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以泫刚煮好晚餐份量的粥跟一锅蛋花汤,门铃就响了,简单暴力的一短声,乾脆俐落。他走去开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与于浅一模一样的清丽秀气脸蛋,只是眉宇间添了股和于浅截然不同的张扬自信。
看到门打开,于深一手拖着行李箱,一手随性地挥两下,示意谢以泫让路,「走开,别挡路。你就是谢以泫吧?你说我妹感冒了是不是?有吃过药了吗?」
「嗯,你打来的时候刚吃一次,现在她还在睡。」谢以泫跟在于深後面,担心地说:「你小声一点⋯⋯不要吵到她⋯⋯」
于深站在客厅里,回头看谢以泫一眼,然後一脚踹倒了行李箱,制造出更大的噪音。谢以泫目瞪口呆地看着某人的举动,觉得天要塌下来了。
「放心好了,浅浅睡着了就跟死人一样,除非她自发性地想起床。」坐到沙发上,于深双手抱胸,扬起小巧白嫩的下巴,「好了,趁她还没醒,你来给我解释一下是出了什麽事。」
谢以泫坐到沙发的另一边,把薛澈礼痛骂于浅的状况大概描述了一下,就看到于深神情越发沉静了。
明明眼前的女孩子整体看起来很赏心悦目的样子,谢以泫还是抖了两抖。
「我知道了。」于深站了起来,朝谢以泫勾勾手,「好了,既然我来了,你就不用继续留在这里了。接下来我照顾浅浅。」
谢以泫愣了一下,点点头,起身,一面走向门口一面叮咛,「好。我有煮粥跟汤,就放在厨房里。还有,浅浅的药我放在床头柜,她醒来再吃一次应该就没问题了。然後⋯⋯浴室在走廊底,你有需要的话可以使用。」
于深走过去帮他开门,然後笑意盈盈地瞄他一眼,「浅浅眼光挺差劲的,放着这麽个好对象不选,跑去跟那个听起来颇混帐的家伙在一起。我都奇怪她怎麽没喜欢上你。」
谢以泫微笑,这问题他也想问。
不过有时候,缘份就是这样子,不能强求;就像他跟于浅,大概只有当朋友的命。
如果要再进一步,端看薛澈礼再来的态度。
垂眸,他唇边勾起了笑,他一向有耐心。他能等一个六年,就能再等下一个六年。
于浅醒来的时候,已经夜深了。
她刚有动作,一只微凉的手就放上了她额头,触感柔嫩。接着传来一道她十分熟悉的女声:「呼!总算退烧了。」
「深深⋯⋯」傻笑着揉揉眼睛,她坐起身子之後立刻就钻进于深怀里,巴着不放,「你回来了啊⋯⋯」
于深摸摸她的头顶,轻柔地嗯了一声,「你有好一点吗?肚子会不会饿?你朋友有煮粥,我去热一热,你吃一点吧?」
于浅柔顺地点点头,放手让自家姐姐离开。于深一走,于浅就立刻伸手去拿手机滑开了通话纪录。
于深的,谢以泫的,再来就没有了。
跟薛澈礼的最後一次通话是昨天的,短短的两分多钟,是在图书馆的那次。那时候他还温情脉脉的样子,谁知道不到一个小时,他就翻脸不认人了。
明明平常总是不紧不慢的淡定样子,优雅中透着清冷,偶尔流露出的温柔更是蛊惑;然而昨天那样盛怒的薛澈礼,看起来⋯⋯太恐怖。
明明⋯⋯一直都是那麽温柔的。
于浅想,她可能真的中毒太深了,竟然会把温柔这两个字用在那个男人身上。可是点开通讯软体,一次又一次的对话看过去,他的字里行间都是宠溺,就算是毫不留情的毒舌,也带着无可奈何的纵容。
最後一句话是前天晚上的,短短的一行,听话,早点睡。
那就是薛澈礼独有的温柔,带着霸道的关怀。
好像他的声音就在耳边。
听话,早点睡,嗯?
尾音会上扬,像是要徵得同意,但其实是一种隐晦又恶劣的威胁,由不得说不。
啪地一声,一滴水砸在了萤幕上,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一颗又一颗的水珠几乎要占满萤幕,晕开了手机上的字句,折射出各种色彩。于浅茫然地看着手机萤幕,直到滚烫的液体滴到手上,她才意识到,那是自己哭了。
外面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于浅惊了一下,胡乱擦乾手机上的水之後把手机丢回去,可是眼泪却像是被打开了开关,怎麽也止不住。
越抹,眼泪掉得越多。
于深端着两碗粥站在门口,鼻子一阵发酸。
「笨蛋⋯⋯」喃喃骂了一声,她走上前,放下碗,伸手抱住了自家妹妹,任由眼泪滑落眼角,「反正你哭再丑我都看过了,你忍什麽。」
于浅抬头看她,然後像是撑到了极限一样,哇地一声嚎啕大哭。
于深紧紧抿着嘴唇,不让一声呜咽泄漏,但是眼眶却整个红成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