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扬的小提琴声和钢琴声从琴房宣泄而出,吉赛儿有些激动地走向玻璃门,看着在里头和老师们练琴的安东尼。
「啊…安东尼只有在这个时候比较有王子的感觉,看,安安静静地拉小提琴多好啊。」芙萝拉说,路易只是静静地笑着。
「不知道这首是什麽,真好听。」
「莫札特的G小调第一号钢琴协奏曲。」吉赛儿嘴巴动着,像是反射动作似的连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
「吉赛儿你…怎麽知道啊?」路易问,吉赛儿慌张地转头。
「啊…只是…以前有听过。」她回答,眼睛又转回安东尼身上。
她不禁想到从前。
那是车祸发生不久前,学校才刚结束一场音乐会。
那场音乐会,是她第一次和那个人渣合作的音乐会,正好就是表演这首曲目,她弹钢琴,人渣拉小提琴,另外中提琴和大提琴则是她的好朋友。
也因为那场音乐会,认识了他,也开启了她的恶梦。
虽然曲目好听,合作过程也是她遇过最愉快的,只是…後来发生的事,让她光想到这段回忆心里就不舒服。
真糟啊,为何偏偏是这首…
「吉赛儿,你的脸变得有点恐怖…」芙萝拉小声地提醒,吉赛儿这时才回过神。
「喔,是吗。」她摸摸脸颊,有些不好意思。
当然,都过去了。且现在拉的人是她的亲生弟弟,她该开心才对。
「是说,这首曲子让你想起什麽不开心的回忆吗?」芙萝拉问,吉赛儿顿时语塞,手微微渗出汗水。
「这麽说起来,我想起我和吉赛儿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的表情和刚刚的一模一样…」路易摸着下巴说到,芙萝拉狐疑的看着吉赛儿,吉赛儿苦笑。
不,我不说。我才不要想起那段回忆来折磨自己呢。她想,这时,玻璃门开了。
「欸?你们怎麽站在外面啊?」安东尼皱眉,里面的老师们都站了起来。
「公主殿下、芙萝拉小姐、路易大人。」老师们说,吉赛儿他们三人这才像里面点头致意。
「进来吧。」安东尼说,像是习惯似的叫人拿三张椅子出来,老师则是收拾好东西,一个接着一个离去。
「我说你姊啊,刚刚看你演奏这首曲子时表情超恐怖的。」芙萝拉说,用手肘推推吉赛儿。
「哎,你就不能少说两句。」吉赛儿有些困扰的看着地上。
「有卦。」安东尼笑着低语,又拉起了另一首曲子。
轻快的旋律响起,和刚刚那首有些忧郁的曲调不同。如果以情绪来表达,刚刚那首是忧郁,这首就是愉快了。
啧,愉快什麽劲。吉赛儿苦笑,避开芙萝拉追问的眼神。
「这首是什麽?」她看着吉赛儿。
「莫札特第一号小提琴协奏曲的第一乐章。」她依然毫不犹豫地说出答案,安东尼停下手。
「姊姊也学过音乐吗?」他说,众人一致转头看着吉赛儿。
「哦…这个…」吉赛儿咬紧嘴唇,避开众人的目光。
「哎呀,就说吧!学了乐器就是要表演给大家看,才不枉费自己练这麽久,不是吗?」芙萝拉兴奋的说,吉赛儿看着她期待的眼神,忍不住拒绝,却又抵挡不住内心的焦虑。
「我…有学过,但很久没有练了。」吉赛儿耸肩,想掩饰掉自己的紧张。
「哦?所以你哪种乐器?」路易问,安东尼也期待似的张大眼睛看着她。
尴尬的气氛逐渐在房间中流转,吉赛儿紧抓着膝上的裙子布料,避开看着芙萝拉追问的眼神,她该坦白呢?还是不坦白?
