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逃避,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麽。
今早,顶着一双极为精神不济似中毒者的神情婉拒南与敦子一起出游的邀约,不晓得是否因为昨晚麻里子那番话的缘故,优子赫然发现阳菜向来淡然的水眸隐约含带的忧心,惊的她只能狼狈回避她的视线。
还好南与敦子见优子一双快比熊猫还大的黑眼圈也没有再多游说,本来南还想请阳菜留下来陪优子,倒是在优子手足无措又慌乱无助的眼神请求下,麻里子极力忍住笑意,替她挡住了南与亦有此打算的阳菜。
「就让优子好好休息,晚上才有力气跟我们玩啊,阳菜就当我们的地陪吧!」
带着笑意的语气,气势却不容反驳,麻里子拉过阳菜便率先踏出NotYet,南只好交待优子务必养足精神来应付晚上的聚会,在敦子捥着手的催促下也跟着离开玄关。
优子站在落地窗门前目前车子远去,强扯的唇角才放松了下来。
她没有漏看麻里子与敦子在步出门前回首投来的深意,但她无法做出任何回应,只能装傻。
对,她只能装傻,只能装什麽都不知道,只能装作一切如同以往……那个人,依然是她求之不得、不能靠近的奢望,如此,她至少知道该把自己定义在什麽位置,什麽能做、什麽不能做。
深深叹了口气,优子走到沙发旁,一屁股跌坐下去,让整个身子陷入在沙发的柔软里,一夜烦杂所导致的失眠让此时的优子感到头晕目眩,只好闭起双眼。
阳菜……哭了吗?为了她吗?
印象中,阳菜是个很少有强烈情绪起伏的人,习惯独善其身的思考,外表看似天然,也常常一付放空的样子,其实什麽都了然於心,也都能悠然面对,想当初自己就是被这样的反差所吸引,被这样无所谓的、自我步调的态度所安抚,阳菜的身边意外成了她能够放空的安心之所……就算是关系变的极为冷漠的那两年,这样的感觉未曾改变。
所以她才舍不得、才一错再错,强迫她待在自己身边,以为这样不仅可以保护她,同时也不会失去。
她只看过阳菜哭过一次,也就是她第一次那麽直白且直接地要求阳菜不要再与前辈有所接触……
记忆闸口不小心被触碰到便炸了开来,一幕幕回忆如流水般涌入脑海,止也止不住,熟悉的痛又从旧伤痕处迸裂,血淹没过的依然是之前的痕迹。太过爱一个人的下场就是心碎的太细琐,收不齐的碎片还残留在过去。
那个人说过的,不想要她的爱。也诠释的很到味,她连祈祷都放弃了,因为神不会成全她那麽无聊的愿望。
抬手按压在胸口,感受胸腔里的心跳既缓慢又无力,优子笑了,只是想笑。
为什麽哭呢?她真心搞不懂,是因为不希望自己离开吗?亦或是觉得亏欠自己?又或是觉得悔恨?
忽然觉得好累,力气似乎都流失了,眼皮沉重的张不开、意识变的虚浮,优子陷入半梦半醒之间。过往来来去去的片段延续现实流动,她看到那个人哭了,也看到那个人笑了,然後杂七杂八的痛纠结着她的心。
有好几次被冷意惊醒了意识,却依然无力睁开眼,後来全身被一股棉柔感所覆盖,所有梦境才在这一刻停止,她着实睡沉了。
不晓得过了多久,几道加乘在一起的笑闹声吵醒了她,优子迷迷糊糊揉着惺忪的眼,望向窗外一片橘红的彩霞,她撑起上身、伸着懒腰,轻软的羽绒被从身上滑落,让她一愣。
是谁为她盖了棉被?
