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要去洗手间，你来一下！」
「我就快抄完了啦，等我一下……」
「不行啦，现在啦！」
「婉萍，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陪你去？」刚好我也想去。
她脸色苍白，「不用了，我自己去！」讲话的火气还挺大的？
「欸……怎麽这样啊？她ＭＣ来是不是？」黄筱安笑笑地指着张婉萍，我耸肩，虽觉得张婉萍对我的态度有些怪，但也没放在心上。
直到午休访谈结束，我回到座位时才知道……为何余诗轩跟张婉萍她们对我的态度忽然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你被盯上了」，这张字条放在我抽屉里，是筱安写给我的。
『那你就证明给我看吧！』
萧敏蓁！我揉掉字条，瞪向她的座位，而她并不在自己的座位上。
盯上我是吗？有趣……我就跟你奉陪到底！
＊
放学回到家，我换上舞衣，依约到孟语筑她们家去排演；来应门的是她们的管家。
我在楼下就听见了波兰舞曲的琴声——後来黛昕才告诉我，萧邦创作了很多首波兰舞曲，这首「英雄」是其中最有名的——孟语筑这天之骄女除了要准备跟我的合作演出之外，她还要练习比赛用的曲目。
我踏进客厅，意外看见家长会长……真是难得在家。
然而更难得的是……黛昕跟她阿姨也都在！桌上摆着急救箱，阿姨在帮黛昕作包紮，是手指受伤？
「叔叔、阿姨好。」到底怎麽回事？我急着上前探望，而黛昕发现我进门，只抬头看了我一眼，我对她微笑，她却无动於衷？
「你来啦！唉，语筑一回家就在楼上弹琴，连同学来了都不下来。」家长会长笑着向我搭话，我只勉强点了个头，都专注在黛昕的伤势。「黛昕！你同学来了，来关心你耶。」他对着妻子说：「雅玲，她就是语筑说舞跳得很好的同学，就住在附近，你们是第一次见面吧？」
忙着替黛昕包紮的她抬眼笑着，「同学你好！对，第一次……」
「我们在医院见过面！连医师的诊。」我提醒道。
阿姨再度看我一眼，恍然大悟，「哦！那次是黛昕看诊，要进诊间时跟你碰在一起！原来你就是语筑跟黛昕的同学，还住这麽近！真巧！你们家的饼很好吃！」
哎呀，是吗？我可以跟妈说她的公关策略奏效了。「她的手，怎麽了？」
她的语调突然变得熟络，「黛昕啊，不小心在学校被美工刀割到，今天就这样没办法练琴了。」
我弯下腰，向着黛昕说：「是你自己割到的吗？」
黛昕低头不语，甚至连眼神都没给我；我有些挫折感，她是碍於两个长辈在场才不愿回应我吗？
「抱歉啊，同学，黛昕对陌生人比较有戒心一点，她有自闭症，是我姊姊的女儿，暂时寄住在我们家。」阿姨替黛昕右手的食指、中指以及无名指都包上绷带，看来伤得不轻。
我怎麽会是陌生人呢？我跟黛昕都已经是情侣了……偏偏这是难以对长辈诉说的秘密！
也罢！机会难得，趁着所有人都在场，我於是主动提起黛昕在学校的事。「我听语筑说过，黛昕因为个性，在学校很容易被同学欺负；叔叔跟阿姨都知道这件事吗？」
「我们都知道，也已经请老师加强注意了。」家长会长皱着眉，语重心长。「只是她要融入团体还是很有困难，即便我们都有给她做心理辅导。」
「语筑在学校也会花时间照顾这个表妹，不过黛昕实在太安静了，除非学校有哪个同学很有耐心，愿意花时间突破她的心防，才可能跟她建立友谊，否则她想要交到朋友真的很困难！」
黛昕哪有很安静？熟了不仅多话，还很会撩妹哩！我忍不住在心底偷笑。
阿姨轻拍黛昕的肩膀续道：「我们也想过要给她自学，但我跟叔叔都各自有事业，甚至不常在家；偏偏我们又算是临危受命……真的很伤脑筋。」
我一本正经，「黛昕在转班之前跟我同班。」虽然我们根本没机会待在同一间教室，但这能拉近彼此的距离。「我是觉得，黛昕现在转班，虽然可以有更多时间发展音乐，可是如果那边的同学不好相处……还是应该让她在家里自学吧？叔叔跟阿姨如果没空没关系，可以请家教啊！」我一想就想到高老师；如果是像高老师这样的好老师，黛昕就算在家里读书，学习效果也肯定不差。
