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岩城位居未国领土最北侧,紧邻霞海关,对未国而言,自然是守护疆土的第一重城,而相对的,於央国来说,亦是非攻略不可的军事显要之地。
可此次央国兵犯境,却是硬生生绕过石岩城,去打後头那些老弱妇孺住的小村庄,不过一个晚上时间,便屠了未国境内二十多个大大小小村落。据蓝天穹的亲卫所言,央国兵乃是兵分好几路,趁着夜色进攻,却又在黎明时迅速收队,火速离开,叫未国兵不及反应,俨然摸不着头绪。
我们人骑着马到石岩城时已近晌午,头上日头毒辣,照得人有些头眼昏花。沿途便见有好几个逃过死劫的老百姓,正卖力拖着伤残的身子,哄着哭闹不停的小婴孩,只想着要往石岩城寻求庇护。可石岩城物资虽说称不上匮乏,但一时半会儿突然涌进了那麽多人,到底是有些难以应急,弄得城内一片混乱。
这当口,城门前已堵了许多难民,领着我们的亲卫是连连挥鞭喝斥了好几声,才让得出一条路好让马匹通行。感觉四周投射过来的目光,我低着头,不敢再去细看,耳听哀嚎声不断,我只觉心生惴栗,手里的缰绳不禁拽紧了一些,我想比起那些可怜人,我跟洛子决能得以全身而退,虽算不上毫发无伤,但命还留着,就已够让人感到知足,总归算得上幸运了。
方思及此,洛子决似是逮着了空隙,人驾着马凑到我身侧是低声道:「我们这次还挺走运的,比起那些难民,至少也算相安无事地活到现在,是得知足。」
听这话,我不禁抬眸看他,有些讶异他竟然跟我想到同一块去了,洛子决见我眼神有异,神情是一脸询问,我则是立即摇摇头,只觉得不过是一时凑巧罢了,着实不用往心里头去细想。
入了石岩城後,蓝天穹将我与洛子决安排到他守城府去居住,除了初次见面之外,一连好几天,是再也没瞧见过他人影一眼,据亲卫表示他们将军这些日子过得是挺忙碌的,想必是为央国兵犯境一事连带而来的效应所导致。就连和他最常对戏的钕渚,人亦被他搁在守城府内院里,竟也没能再瞧见他一面。
不过,这央国兵故意屠小村庄的原因,在几天後便被街坊消息灵通的说书人给揭晓,原来啊,这央国太子人抵达霞海关後,是很快地就掌握住军权,对外头以攻打小村庄转移未国注意力,好让未国弄不清他们底细,忙於救济伤患。对内则是在同一天带兵进攻央国首都,以兵权要胁央国皇帝退位,赐死恶毒宠妃,凭藉着名正言顺的嫡子身份,正式登基,君临天下。
听这变故,我是真心认为周楚为这次外挂开的是又大又爽又让人羡慕,不过这样的情形对钕渚来说自然是另一番滋味啦,因为除了新帝登基之外,央国那头还带来了个特别狗血矫情的消息,那便是新帝大婚,为了巩固皇权势力,小男配周楚为竟是要娶朝中大臣之女,也就是某无名女配为妻了。
据说钕渚听闻消息时,小脸刹时一个惨白,宛如晴天霹雳一般,人都快瘫软了下去,乃是费尽侍女好一番搀扶,才稳住身子。不过她整日到底还是食不下咽,眼泪一个劲地夺眶而出,旁人问话她也只会摇头或是沉默,再不然就是自个儿关在房里说是要静一静,让大家给她空间想想,也不知是在想人生大道理还是他爱我他不爱我之类神马鬼东东的。反正她就是这样闹着,想当然折腾没多久柔弱小身板便病倒了,人躺在床上一脸病恹恹要死不活的,这样的情形直到蓝天穹一听消息,焦急如焚地赶回守城府探看她时,那气色才稍有转好一些。
另一方面,话又说回来,现在晚上睡觉时,我又被迫跟洛子决躺同一张床上了,记得头一天晚上,趁他人斜卧在床榻边翻书看时,我便明确表明自己想要与他分房睡的想法,可这家伙一听我这话却是立即阖上书本,身子一坐正後是认真问我道:「你觉得你是何德何能住进这守城府来的?」
「……难道是因为央国庶子的身分?」见我果断摇摇头,他唇一勾,也跟着摇摇头笑道:「你现在人在未国的守城,人家要杀你都来不及了,你岂能光明正大亮出身份?」
