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每个人来说,今天都是相当漫长的一天──
有期待、有不安、有痛苦、有希望。
放学钟声终於敲响,决胜时刻来临。
在魔法万事屋,看准陈瑜燕因为学生会的事务必须留校处理一阵子,所有人聚集在社部内前行准备。
大家都彷佛都可以听见楚南忐忑的心跳声。
但是神筋最大条的苏雅安则用手肘撞着楚南。
「呐呐,昨天的游戏很厉害吧?怎样?要不要说说心得?」
「各种方面,都厉害过头了……」谢楚南扶额,「全线都通关了,也打通隐藏结局了,但是,我真的不认为那种方式可以拿到现实啊啊啊啊!」
「没问题的,美少女游戏里的手段对於陈瑜燕肯定有用。」
「但、但是,按照游戏的方式做真的没问题吗?」他咽下唾液,「里面的男主角可是给女孩子壁咚,然後把脸靠近女孩,温柔地对她说:『可口的小家伙呀,看着我的裤裆,你可真是罪恶,竟凭藉着你的美,解开了巨龙的封印……』。」
「唔?这、这……」雅安的耳根子忽然发烫,「为什麽会是这样的游戏……」
「雅安!你真的不知道你给楚南玩的美少女游戏到底是什麽内容吗?」琉莎无奈地打了雅安的头。
「唉呀!啊啊啊啊──怎麽办?怎麽办?这样楚南学到的不就都是色色的东西了吗……」
「嗯……雅安同学,别担心了,那游戏虽然很变态又超级下流。」楚南温柔地说:「可是从来没谈过恋爱的我这才明白,真正能够得到女孩芳心的,是那种有勇气跨出去的人,我看见了不一样的世界……」
「所、所以,我就说有用嘛!果然楚南也需要被变态下流的东西刺激一下,哈哈……哈哈哈……」
「转得太牵强了吧!」琉莎吐槽。
楚南非但没有生气,更是把心思专注在挽回陈瑜燕的心。
「没关系的,我知道,靠游戏恶补是没用的……雅安同学就别在意了,但我已经下定决心,要更明白地告诉她我多年来的心意。」
「好决心。」琉莎微笑:「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放任雅安恶搞的哦,只希望你紧张感别太重、分散一下注意,倘若你因此退却,我们也帮不了你了呢。」
「那麽,时间也差不多了……我要出发了。」
「加油。」琉莎祝福地说。
「加油!」雅安鼓励地说。
「加油……」楚南望向未知的前方。
那位男孩,是否仍与记忆中一样?是否是依然腼腆、温柔、善良、善解人意的那个男孩?
但是,如今世界却混乱了。
因为苏雅安的关系,犹如一杯污水倒进纯净泉源。脑海中的影像犹如水面摇曳,掀起狂涛,打散画面。
究竟他还是他吗?
她浑浑噩噩地来到告白树旁,这里有座长椅,恍神地坐下。
难过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为什麽会这样?为什麽会这样?苏雅安为什麽会对他做出那种事?自己以後该怎麽面对他?
一阵风吹来,她忽然睁不开眼。
当她又张开双眼时──
他出现了。
「陈瑜燕同学……」
他来做什麽?为什麽又要挑选这个时候?她简直吓得不知所措,不敢对上视线。
然而,已经有所改变的他,露出腼腆又温暖的笑容。
「昨天太仓促了,吓到你真是抱歉了……其实,我还是有话要跟你说清楚的……」
到底要说什麽?他明明就──
「以前的事,我一直记得……」他鼓起勇气,坐到了她身边。
她低下了头,紧抿着嘴,明明听到他这麽说是很开心的,但是为什麽……
他又说:「我无法忘记那段回忆……但是一碰面就告白什麽的实在是太愚蠢太夸张了,毕竟已经好几年没好好说上一句话了呢。」
「是、是吗……」
「所以,我以後能找你说说话吗?从当朋友开始……」
──怎麽办?明明是……该开心的。但是他昨天明明向自己告白……之後又跑去找苏雅安,这到底是怎麽回事?不行,就算现在的他再诚恳也……自己不能接受!太混乱了,实在是太混乱了!在想明白以前,根本无法答应他!
「对不起──因为你跟雅安已经──」
她一反常态地红了鼻子,眼泪倾泄而出。
「什麽?你、你怎麽了?」
脑子一团乱了,好可怕,到底该怎麽做?呜呜啊啊啊!