「家教啊……这我倒是没想到？」太好了！这位阿姨都带着黛昕回诊，如果她们愿意考虑，那就不必再担心霸凌的事了。「老公，你觉得……黛昕，怎麽啦？」
黛昕紧紧抓住她阿姨的衣袖，她发抖着，眼神飘忽的盯着地板，摇摇头。什麽意思？
家长会长插口道：「我是觉得不错啦，黛昕在家自学，只要能够找到好老师的话；大姊都把女儿托给我们照顾了，我们当然是想办法给她最好的。」他转向我，「看不出来同学你对黛昕这麽关心！我代替她爸妈谢谢你。」他端起茶杯起身，「不过时间也不早了，等一下语筑还要去补数学，同学你还是先上去跟她练习吧！她等你等很久了哟！」
虽然他笑容可掬，但我总有种被暗打一靶的感觉，他是在指责我当初在办公室里对孟语筑不留情面吗？我勉强笑了笑，点头道：「也是！那我先上去了。」
他走向厨房，经过时，我不预期的在他的衣服上看见两道暗红色的痕迹；家长会长穿的是白色POLO衫，而那两条暗红刚好就在腰侧的位置。
是手上沾了什麽，插腰时不小心抹到的吗？
「雅玲！晚上记得要去跟李教授吃饭哦！」他走进厨房时大喊，「人家难得回来一趟……」
「哦，好！你跟他约几点？」阿姨收拾着急救箱，我没再理会夫妻间的对话，而黛昕双手摸着耳机，两眼无神的盯着前方。我有点担心她的伤，但我必须上楼去应付孟语筑。
如果今晚只有黛昕在家，那或许会是个说话的好机会？
＊
「你真的越跳越好了。」
我在两个分腿跳跃动作之後停下来，因为她这句称赞。
我回头，而钢琴上的手机立着，正在录影；录下我们实际配合练习以便事後修正是孟语筑的建议。
我喘息，稍作停顿。「我每天回家都会再做练习……你的配合也越来越到位了。」
「真的？」她眼睛一亮，「我请音乐老师修正过曲子了，转圈的部分改成八分音符三连音，听起来比较不会这麽沉闷。」她搁下乐谱向我走来。「看来我们都是高手呢！才排练几次而已，很快就进入状况了。」
我充耳不闻，再做了两个转圈时的手势。
但後面这段话，我无法装作没听见！「十月初就要第一次段考，我请我爸跟校方更改表演时间，改成第二次段考前就展演给全校看。」
「你做了变动……却没先跟我商量？」我瞪她，而她一脸歉然。「你原本是说期末的不是吗？」
「对不起！是我太兴奋了，找你合作演出之後立刻就排定校刊采访……毕竟高三压力大，我只是单纯认为，早一点演出完，你就不会背负这麽多无谓的压力了！」她语带自责，「虽然现在才跟你说；宁，你不会生我的气吧？」
「比较起这个，我更想知道你究竟怎麽对黛昕的？你刻意把她藏起来，不让我跟她见面是不是？」
孟语筑一脸无辜，「我没……」在我的眼神下，她的反驳立刻缩了回去。「好！我是不希望让你来我家的时候还跟她见面。」
「这什麽意思？我不懂。」
「这是我们两个人的时间，我只希望能跟你共享。」孟语筑伸手过来，而我後退一小步。「宁！相信在图书馆里那一闹，你也知道了！我的性向……」
「如果你是在说你跟萧敏蓁之间的浓情密意，恕我没有兴趣知道！」
「我跟她早就断了！」她斩钉截铁，双手环住我的腰，「你听我说，我跟她在一起是一年级的事，上高二前我们就已经分手了！在这段期间她有没有跟别人交往我不知道，但我的感情生活是空白的！你相信我！」
我烦躁的推着她肩膀，可她死活不肯放手！「孟语筑，你不要这样……不要这样！」
「我喜欢你。」她坚定的说：「我喜欢的人是你！我承认我靠近你、追求你的方式很幼稚！可是……我真的喜欢，打从我看见你在舞台上的演出时，我就已经迷上你了！我想认识这个人，所以拼命地去打听有关於你的事……」
腰背抵到窗边的瞬间，我终於退无可退。「之所以不让文黛昕在这段时间跟你见面也是因为我不希望任何人打扰！我渴望跟你独处，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试着交往看看！大家都说我养尊处优、大小姐脾气，可是我不是她们所说的那样！宁，你会明白的……」她的唇忽地靠近，冷不防在我嘴上啄了一口！
不要……别碰我！
「自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