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晨新打了声招呼後拉开歌芡对面的椅子。
「哈罗。」歌芡亲切的挥了挥手，「你是晨新对吧......哇！你的五官，真的和炳烊好像！」歌芡待他和她视线平行时惊呼。
简炳烊上下打量晨新。
「嗯......感觉像照了一面非常没有品味的镜子。」
「......」晨新没说话，静静瞥了黎米樱一眼，那眼神微妙的介於「我可以回家了吗」和「我可以打他吗」之间。
「他刚失恋，带他出来看美女抚慰他受伤的脆弱心灵。」听了黎米樱的话，尹歌芡笑了笑，跟晨新有一搭没一搭的聊。面对晨新的"超精简"回答，歌芡有时候会对黎米樱投以询问的目光，黎米樱就顺口帮他"翻译"。
苗弥和邱明启他们都习惯晨新惜字如金了，歌芡这样让黎米樱忍不住莞尔，有些久违。
「炳烊，你怎麽都不跟晨新说说话呢？」歌芡拿手肘撞了一下明显在不爽的简炳烊。
简炳烊将眯着看柜台的目光收回，把头转正後淡淡的问：「那麽，这位陈晨新同学，现在有喜欢的女生了吗？」
如果简炳烊早一些问，那晨新或许会毫无忌惮的回答。
这个"早一些"，是多早呢？
在他和言子烨吵架之前。
「你问这个问题，就不怕我的回答是你女朋友吗？」晨新用吸管翻着杯里的冰块。
「不怕，毕竟你很没品味。」
这次黎米樱确定是「我可以打他吗」。
「就跟你说他刚失恋，你问这算什麽问题？」黎米樱翻白眼。
「身为男朋友，该问的问题。」
「那你怎麽不问我经期？」黎米樱翻白眼。
「......小樱，我有点想打你。」
「君子动口不动手。」黎米樱往後一躺，椅背弄得她疼。
「你是要我咬你吗？」
「你是要我把你当狗吗？」黎米樱二郎腿一翘，「波奇，汪汪，握手！」
晨新看着黎米樱的样子，轻轻笑了，他自己并不知道他的表情有多温柔。
黎米樱也没看到。尹歌芡往一旁一瞥，唉呀唉呀，有人吃醋了。这醋劲可大了呢。
晨新转身拿起垫背的靠枕，塞到黎米樱背後。
黎米樱讶异，往後望了一下後笑：「谢啦，原本想说让你靠着比较舒服呢，练球辛苦了。」
「练习表，你排的。」
「啊哈哈哈哈哈哈──」
「对了，都没聊到你们篮球社呢！」尹歌芡两手一拍，呵呵笑着，刚刚换人用垫背靠枕的事，有人觉得很靠杯呢......
「我们暑假要参加夏季联赛，这个月是最後冲刺！」黎米樱双拳紧握，眼神闪闪发亮。
「升高三的暑假了不是吗？」
「对阿，正因为是最後的机会，才要不留遗憾嘛──」
大概一个小时半後，他们四人离开咖啡厅。
「聊的真开心。」尹歌芡笑嘻嘻地，住院期间十分无聊，多亏黎米樱常常跑去找她聊天，每天从窗外看出去相同的景色才没那麽无趣。
而且，一直陪在她身边、每次探望都带着愧疚神色的简炳烊，也在她出现在病房後，才不那麽拘束、那麽欲言又止、那麽自责。
黎米樱，真是个很妙的女孩，她有自然而然将人聚在一起，使人感到放松的特质，也难怪简炳烊对她如此着迷了。
「嗯，我去借一下厕所好了。」
「阿，我陪你去。」
剩下简炳烊和晨新站在咖啡厅门口旁，两人起初沉默不语，有种微妙的气氛。
「所以，你有打算要回答我的问题吗？」简炳烊用着无所谓的语气，装作不在乎的随口提起。
「没有。」晨新轻笑。
「变相承认？」
「放心吧，我不会说的。」晨新把双手放进口袋里，朝天空望去，想起说近不近、说远不远，处在同一片天空下的那人。
「有人已经训过我了。」
✿
他和徐冉溪决裂，是才艺比赛之後──他们同台唱歌的隔天。
「之前，找过我。」
「谁？」唱完歌回到後台，邱明启跟黎米樱兴奋地在说话时，他们坐在一旁的长桌上轻声聊天，中间隔了一小段距离，稍微有动作、肩膀就会碰到。
「你的朋友......」晨新想了一下，「们。」
「她、她们跟你说了什麽？」徐冉溪慌乱的看着他，迫切得到答案，忍不住拉开了一点距离後侧身，紧紧盯着他。
「你心里有底吗？」晨新也看着她，认真的问：「猜的到吗？」
徐冉溪别开脸，发丝垂在脸边。
晨新伸手要替她撩起，她一缩，跳下了长桌。
伸手碰不到的距离。
──「冉溪她说阿，她其实很讨厌你，觉得你整天追着她说话很烦。」
回想起来，他轻轻皱眉。
「告诉我，那不是你说的。」晨新握紧拳头，倘若冉溪能听懂他在说什麽，就等於......
看到冉溪快哭出来的表情，晨新一愣。
──「我讨厌他。」
说着这句话的声音，他再熟悉不过。
「你很在意吗......？」冉溪猛然上前，抓着他的手，「如果！如果......」如果她说她是逼不得已的，他会相信吗......他能接受吗......
「怎麽可能不在意。」他碰上徐冉溪的手，接着，拉开。
「喜欢五年的女生，亲口说讨厌。」晨新看着冉溪错愕的脸庞和眼眶的泪水，有些罪恶感，却没有想抱住她、安慰她的任何冲动。
「哇，五年欸，晨新真专情。」
「你这样偷听别人说话对吗？」苗弥挑眉，黎米樱挑回去。
「彼此彼此。」
「你和你们的社长......感情明明就比较好......」
「这和我们说的事无关。」听到徐冉溪有些吃醋意味的发言，他并不感到心动，也不想阻止她哭。
…...有些不对劲。
徐冉溪握紧拳头，再次低下头，带着哭腔说：「她们说......只要说讨厌你，只要不理你，就会好好和我当朋友、和我一起聊天说话......」
「徐冉溪。」黎米樱站到和他们相隔两步的距离，单手叉腰，站着八字步。
徐冉溪木讷的望着她。
「我很欣赏你，非常重视朋友这一点。」黎米樱轻笑，「真心非常欣赏、非常佩服。」
徐冉溪不懂她想说什麽，有些退怯。
黎米樱的表情一下极为认真，她说：「可是我想告诉你，只会使唤你、利用你，因为看不惯你和喜欢的人相处融洽就逼你说对方坏话的人，不能算朋友。」
「我很努力，想和她们成为真心的朋友......没有人懂......」
「你的努力，不该包括赔上一个人的感情。」她冷冷地看着她，却又带点同理心的温度。
她和当时的她一样，都做错了选择。太过重视爱情，或太过重视友情，换来的竟是神似的结局。
如何拿捏？这是青春的课题，就像所有课题，有人拿了满分，有人选错选项，有人的算式都对，却在最後的环节出了差错。
唯一不同的是，这门课没办法重补修。
我们能做的，也只有记取教训，然後试着带上伤痛，昂首走下去。
这不是详解，可是做到的话，那就是正解。
「好久没看她站出来多管闲事了。」言子烨往後一靠，闭上眼轻轻笑了。
这样一来，他也放心了。
晨新站到地面上，看着黎米樱。
或许，他放不下的是喜欢徐冉溪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