混乱的陈瑜燕站起身子,拔腿就跑。
「怎、怎麽会?」谢楚南想挽留她的手停留在半空中,无力地垂下。
这时,躲在旁边的两位少女窜了出来。
苏雅安不悦地质问:「你为什麽会搞砸这件事?说!谢楚南──你到底做了什麽事?竟然让女孩子哭得那麽伤心!」
「事情不单纯,雅安,你在这边问清楚,让我去追上陈瑜燕!」
「欸──琉莎?」
雅安稍不注意,琉莎一晃眼就跟着跑远了。
「呜,陈瑜燕同学是不是真的讨厌我了?」
谢楚南眼神空洞,呆滞地站在那边。
少女独自一人躲在楼梯角落。
她从来没有这麽无助过,从来没有这麽伤心过,因为这两天来,连续发生两次梦寐以求的场景。
但是,都被她给拒绝了,这些行为都不是出自本意,为什麽她会这麽做?
第一次,是因为自己搞不清楚状况,而不小心拒绝了。
第二次,是因为自己陷入混乱,完全没办法答应。
每个状况,都是那麽地情非得已……对他的感觉是不是已经回不去了呢?
「呜……为什麽事情会变成这样。」
他是不是被苏雅安骗了呢?如果真的是那样,他也很可怜呀……这时候是不是更应该把事情问清楚?然後好好陪着他呢……明明这麽做会比较好,为什麽自己遇到他时,脑袋却整个瘫痪了呢?
「呜……」她将脸埋在膝盖上,渐渐地泣不成声。
「呼……呼……陈瑜燕!我总算找到你了!」
她抬起头,看见一道凛然的身影,那家伙是魔法万事屋的杨琉莎,难道自己的丑态全被看在她眼里了?
「呜……你该不会是来嘲笑我的吧……」
「虽然我理性上很想这麽做,但是感性上却告诉我不能。」
「那你还来干嘛?走开!不要管我!」
「唉……如果我没猜错,你是不是从很久以前就喜欢谢楚南了?」
「唔?你、你怎麽会……」
「从昨天开始,你知道那个跟你告白的家伙是谢楚南後的呆滞模样、苏雅安那个笨蛋跑来找你刺激你的时候你紧张的样子、刚刚看你又突然哭得那麽难过,事实这不就摆明着吗?」
「怎、怎麽会……」
「你该不会是想问『你怎麽会猜到吧?』,我『大沟高中智慧型美少女』的称号可不是假的。」她叉腰叹口气,「但我实在是搞不太清楚,第一次告白是因为他的模样改变太大认不出来而情有可原,那第二次为什麽你要拒绝然後哭成这样?」
「因、因为他跑去苏雅安家……做、做了那种事……」她低下头声音越来越小。
「哪种事?」
「被、被苏雅安『改造』,然後被夺走童、童贞了……」
「说什麽鬼啦!你真的是……」
「欸?」
「雅安那白痴又来找你说出多余的话了?我的天!当时我也在场!」
瑜燕绝望地大叫:「他竟然跟你还有苏雅安一起!」
琉莎放弃吐嘈了,将手搭在她的双肩,直视她的双眼。
「你是笨蛋吗?明明喜欢他,却又不了解他擅自怀疑他,很愚蠢耶!」她又说:「学生会长唷,用你那精明的脑子想想,『谢楚南』那愚蠢的名字的谐音是什麽?雅安那傻瓜八成是说『他再也不是从前的楚南』这句话让你误会了吧?」
「真、真的吗?」她不确定的语气中,隐含着期望的兴奋。
但她已经逐渐打起精神了。
琉莎不耐烦地大声说:「我们是帮助别人实现愿望的『魔法万事屋』!我们在从事社团活动!帮住有恋爱苦恼的男生实现他的愿望!会到雅安家也是要进行特训!知道了吗?蠢蛋!」
「原来是这样……我都误会成什麽了……呜……对不起……」
然後。
瑜燕又哭了。
「就算这样,楚南他会原谅我吗?我真的能回得去吗?呜……」
琉莎轻轻地抱着她,拍拍她的背。
「对不起啦……都是因为我们插手这件事,才会把你耍得团团转,没事了,不哭不哭哦……」
「呜呜……」
受尽委屈的她,毫不客气地把脸埋在琉莎的肩膀。
