来,「萧大人说的没有错,若是能被萧大人如此重视,肯定胜过世上千万个女子。」

萧何望着她,没有回话,看来他很清楚江薇还有後话。

「能被萧大人如此看重,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但是如果我不是以相同的心思来看萧大人,那我是没有道理接受大人的心意的。」

话才刚说完,後方便传来一迭声的掌声,她停格了半秒,抬眼见萧何一脸「抱歉了」的表情,脑中立刻反应了过来。她被耍了!

「不愧是我中意的女人。」刘邦邪中带笑的声音响了起来,江薇猛一回头,见他站在自己後方,脸上满满都是开心的笑意。

见到这个状况,江薇立刻脸红到脖子根。难怪连正经的萧何会突然熊抱她,原来、原来这都是刘邦一早就串通好的戏码!

正想掉头离开,她却被刘邦给一手抓牢了,见她不愿回头,刘邦笑的好似狐狸一般,「别急着走,我有份大礼要给你。」

「不用!」她想甩开他的手,但对方却越抓越紧,想起自己一早的目的,她气的吼道,「把我的东西还来,顺便帮我做一扇能锁的门!」

「没问题。」他大笑着回应,手却依然没放开,「你想要什麽,我都愿意给。」

江薇不知道他在打什麽鬼主意,只是狐疑的瞪着他,由着他跩了一路,终是停了下来。

刘邦的步子极快,眼下他们应该是出了县衙,在气派的灰石建筑後方,是一大片荒芜的空地,曹氏多次带着刘肥来这里蹓躂,因此此处她并不陌生。

但此刻,她却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景色。

原本应该是寸草不生的空地,此刻却是绿草如茵,新生的嫩绿草苗青的逼人眼,随着微风徐徐,那一大片的青草交叠着深深浅浅的绿,映着万里蓝天,如画般的美。

她怔着,心口直跳,眼前的景象极其熟悉,与她手帕上的分毫无差。

「若是你喜欢,我就是拚了命也值得。」刘邦见她怔住,勾起一抹满意的笑容,薄唇凑近她发红的耳朵,低声说道。

或许是眼前的景象与这身体的主人羁绊太深,欣喜之外,还有一份深深的忧伤伴随而来,江薇细细感受着这份忧喜参半,却不知那份伤感从何而来。

江薇低垂着视线,忽然喃喃了一句,「若我非绝色,恐怕你也不会如此在意我。」

刘邦也听见了她的低语,沈默了好一阵,就在江薇以为他不打算开口的时候,他却道,「若你非绝色,恐怕你就不会像现在这般让我费心思。」

闻此言,她一恼,转身面对他,「你这话是什麽意思,无论我是不是绝色,我都不会是那种被你几句甜言蜜语就掳走的女人!」

「我就等你这一句。」刘邦顺势将手扣上她的後脑勺,低头给她深深的一吻,见她挣扎,他轻笑了一声,松开几许之後,又吻了上去。

炙热的温度探进她口中,辗转反侧,缠绵不止,她本想推开对方的手,不知怎的,渐渐放弃了抵抗,转而紧紧抓住他的肩头,让他更贴近自己。

刘邦低眸,看她赛雪的肌肤染上醉酒般的红,一双眸子迷离的望着自己,全都像在诱惑他心底的慾望,他咬牙低咒一声,继续向她不断的索吻。

江薇此刻身子早已瘫软,全身的重量都倚在搂着自己腰侧的臂膀上,知道自己最後的理智将溃不成军。她不可以喜欢上这个男人,但是,但是⋯⋯

刘邦松开她泛红的唇瓣,满足的笑容里藏着怜爱,笑道,「你也该停止假装了吧?」

「假装什麽?」她不解,仰头看着他英俊的五官。

他笑,温柔的抹去她眼角的湿润,「⋯⋯假装自己没有爱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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