「而且,眼瞧周楚为成功夺取帝位了,你这庶子身分早没了利用价值,留着只会被当後患看而已。」
「所以……」我盯着他,「言下之意是……?」
「所以,言下之意,你还是继续当好男宠的角色来替我暖床被吧,」他人躺倒在床上,被子微掀,就是拍了拍一旁床单道:「我想,你今後的身份大概也只能剩男宠这一条路可走了,什麽央国庶子鸟玩意儿你就全抛在脑後,等有人认出来了再看着办就是。当然,我是难保日後不会东窗事发,但依蓝天穹现今的态度来看,我俩尚且还能苟活一些时日。」
听完他这话,我仔细想想也觉得挺有道理的,可心里头却又有种说不上来的古怪感,但又不知该如何反驳,也只好继续将就着。
石岩城的混乱持续整整小半个月才稍微停歇,在此之前,为了安全起见,我们都被蓝天穹给禁了足,等灾民能安置的都安置妥当了,才肯让我们出来放放风。
眼瞧不知不觉已消磨了一段时间,又一个月过去,眼下洛子决迎来了第二次大姨妈拜访,我想一回生,二回熟,他这回大概是有经验了,除了脸色仍旧苍白、以及常常捂肚子忍痛之外,态度倒是淡定泰然了许多,唯独有一晚,我梦到自己回到仙界,已变成高高在上的大神仙,什麽碗公啊月老啊玉皇BOSS啊都成了我的小罗喽,正和我磕头行礼请安。我人坐在老爷椅上,钕渚站在我一旁帮我搧扇子喂葡萄,周楚为则跪在我跟前帮我脚底按摩马杀鸡,蓝天穹则是坐在我身边安安静静地扮美人给我欣赏。但我总觉得还是少了点什麽,才刚想到时,视线便捕捉到那大红背影,我是立即冲过去如足球选手射门般朝那处奋力一踹,眼瞧他痛得直不起身来,我乃是两手插腰得意无比地仰天哈哈大笑,正想着再补一脚,人猛然就被摇了醒来,眼一睁,就见洛子决目光盯着我幽幽道:「小母儿,我屁股有点湿湿的……」
他掀起被子一看,「血,好像侧漏出来了……」
「……」
反应过来後,我是立即坐起身来对着他开骂,「你是怎麽搞的!睡姿也太差了!不是早跟你说要注意了吗?怎麽还会这样!」
听我念着,洛子决默着声燃了烛盏就是自个儿换起了衣服,只听他突然道:「我觉得,可能是因为我摔下床才会变成这样的。」
我闻言是挑高了眉,哼笑道:「摔下床?你怎麽会摔下床?果然是睡姿的问题对不对?」
怎料他却是摇摇头,揉着下腹道:「我原本以为是自个儿肚子本身在抽疼,可後来想想,这感觉比较像外力所造成的。」
他目光落在我脚上,是一脸断定,「显然就是被你踢的。」
「……」
看我表情微怔,他人凑过来,就是问,「你刚刚做梦了吧,不如来说说梦了什麽,毕竟你後来笑得真的挺大声的,我也挺好奇是什麽内容能让你笑成那样……」
没等他把话说完,我一时气恼,被子一掀,就是往他头顶一把盖去,趁他还恍神的时候,我是立刻缩到靠墙的一旁,也不盖被子,翻过身背对着他睡我的踏实觉去,就算这次真的算我理亏在先,但瞧这情形,我是说什麽也不会想再抱着他睡觉了。
本以为这人铁定会跟之前一样死缠烂打闹着无误,却不想背後乃是传来他闷笑几声,随後烛火一灭,室内刹时陷入一阵安静,等我偷偷转头打量他时,他人老早就躺回来闭眼歇息了,分了一半被子给我,呼吸气息规律,俨然已进入梦乡。
不过隔天一睡醒,这人还是出现在我的胸膛前侧了,而且他也逐渐学乖了,往往趁我用力推开他之前,都可以先一步睁眼起身下床,我原本也以为这样也挺好的,可当他起床後把我棉被一把抢去摺成豆腐状,示意要我不得再赖床时,我就觉得这一大早心情颇为郁闷,无奈又偏偏想不出法子对付,仍旧只能被这家伙吃死死的,实在是让人火大无比。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冰河提供搞笑段子XD之後又要开始走剧情路线了~(继续赶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