来不及细想眼熟棉被来源处,熟悉的声音便由远而近响辙在耳边,飞扑的重量狠狠压上她的肩背。
「可恶!臭优子,你竟然没出来迎接我!?」
「咪酱!?」虽然差点没被压断腰,优子一见来人便惊喜尖叫,紧紧回抱住咪酱,忍不住一贯的坏习惯就往咪酱身上乱摸,「嘿嘿,好久不见了,也好久没摸到了,咪酱还是那麽好摸啊!」
「你这家伙还是那麽变态!」虽然一脸嫌恶却掩不住眼里的笑意,咪酱毫不客气打掉优子的咸猪手,转头责怪着阳菜,「阳菜,你教的不太好。」
跟着咪酱目光望去,只见麻里子、敦子、南及阳菜相偕边聊边往她们走来,被点名的阳菜歪着脸蛋,面无表情却一脸无辜,却意外的让优子心猛一悸,忙拉开话题。
「咪酱是怎麽来的?我还以为你会很晚才到呢!」
原本预计今天是由才加开车载佐江及咪酱一起来的,结果却没料到身为徵信社老板的才加带着助手佐江因为案子而滞留在马来西亚赶不回来,所以咪酱得在下班後自己搭车前来。
「我到车站,南来接我的。」说到这个,咪酱的火气就上来了,一开口就霹雳叭啦:「话说回来,都是你这个混蛋,没事辞什麽职,还硬要人家留下来!最过份的是现在你还拐走我唯一的帮手,把我一个人丢在那里操劳,要不是人家威胁大岛兄『今天要是不能请假老娘就不干了』他才同意的耶!」
下了班还要赶二小时的新干线,是要她来捡菜尾的吗?昨天不能请假没跟到南她们就算了,今天还要拗她!?现在就让他嚐嚐什麽叫有家归不得!
「好、好、好,别气、别气,我会跟哥哥争取更多福利给你的好不好?你能者多劳嘛!」优子讨好地陪笑道。
不过说这一年来也还好有咪酱与阳菜的帮忙,哥哥对公司营运模式已经上手了不少,从他电话里询问自己的问题及讨论来看,再过不了一年,他就能为自己创造另一番不同局面。
当然,阳菜离开後,工作量更加重的咪酱差点没把优子制做成小人钉在树上。
「免!」咪酱断然拒绝,环胸挑眉睨着优子,眸放精光,「反正在旺季来之前你也没什麽事,不如就跟阳菜一起回来帮忙。」
其实暗中受大岛兄所托的咪酱也不拐弯抹角,明明白白地向她提出要求。反正这本来就是优子惹出来的,她就该有始有终的完成交接,大岛兄正走在优子以前的路上,面对公司前朝重臣及贪婪的亲友,优子若是助阵,必更事半功倍。
一一就坐沙发上,南倒是认同附和,「可以哦,在夏季来前应该也没有什麽客人,她们三个应该应付的来。」身为大岛集团顾问律师之一的南也跟大岛兄接触过好几次,对於他所面临的挑战也略知一二。
拧起八字眉,优子扁扁唇,表情甚是犹豫,「说的是没错啦,可是就没自由了……」
闻言,咪酱一股火猛然烧上双眼,一巴掌用力朝优子头顶拍去,「你还好意思说!我都没嫌了,你竟然敢抱怨!?」毫无同情心斜睨着猛揉脑袋的优子,咪酱环起胸直叹气,「再说,你所谓的不自由也只是不能像在这里一样乱摸女孩子吧?」听南提起过,优子在这里可是摸遍天下无敌手,还真是解禁开来了呀!
一脸惊异的优子瞪大眼睛,不禁对咪酱面露佩服。她刚才的确有想到这一部份……
从优子神情得到证实,众人默契十足地投以鄙视眼神,然後深深一叹,除了某个只抿了抿一双丰润唇瓣的美人儿。
「有阳菜还摸不够吗?」麻里子挑挑眉,唇角勾起邪佞的弧度,「还是刚才我们去载咪酱时,摸的不够过瘾?」
话说她们今天回到NotYet时优子正在睡觉,接着她们接到咪酱的电话,为了不吵醒优子,南就自告奋勇要去接人,阳菜则留下来陪优子,而刚才她们回来时就见阳菜虽然顶着面无表情走出来迎接她们,双颊却微红,让人不得不臆想些什麽。
当然,一直都在昏睡中的优子根本不晓得发生了什麽事,一脸莫名其妙望着众人,却不敢看向阳菜。
「刚才我也睡着了。」悄悄瞪了麻里子一眼,阳菜继续摆着天然神情,起身抱起被堆在一旁的棉被:「五点了,小优该准备晚餐了吧?」
不轻不重地朝优子丢了话,阳菜便翩然往楼梯走去,消失在转角处,留下呆然瞠目结舌的优子以及窃笑着的众人。
怎麽了?她错过了什麽吗?
稍等一下,那是阳菜房间的棉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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