现在的她,要弹琴前得先跨过心理那一关。医生说了,她想要再弹琴是没有问题的,但…因为当年出了车祸,手受了伤,造成了她心理极大的阴影和挫败感。
但现在比较好了。刚开始时,只要看到钢琴,吉赛儿就会开始哭,让她的养父母不得不把钢琴收起来。等待有一天,她可以再弹钢琴。
之後,为了配合心理医师的治疗,还是有慢慢地弹上几曲,只是只要听到熟悉的古典乐,她就忍不住产生排斥。
我可以吗?吉赛儿看着眼前的三角钢琴,似乎无害。让她心里一阵复杂。
「欸,你到底学什麽乐器?还是你只是听很多乐曲而已?」芙萝拉笑,戳了戳吉赛儿呆滞的脸。她回神了过来。
吉赛儿看见芙萝拉的眼神中传达了一点鄙夷和不相信。吉赛儿愣了一下,体内有一股闷气像是催逼她坦白似的,急需要宣泄。
她什麽都能忍,就是不能忍这种鄙夷的眼神。她握紧拳。
我最讨厌有人看不起我了!是啊,车祸又如何,人渣又如何,我花了那麽久的时间,才把钢琴练好,还考上茱莉亚,我这麽畏畏缩缩的,对得起茱莉亚这块招牌吗?
坦白吧!
吉赛儿沉默了好久,最後,深吸一口气。
「钢琴。」吉赛儿说,清脆的两个字像是魔法,让她瞬间充满了自信。
「虽然还称不上什麽音乐家,但我从小练琴,几乎练了一辈子。」
「啊!那快点秀一手嘛…」芙萝拉兴奋的说,推了吉赛儿到钢琴前,按着肩膀坐下。
吉赛儿看着熟悉的钢琴,手有些颤抖的抬了起来。她抬起头,眼睛对上了路易期待的眼睛。
「我带你去个永生难忘的地方。」人渣说。
他的影像像是赛璐璐片似的重叠在路易的脸上,方才建立好的自信瞬间瓦解,吉赛儿喘了一口气,站了起来。
「改天吧。」吉赛儿急促说,慌张地转身。
她可以很淡定的做好所有的事,不管是作业、画图、礼仪、语言。但就这件事,她没办法。
脑中像是有什麽东西断掉似的。
吉赛儿几乎是夺门而出,众人则是看着她的背影,有些困惑。
「她…这是怎麽了?」芙萝拉转头,不解地看着安东尼。
「姊姊这样样子,感觉好像曾经发生过什麽事?」安东尼回应,手摸着刚刚吉赛儿做过的椅子。
「对了路易,你刚刚说,之前吉赛儿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表情也跟刚刚一样恐怖?」芙萝拉问,关切的看着他。
「对啊,那天她跟狄恩刚下马车,第一眼看到我的时候,脸色整个暗了下来,不知道发生什麽事。」路易回忆道,他想起那天吉赛儿一开始绷紧的身体,像是怕他突然攻击她似的,不敢乱动。
「不如找时间问问她吧?」安东尼摸摸下巴「搞不好你长得很像她以前遇过的某人。」
「别胡说。」路易撇撇嘴,心理倒是有些不踏实。他想了想,还是决定跟上去。
「路易,你要走啦?」芙萝拉说,也想跟上去,却被安东尼拉住。
「嗯,我去看看她,先走啦。」他说,没有多加留恋的离开琴房。
芙萝拉盯着他的背影,突然有种酸酸的感觉在心里挥发。
嘛,不过只是个回忆,真的有这麽夸张?芙萝拉不解地想,安东尼拉了拉她的袖口。
「姊姊,有些事我们不懂就不要乱下结论。」安东尼说,芙萝拉转头看着他「她一定有什麽原因,也不是故意的,路易也说啦,他应该是长得很像某个人,才会让她这麽敏感。」
「你真的是…」芙萝拉苦笑「我只是一个动作就让你看得这麽透彻?」
「毕竟我只是个局外人。」安东尼耸肩,转身又回去拉小提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