「你的眼光真是悲剧呢,竟然看上谢楚南。」
她吸了吸鼻子:「嗯,那是因为──」
杨琉莎追出去的时候,谢楚南跟苏雅安两人仍然待在原地。
雅安无论怎麽想都想不透,楚南则是失了魂般,再次瘫在椅子上。
「她为什麽会被我吓到逃跑……」
「啧,看来我看错她了。」苏雅安眼睛露出赞赏神情,「她不是那种随随便便的女人,她是那种贯彻自己信念的那种女孩,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不会因为别人跟她抢男生就动摇。」
「唉,你的意思是……我彻底悲剧了……」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吧,楚南,天下之大,何必单恋一枝……呃,鬼针草呢?」
「因为……她是特别的……」
「反正你就是死心吧!」她将手抱於胸前,嘟起嘴,「可恶,我为你牺牲这麽大,竟然是这样的结果,真是不开心!」
无神的楚南机械式回应:「雅安同学到底牺牲了什麽?」
雅安不耐烦地反瞪:「就是在那家伙面前声称我喜欢你呀!超毁损形象的!反正,就是故意要让她紧张,让她有危机意识!唉……现在说那麽多也是多余的……反正你是绝望了……」
「对啊,绝望了……」
「唉,今天早上,我还跑去跟她说你昨天到我家後已经变得跟从前不一样了,再也不是那个『楚南』了!然後,却把她整个吓歪,我还以为会有好结果的,唉,反正都绝望了……我干麻说这麽多啦……」
「等等!你刚刚说什麽?再说一次?」楚南惊讶地跳了起来。
她将刚刚的台词原封不动地再棒读一次:「今天早上我还跑去跟她说你昨天到我家後已经变得跟从前不一样了再也不是那个楚南了然後却把她整个吓歪我还以为会有好结果的唉反正都绝望了我干麻说这麽多啦。」
他好像发现什麽奇怪的地方了。
「去你家?然後再也不是处男?」
「对呀,来我家,再也不是从前的处南,有问题吗?」
楚南愤怒地抓起雅安的领子:「问题超大!去你家!不是处男!你到底有没有听懂?」
「等等,你的意思是,她可能听成处、处男?」这下连雅安都紧张起来了。
「对!」
「天啊,你妈为什麽要给你取这种名字啦!」
「你自己不检讨!还来怪我家长!」
楚南面容露出前所未有的愤怒,把雅安下得不禁缩了脖子。
「对不起啦!对不起啦!呜呜呜……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啦……」
「等等……如果是这样的话……」
楚南突然陷入深思,雅安傻眼地看着他,发现他异常的认真。
「楚南?」
「所以,她是误会了吗?把我当成变态了……」
他认真的身形,彷佛独身立於天地间,视一切为无物一般。
「楚南……你怎麽了……」
「还没绝望……」
「明明都绝望了……为什麽你……」
「如果说,她是误会我,才会拒绝我……」谢楚南眼神变得更加坚毅,「那麽,我还有一次澄清误会的机会……所以我还能找理由去跟她说话……」
「楚南?你何苦这麽自虐?都已经搞成这样了,为什麽还不放弃?」
「因为,她是特别的……」
「她怎麽看都是一个超级欠揍的女生呀!」
「只有我看得出来她是特别的,因为那个时候──」
陈瑜燕跟谢楚南在国小曾经短暂地同班一阵子。
性格又老实又呆的谢楚南,好死不死长相就是那种很容易被欺负的长相。
然而陈瑜燕从小就是超级优秀的顶尖学生,长得可爱成绩又很好。
『最拙最容易被霸凌的孩子VS最可爱最容易当模范生的孩子』
究竟这两个家伙编到同一班,会发生什麽事呢?
