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蓝垂眼看着眼前耷拉着脑袋的女孩,何青初这个矮不隆咚的矮冬瓜,余蓝早就想把她叫过来好好问一顿了。他这几天只要和何青初对上视线,她就是这麽一副难以言喻的神情。
这几天确实没什麽心情逗她玩,却也没想过会少了交谈,余蓝皱眉,他盯着何青初,而她突然抬起头,瞪了他一眼。
「⋯⋯」余蓝顿了数秒,他挑了眉:「干嘛?」
何青初安静的盯着脚尖,其实她也无解,脾气忽然上来了,却又不能表现。因为尽管有想问的事情,她有的只有好奇心,却不知道该以什麽身份问他。学生?何青文的妹妹?还是缺牙的发言人?
何青初在思考着,余蓝也是。他看着何青初的脑袋,等呀等就是没等到她出声。余蓝叹了口气,他无奈问道:「你想说什麽?」
何青初犹豫了一会儿,摇摇头。
「说谎。」余蓝用卷起来的讲义戳戳何青初的头,「如果老师跟你说话,你应该要抬头看老师。」
余蓝有点不耐烦了,他再次用讲义戳戳何青初的发旋:「看我。」
何青初不情愿的抬起头,回答:「老师,我真的没有话要和你说。」
「⋯⋯」
「我们之间本来没什麽话好讲啊。」
「……请你尊重一下师生之间神圣的交流。」余蓝抿着嘴,最後投降的半举双手,「OK,只要你不再继续做这种要死不活的表情,你的任何问题我都会认真回答。」
何青初盯着余蓝,一字一顿的说道:「我没事。」
上课钟声响起,它难得响的合时宜。余蓝看了眼手表,对何青初说道:「⋯⋯好。进教室吧。」
何青初应了一声,在走进教室前,她听见余蓝离开的脚步声。她心想,该如何向他表明?
『老师对不起,我随意动你的东西,我想知道你这几天消失是不是因为我。其实,我只是在心虚。』
何青初停下脚步,转头又看向余蓝的背影。她自嘲的笑了笑,她怎麽敢?
☀︎☀︎☀︎
咖啡的香气萦绕,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焦糖与薄荷。余蓝替盆栽浇了水,接着便摘了几片薄荷下来,这时门铃叮铃的响起,回荡在略显空荡咖啡厅里。
来人搬走最後的一件行李,对着余蓝说道:「确定要把这里关了?」
余蓝不语,他将薄荷叶捣出香气,最後倒入了冰咖啡。对方则是无奈说道:「余老板总不露面,难得回来就投震撼弹。」那人最後又确认一次,「真的不营业了?既然不用帮你顾店,那我真要去旅行了啊?」
「去。环游世界也行,」余蓝笑了笑,「这阵子辛苦你了。」
直到对方离开,咖啡厅彻底静了下来,也彻底剩他一人。这里的所有都将盖上白布,隔绝灰尘、阳光,与时光。这间店曾是余蓝的期望,遥远的,却又不确定这算不算一个梦想,他曾经不顾周遭的人反对,用尽所有存款,只为开一间连他自己都不确定的店面。早上是咖啡厅,夜晚便是酒吧,这间店连定义都是模糊的。
如今他要结束这间店,有人问他原因,其实答案简单到根本没必要回答,因为他如某人所愿成为了教师,这是他的执念,所以他不再有多余的时间。
余蓝亲手拆下了招牌,这是他花了不少功夫才从教授那得到的木材,他摩挲着上头的字样。
『某处』
连店名也如此随意。
就像刚才离开的店长,他是余蓝的大学同学,他总认为余蓝太过随心所欲,不计後果的开店,却又说结束就结束。或许真是这样吧,余蓝也找不到理由反驳。他或许什麽都不在意,也可能是装作不在意,不过这些都不是问题。因为目前最让他头疼的,大概是烫好一件衬衫。
傍晚,余蓝将衣服送到乾洗店,他和这里的老板已经熟到可以闲聊几句,老板娘会把他的衬衫烫的跟新的一样。他仰头,看着晚霞与几朵浮云,而候鸟排着队形飞过,竟然还有点诗情画意。这时乾洗店的老板娘打开电视,新闻播到最近的流感病毒。
他突然想起,不知道何青初的病好了没。