开学第一天。
「去死吧!邪恶的香菇怪人!看我们迅猛龙战队的厉害!」
谢楚南就被一群熊孩子们围起来练拳,陈瑜燕则是第一次看到这种惨剧发生在班上,对此相当不解。
开学第二天。
「呣呼,可爱的女孩呀,要不要跟我们迅猛龙战队一起玩呀?我们的舞姿超级华丽哦!」
熊孩子们发现班上有一个女孩超可爱,於是围绕着陈瑜燕跳气求偶舞,却被陈瑜燕皱眉头拒绝。
开学第三天。
「呣呼呼,可爱的女孩呀,为了跟你玩,我们迅猛战队依旧不气馁唷,看今天我们来做一场更猛更有气势的表演!」
谢楚南被熊孩子们架到陈瑜燕面前,说要表演加强版的求偶舞,这段舞蹈甚至会加入一些很有男子气概的武打动作──
「你们够了哦!」
陈瑜燕就生气了,她抓着谢楚南的手,将他拉出熊孩子群。
熊孩子们不甘心求偶不成,谢楚南又获得女孩子的关注,恼羞成怒地将他们团团围住。
「迅猛龙战队可是果敢残酷的连队,如果连你也袒护他,当心我们连你一起欺负!」
陈瑜燕很害怕。
但是,她仍是选择不向邪恶屈服。
「如果你们要拿谢楚南练拳,就先跨过我的屍体!」
谢楚南瞳孔放大,这辈子只被捉弄的他,第一次被一个人这样保护,他大概就是这个时候真正喜欢上陈瑜燕的。
熊孩子们依旧不甘示弱:「这可是你说的哦!」
他们折着指骨,步步迫近,打算吓吓陈瑜燕。
这时候,为了在可爱女生面前逞强的谢楚南终於鼓起勇气──
他伸出食指晃几下,眼神改变了:「欺负我,可以;欺负女生,不行!」
陈瑜燕瞳孔放大,她这辈子第一次看到有男生这样站出来保护她,她大概就是这个时候真正喜欢上谢楚南的。
「臭小子不知死活!」
於是谢楚南跟熊孩子们打成一团,打得头破血流,闹得非常大。也震惊了老师们,有参与打架的同学全部都受到处分,并且被警告再也不准打架。
那之後,熊孩子们就会耍许多小动作去找谢楚南与陈瑜燕的麻烦,有时候藏书包、有时候破坏书桌、有时候弄乱负责扫区。
不堪其扰的陈瑜燕,只能找同样是受害者的谢楚南诉苦。
「可恶,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也该因我结束了。」
「不要这样呀!」
「我不准他们欺负你,等这场仗打赢之後,就会让你过上好日子。」
「这样很危险!而且又会被老师处罚!」
「你是无法阻止我的,这就当作是我的任性吧。」
「慢着……」眼看是无法阻止楚南了,陈瑜燕只好拉着他的手:「其实,我一直有话想对你说……」
「随时都可以说不是吗?你就等我回来吧……」他轻轻地握着她的手,朝着她点头。
「嗯……」
陈瑜燕放手了。
这手放了之後,这两个人彼此相隔好几年才再次在高中碰面……
因为──
谢楚南的那一架打得超级惨,打到不少同学受重伤……
最後,也引起谢楚南的家长的担心,隔天立刻办理了转学手续。
「那之後,我一被欺负,就不会屈服,并且起身反抗!然後,就算我长得拙,也没人敢霸凌我。不过随着年龄增长,周遭的同学们也不会那麽不懂事了啦,这些事对迅猛龙战队来说应该也是再也不想提起的黑历史了吧。」
「不得不说,你当年泡妞的方式超级强啊!」
「啊!」
然後,他们撞上了杨琉莎与陈瑜燕。
四个人同时停下了脚步。
苏雅安冲上前把杨琉莎拉到一旁,然後看着男主角与女主角再次相逢。
「陈瑜燕同学……」
「谢楚南同学……」
他们的眼神对上彼此,此刻两人专注的神情无比耀眼,周遭为之黯淡──
「对不起……当时因为你变帅了,我没认出是你!」
「你误会了……我跟雅安同学并没有发生种事!」
他们同时开口。
「琉莎已经跟我说过了!是我擅自误会了……」
「是我造型改变太大!连我妈都差点认不得我说……」
他们又同时开口,然後,想个人都笑了。
谢楚南再次深呼吸。
「我、我可以跟你当朋友吗?」
陈瑜燕扭扭捏捏地拉着食指:「你记不记得当年你走之前,我有话跟你说呢?」
「对呀,好可惜呢……我当时根本没有想到我会转学。」谢楚南搔搔头,「当时,你究竟想对我说什麽呢?」
「可是……那句话,你已经在告白树下先对我说过了……」
谢楚南想了想,当发现答案後,惊讶地再也说不出话。
魔法万事屋又回归日常。
然而这天,苏雅安却躺在牛皮沙发上大声抱怨:「闪死了啦!闪瞎我的美瞳!那对该死的狗男女!」
「哈哈哈,他们好感度一开始就是满的,我们插手这件事完全就是在捣乱。」
「经过这麽一瞎搅和,我也不太讨厌陈瑜燕了,看来之前都是我擅自误会了……」
「毕竟她也有她的职责呀。」
苏雅安跟杨琉莎同时呼出一口气。
「事情能圆满落幕真是太好了。」
「但是……我们社团还会被解散吗?」
「暂时没甚麽大碍了,毕竟会长大人也见证了我们的『活动实绩』,总之,咱继续过咱悠哉的日子吧!」
「但是琉莎……我总觉得一直这样会有点寂寞说。」
「怎麽了吗?雅安?」
「经过这件事後,我想把这次经验拿去张贴恋爱烦恼谘询启示,然後开启魔法万事屋的新服务项目!」
「我的天啊。」琉莎讶然失笑地扶着额头。
「嗯?」
「哈哈哈,受害者难道还不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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